謝向川失智三年，我忙前忙后伺候了三年?？伤澳_還在我身邊阿巴阿巴流口水，

后腳就摟著外室卿卿我我。我在雨夜拼命產(chǎn)下死胎，他卻抱著外室在紅院撒錢作樂。

抱著孩子靈位找到他時，他還在與朋友炫耀。“男人啊，就是要會裝傻！你看我，

哄得宋氏服服帖帖，給我端痰盂捧尿盆的！”“你那么愛她，

要是裝傻被發(fā)現(xiàn)了……”“三年都沒發(fā)現(xiàn)，再等兩天又有何難！等絲絲贖身后，

我就回歸家庭，與她好好過日子?！薄八问夏锛邑毴?，沒有我們家的扶持，怎么在京中立足！

她這么聰慧，就算發(fā)現(xiàn)了，也不敢說什么的?！蔽倚膩y如麻，回府便碰見尋花使上門。

“陛下看上了你，只要你入宮，侯府便能保住爵位，你也不必如此辛苦支撐。

”可陛下今天已經(jīng)七十有八，黃土埋到頭了。也好。我告訴尋花使：“兩日后，請使者上門，

”我的心臟被一只大手攫住，悶悶的疼痛感傳來。我再也聽不下去，抱著靈位轉(zhuǎn)身。

夜風(fēng)呼嘯，兒子的靈位凍得像冰。自從謝向川失智后，他就再也不認(rèn)我這個妻子，

而是喚我柔奴。他說他害怕人多，我為他遣散府中仆從，親力親為地照顧他。

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整日洗衣做飯，我累到昏倒，他卻還像孩子一樣拍手大笑。

昨夜大雨，我難產(chǎn)連個產(chǎn)婆都找不到，生出的孩子也窒息而死。

產(chǎn)婆安慰我說這孩子的靈魂一定會保佑他父親康復(fù)。我累得眼睛都睜不開，

心底里卻也燃起一點希望。說不定，他真的能好起來。我期盼他變回從前愛我的樣子，

回到床邊將我摟進(jìn)懷中安慰?？山袢?，我抱著兒子靈位來請他見兒子最后一面，

卻得知他并沒有失智，只是騙我罷了。我在辛苦勞作，被全京城貴婦嘲笑黃臉婆的時候，

他說不定也在背地里嘲笑我的愚蠢付出。而這一切為了讓我不再管他，為了好好陪小外室。

馬上宵禁，月光暗淡。我急著回府，卻因為眼睛不好，看不清路被石頭絆倒。

身子沖出去老遠(yuǎn)，我用身子保護(hù)靈位，手臂上，臉頰上都是擦傷。從前，我也是眼睛明亮，

投壺百發(fā)百中的大**，可謝向川失智之后，我每天熬夜給他做衣服，眼睛也熬壞了。

若是從前，他會說家里有那么多仆人，讓她們做就好，我嫁給他，

就是要被捧在手心當(dāng)公主的?？扇缃?，他不僅無動于衷，

還會因為穿不慣別人做的衣服大吵大鬧，逼著我在病榻上點燈熬油。

我堂堂侯府嫡女竟成了他的丫鬟婆子。回到府中，我神智恍惚，

覺得身子像一片樹葉一樣輕飄。產(chǎn)后本應(yīng)坐月子，可我為了兒子的葬禮忙前忙后，

至今連口水都沒喝。身子剛沾上床榻，我便昏睡過去。夢里，我們都還是從前模樣。

