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顧言城的聲音柔出了水，“乖！我就來?！?/p>

對她的冷漠和對席文玉的溫柔不過只在瞬間，只要他愿意隨時都能切換。

聽到這里，策劃師也明了新郎不在意的態(tài)度，便也不再堅持，答應(yīng)婚宴現(xiàn)場的所有物料會更換新娘名字。

鐘艷冰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多說什么，便轉(zhuǎn)身出了門。

恰好，院長將最終確定下來的行程發(fā)給了她：“艷冰啊，醫(yī)療隊(duì)三天后出發(fā)，你家里好好安排下?！?/p>

她沒有任何猶豫，便回了一聲“好”。

眼見天光尚早，她驅(qū)車去了東郊的墓園，踏進(jìn)大門的一剎那，雙腳像是被上了釘子，一步也挪不動。

枯黃的落葉，圍著她不停地打轉(zhuǎn)，好像是故人的問候。

深呼幾口氣后，像是將心中的思念和痛苦全吐了個干凈，鐘艷冰才抱著一束菊花進(jìn)了墓園。

墓碑上紀(jì)容川的笑容依然風(fēng)清明朗，好像從來不曾離去。

暌違三年，她終于鼓起勇氣來看他，卻是即將遠(yuǎn)行的告別。

明明有一肚子話想說，可視線一落在那眉眼上，出口的聲音卻偏偏帶著隱約的哭腔：

“容川，我決定聽你的，要用這雙手去救更多的人……”

女人的聲音越說越小，漸不可聞，隔著冬日午后的落霞和遠(yuǎn)處此起彼伏的爆竹聲，只剩無聲的哽咽與一身的沉痛。

次日，顧阿姨打來電話：“艷冰啊，言城那邊我說好了，明天就是年三十，你們今晚回來吃飯在家睡，明天正好一起跨年?！?/p>

鐘艷冰頓了頓，想到平日里顧家二老待自己的好便應(yīng)了聲，還特地出門置辦了厚厚的新年禮。

她前腳剛踏進(jìn)柳家門，后一腳，顧言城帶著席文玉也進(jìn)了屋。

一時間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顧家二老互相對視了一眼，連面色都變了變，尤其是一向慈愛的顧媽也不禁蹙緊了眉。

顧言城掃了三人一眼，難得解釋了一句：

“席叔席姨去國外度假了，文玉今年和咱們一起過跨年。”

話落，便親昵地招呼著席文玉坐下喝茶，反倒是對一旁的鐘艷冰不聞不問。

顧阿姨面色有些不自然，雙手來回地在圍裙上抹，對著她半天憋出來一句話：

“孩子，你也坐?！?/p>

鐘艷冰笑笑：“阿姨你去忙，不用管我?！?/p>

這時，顧言城像是才注意到她似的，斜了她一眼，冷聲冷氣道：

“鐘艷冰，你還欠文玉一個道歉，因?yàn)槟?，她在醫(yī)院住了2夜?！?/p>

他話沒說完，席文玉立即開口了：

“言城，算了！她那天也不是故意的，主要還是我不好，不會說話惹惱了她……”

顧言城一聽這話，更氣了，眼底蓄滿怒意：

“不行！她必須道歉，不然，這婚我不結(jié)了！”

顧叔終于聽不下去了，沒好氣地瞪回去：“胡鬧！婚姻不是兒戲！哪能你說不結(jié)就不結(jié)！”

鐘艷冰下意識想轉(zhuǎn)圜兩句，可一旁的席文玉插了進(jìn)來，搶話道：

“叔！你消消氣，言城也只是話趕話，他不是那意思……”

顧言城本來緩和的怒氣，在她的激將下又往上躥了幾分，語氣堅定道：

“我沒開玩笑！鐘艷冰，你今天要不向文玉道歉，別說結(jié)婚！這頓年飯你也別想吃了！”

心腔上緊繃的那一根弦徹底斷裂，“咔嚓”一聲，鐘艷冰仿佛聽到自己的心碎成好幾瓣。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四面八方涌來，像一張網(wǎng)將她整個人緊緊裹住。

幾乎是同時，她忽略心底的疼，應(yīng)了聲“好”！

下一瞬，便轉(zhuǎn)頭對著席文玉輕聲道歉：“席小姐，對不起，我向你道歉?！?/p>

這話一出，現(xiàn)場頓時靜悄悄。

就連顧言城的臉上都劃過一陣錯愕，估計是想不到她會那么干脆地認(rèn)錯道歉。

而一旁的席文玉嘴角勾起并不明顯的弧度，眼神里寫滿囂張和得意，仿佛是打了場勝仗。

那一刻，鐘艷冰的心思十分復(fù)雜，她從小就是個孤兒，自小缺愛。

后來紀(jì)容川的出現(xiàn)，才補(bǔ)齊了這個缺口。

再后來他走了，她的世界一片荒蕪，這三年來，只有顧家二老和老師拿他當(dāng)半個女兒看。

無論怎么說，她并不想因?yàn)樽约海瑪圏S了這最后一頓飯。

反正，她就要走了，道一個歉又怎么樣呢？

這時，顧言城才稍微滿意地嘀咕了一句：

“早道歉不就完事了？一只舔狗還要裝模作樣，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