他是國公府老國公的獨苗，張狂肆意，看著紈绔，本性卻良善。我是破落侯府的嫡女，

因為家中只有虛爵，無權(quán)無勢，在春日宴上被許多貴女欺負(fù)。只有謝向川挺身而出，

牽著我的手帶我脫困。我們成婚時，侯府拿不出嫁妝，他就私下給我添了十里紅妝。

那是我此生最風(fēng)光的一天。整個京城的貴女都羨慕紅了眼睛，人人都夸我好命。

日子正是蜜里調(diào)油的時候，紅院新來了個花魁絲絲。緊接著，他就在赴宴途中落馬，

摔傷腦袋，智力連六歲小兒都不如。我為了照顧他，給他把尿喂飯，可他反而更不喜歡我，

整日不歸家。他對外說絲絲對他好，給他吃糖。說我是個壞女人，天天打他，罵他。

旁人都說我虐夫，我也不在意，他傻了說說胡話而已。我狠下心提著木棒去紅院逮人，

卻發(fā)現(xiàn)他早就跟嫖客學(xué)壞。他把我按在紅院庭院中的帷帳里當(dāng)眾強(qiáng)迫。我的清白敗壞，

他卻被人們夸會玩。那一次后，我懷上兒子。懷胎十月，我難產(chǎn)時府中連個產(chǎn)婆都沒有。

我下身淌血，自己爬到產(chǎn)婆家里。孩子生下來時已經(jīng)死了。我聽不見孩子的哭聲，

只聽見巷子外有人歡呼，說紅院來了個大款，今天全場銀錢他都包了。我知道，

那個大款是他。絕望像是無盡的黑暗，將我吞噬。我以為他只是傻了，跟人學(xué)壞了，

好好教教就好，治好傻病就好。卻不料他寧可被所有人罵傻子，也要演失智的戲碼。

那我算什么呢？昔日他捧著交給我的真心，已經(jīng)腐爛變質(zhì)，把我渾身都染上腐臭。醒來時，

屋里站著尋花使。他的聲音不辨男女，說：“陛下看上了你，只要你入宮，

侯府便能保住爵位，你也不必如此辛苦支撐?！蔽铱匆娮郎系厣媳恢x向川故意潑灑的剩飯，

突然覺得好累。如果進(jìn)宮，就能擺脫這樣的生活吧？我答應(yīng)他，請他兩日后上門接我。

謝向川是在四更時回來的，帶著一身香粉味踹開門。我對香粉過敏，

露在外面的手和臉?biāo)查g紅腫。他卻看都沒看一眼，趾高氣昂地吩咐：“絲絲說要跟我一起?。?/p>

”“柔奴！你滾出去！”不知何時，一點點的失望，累積成不可挽回的絕望。

我的心早已痛到麻木。已經(jīng)被趕出我們夫妻的房間，我還能滾到哪里去？

謝向川扯著我的手臂往床下拉：“絲絲說了，她不想看見你。你去住后面。

”后面的一排屋子是下人房。自從三年前遣散仆人后就荒廢了，哪里是能住人的？

可我沒有反抗，而是主動收拾行李走了。望著我落魄的身影，謝向川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但很快他又抱著絲絲甜言蜜語起來。下人房的灰塵大，我的過敏更嚴(yán)重。呼吸間斷而艱難，

仿佛胸腔被一只無形的手握緊。從前，謝向川在春日宴上發(fā)現(xiàn)我對粉塵過敏，

每一次約會都特地選在沒有花的竹林邊。我被貴女們惡意塞了滿懷的花，一個勁地打噴嚏。

回到家就被他偷偷送了藥，連那些貴女也被他找法子嚇了一通，再也不敢欺負(fù)我。

那時的謝向川愛我如命，如今卻裝傻子發(fā)脾氣，把我往危險的地方推。一夜之間，

他為了外面的野花，把我這朵親手養(yǎng)的花折枝掐斷。難產(chǎn)過后的下身撕裂一般疼痛，

流出的血冰冰涼涼，破草席凍得像冰。我想讓他為我找個女醫(yī)看看，喊到嘶聲力竭，

他也沒聽見。從前院傳來的絲竹嬉笑聲卻鉆進(jìn)我耳朵。

謝向川故意把聲音放大說：“柔奴討人厭，我早就想趕她出去！又不是姓謝的，

還敢自稱是小爺?shù)募胰耍屛液八镒?，我呸！”“還是絲絲好，我的娘子只有絲絲一人。

”產(chǎn)婆送我離開時，叮囑我一定要讓夫君幫我好好抹藥，好好調(diào)理，否則再也不能生育。

可我的夫君此時摟著外室，哪里有空管我？我不知道過了多久，

只覺得下身的血流得越來越慢，應(yīng)當(dāng)是血快流光了吧？謝向川的聲音卻變得清晰。

木門被人按得嘎吱響，絲絲的低吟近在咫尺?！凹依餂]有人，正好讓我們隨便玩?！薄笆前?，

謝郎。絲絲馬上就能贖身了，等絲絲成了自由身，還要繼續(xù)服侍謝郎?！敝x向川的喘息停了，

他冷酷地說：“不必。柔柔還在等我，我不能負(fù)她。這幾日，我會好好陪你。

”“等你贖身之后，就離開京城，再也別回來。我們之間仁至義盡?！惫?/p>

我腦海中回蕩起他成婚時的誓言。他說此生絕不納妾，否則不得好死。他從未違背，沒有妾，

只是有外室罷了。天明時，絲絲沒有離開，而是來到我房中。她鄙夷地看著我身下的血污，

嘴上卻柔柔弱弱給我行禮。我渾身脫力，爬不起來，更沒有力氣回答她。

她卻癱倒在地大哭起來：“夫人瞧不起奴家，連個正眼都不看就算了，

為何要辱罵奴家的爹娘？奴家也不是天生賤皮子，被迫做了這行當(dāng)，我不清白，

爹娘卻是清白的！”謝向川舉著兩根糖葫蘆跑進(jìn)來，生氣地把木簽砸在我臉上?！皦呐?！

你干嘛欺負(fù)絲絲？”“說絲絲賤皮子，你才是賤皮子！”木簽劃破我的眉毛，險些傷到眼睛。

可我已經(jīng)痛到麻木，只是心里的苦澀越來越滿。我出身侯府，雖然這一代落魄了，

可爹娘也是飽讀詩書，一向是京中的良善人家。謝向川說他愛我的善良，愛我的無畏。

他愛我在粥攤施粥，忙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說我與其他貴女不同，有閃亮的靈魂。

他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欺負(fù)我這個老好人的那些壞人一定會被懲罰?？扇缃?，

我成了他口中該有惡報的壞女人。他只是裝傻，卻不是真傻。明知如此傷人，

卻還是脫口而出，他內(nèi)心里是不是早就這樣想了？我抬眼：“謝向川，我們和離吧！

”“我早該知道，我不該沉溺于苦海。這片婚姻的苦海，我不趟了，想上岸了。

”“和離是什么？能吃嗎？”“和離就是我們永遠(yuǎn)也不要再見?！蔽移v地看向他，

他幼稚的雙眼忽然有些成熟的神采。謝向川心中涌出一陣恐慌——柔柔真的要和離嗎？

我是不是做得過了？這時，絲絲的哭聲打破沉默：“夫人何必說這話！

奴家無意破壞他人家庭，夫人若是生氣，將奴家拖出去打死好了！反正也是賤命一條！

”謝向川急忙哄她：“和離就和離！我是不可能傷害絲絲的！”“柔奴，你不聽話，

我也不要了！你自己滾！”絲絲道：“夫人從小富貴，沒體會過紅院的殘酷，

自然會說風(fēng)涼話。”謝向川立刻道：“那就把她也送去紅院！”我被他推出大門。

心口的情緒仿佛被抽空了，我冷聲問：“謝向川，你真的傻了嗎？給我一個肯定的回答，

我自己滾，絕不糾纏！”謝向川輕輕回頭，卻又不看我了?！澳阏f是就是?！彼胫?，

宋柔肯定是口是心非。她怎么可能拋下一切走掉呢？只要再等一天，明天絲絲走了，

我就會說出真相，到時候跪著求她原諒我也愿意。望著緊閉的大門，

我諷刺地想起謝向川的話。他說我爹不在了，國公府就是我的家。原來，

這里也不是我的歸處。我被趕來的老鴇拉進(jìn)紅院。自從在這被**之后，

這里就成了我一生的陰影?？衫哮d聽命行事，只管用沾了鹽水的皮鞭教我規(guī)矩，

讓我見識紅院的殘酷手段。我反復(fù)強(qiáng)調(diào)自己是國公夫人，侯府嫡女。

她卻大笑著說：“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受刑！國公吩咐了，要給你松松骨頭！

”她拿出了國公的私印，鞭風(fēng)凌厲。紅院不敢讓國公夫人接客，把我打昏就扔回國公府。

國公府里，謝向川若無其事地和絲絲撈魚。魚塘里的錦鯉都是成婚前我與他養(yǎng)的，

我把它們當(dāng)成孩子一樣養(yǎng)大。如今，絲絲一句想吃，就能全撈起來。

謝向川問我：“你學(xué)會了什么？”看到我煞白的臉色，他下意識眸光一軟，

可轉(zhuǎn)瞬又堅定起來。我低下頭：“是。我知錯了，你的絲絲是不容易。我走就是了。

”夕陽西下，第二日即將過去。明日，我就能徹底離開。謝向川，老娘不伺候了！回到屋里，

我一把火把兒子的靈位燒了。再寫一封信請人送到侯府。讓侯府管家?guī)е迦税犭x京城，

回到祖籍，我進(jìn)宮之后只怕護(hù)不住他們。臨走前，我想起老國公生前仁厚，

把我當(dāng)親女兒照顧，決定與他說一聲再走。到了祠堂卻聽見男女情事的喘息聲。

絲絲低聲哭著：“謝郎這樣不舒服嗎？為何一定要把奴家送走？”“奴家在老家無親無故，

為何不能跟著謝郎住在京城？反正已經(jīng)騙了宋氏那么久，再多騙一輩子又能怎么樣！

”她兩腮帶淚，更顯得楚楚可憐：“奴家只求留在謝郎身邊??！

”謝向川一口拒絕：“我只是把你當(dāng)成妹妹。你爹為了國公府戰(zhàn)死，我對你好，

只是為了完成你爹的囑托?！薄敖z絲，我還有柔柔。為了你，我已經(jīng)裝傻騙了她，

如今到我贖罪的時候了?！薄拔抑辉杆灰尬遥蘧秃弈莻€傻子謝向川吧！

”絲絲道：“沒有謝郎，奴家只是個任人欺凌的孤女。謝郎就是這樣完成我爹的遺愿的嗎？

”“我要是被人欺負(fù)了，我爹死也不會瞑目的！”謝向川語氣放緩：“我會時常去看你，

也會派人暗中保護(hù)你?！苯z絲閉上眼，淚水滑落?！澳侵x郎就滿足奴家最后一個愿望吧！

要了奴家，讓奴家用一輩子記住你。”她仰起頭，獻(xiàn)上一吻。謝向川氣息一粗，

不但沒躲反而將她壓在身下。看著這一幕，我自嘲地笑了。他算計好自己的退路，

算計好何時與我道歉，怎樣道歉，算計好我會因為舊情不肯放手，卻從不算計絲絲，

交出了自己的真心。眼淚在面頰上干透，冰冰涼涼。我低下頭，地上只有我自己的影子。

那個說要一直陪著我的男人早就消失了。清晨，謝向川為絲絲贖身之后送她到城外。臨走時，

他說會給我送一份驚喜。可我早已沒有從前的欣喜和期待，只剩下失望。我走出府門，

耳邊都是人們的議論?！八问险媸强蓱z，忙前忙后成了黃臉婆，夫君還愛上了個小情人。

”謝向川在一眾驚愕的眼神中去而復(fù)返，怒氣沖沖：“為何絲絲不在城外？

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我只好回府幫他找人。最后在祠堂找到絲絲，

她可沒有一點被強(qiáng)迫的樣子?？煽吹街x向川，她卻哭著說是我把她關(guān)起來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