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崽二崽拿來小枕頭，這枕頭也是顧母給做的，布是舊的，拼接痕跡很重，但這已經(jīng)很不錯了。

畢竟鄉(xiāng)下人沒有收入來源，布票就那么點，誰的衣服不是補(bǔ)丁摞補(bǔ)丁？好些人連枕頭都沒有呢，他倆有都是他們奶對他們的偏愛。

“三崽，四崽，乖乖躺下，別鬧娘?！贝筢桃槐菊?jīng)地教育弟弟妹妹。

龍鳳胎露出乖軟的笑，聽話躺下。

大崽二崽怕娘趕他們?nèi)ジ舯?，也乖乖躺下，四雙眼睛齊刷刷看著林昭。

“看我干什么，睡不著??？”林昭好笑地問。

“今天好飽，肚子一點也不難受?！倍堂栵柕亩亲?，短腿交疊在一起，像個小老頭。

林昭抬眼，“平時沒吃飽？”

二崽抱住她的腰，哭兮兮賣慘：“吃不飽！一點也吃不飽！都是湯水，根本不管飽！”

林昭沒懷疑顧母虐待兩個崽，因為老宅的伙食就是這樣，中午那頓還成，晚飯那頓稀的能照出臉。

“以后娘做飯，讓你們吃飽長高高。”林昭輕哄。

二崽猛地抬頭，咧開嘴笑，“我信了哦，娘要說到做到?！?/p>

大崽看著弟弟窩在娘懷里，眼中滿是羨慕。

三崽四崽也坐起來，要讓娘抱。

林昭讓他們乖乖坐著，拍拍二崽的肩膀，說道：“快起來，娘給你量量尺寸。”

她取來軟尺，揮了揮手。

“娘要給我做衣服？！”二崽摁住要娘抱的弟弟妹妹，眼睛亮的不可思議。

大崽也有些激動。

“對啊，給你們哥倆做幾件衣服?！绷终研χf：“我買到布了?！?/p>

二崽站起來，雙臂打開，昏黃燈光下，他笑容燦若驕陽。

林昭動作麻利地量完尺寸，記在旁邊的筆記本上，又朝大崽招手，“大崽，該你了。二崽看好三崽四崽?！?/p>

二崽中氣十足地應(yīng)道：“噯！”

大崽走到床邊，看著他娘，眼神孺慕，“謝謝娘。”

林昭還是那套流程量好身，笑道：“收下你的謝了，快去躺著，時間不早了，小孩子不能熬夜?！?/p>

說完話，她取出柜子里的布，開始裁剪。

鄉(xiāng)下的姑娘沒有不會做衣服的，林昭打小學(xué)習(xí)能力強(qiáng)，稍稍學(xué)半個月就會了。

“娘，你會做衣服？”躺在最外面的二崽笑看著他娘。

林昭白他一眼，說道：“我本來就會?！?/p>

“娘以前給我和我哥做過衣服嗎？”二崽又問。

“沒做過?！绷终杨D了頓，“舍不得錢票。”

二崽小臉僵住。

片刻后，巴巴地問：“娘現(xiàn)在舍得了嗎？”

林昭借燭光裁剪手里的布料，幾年不做衣服，手藝沒生。

“舍得啊?！彼α诵?，“我突然想起你們四個崽是我好不容易生下的寶貝蛋，你們乖的過分，我想當(dāng)個好娘?！?/p>

二崽聽到娘說，他們是寶貝蛋，從心底涌出密密麻麻的歡喜。

“娘也是我們的寶貝蛋。”

“……”

林昭無奈，轉(zhuǎn)移話題：“快睡吧，明早不是要早起?！?/p>

二崽閉上眼，沒一會又睜開，神色期待地問：“娘明早還做飯嗎？”

“做啊。”林昭輕笑，玉白的臉在昏黃的燈光照影下，美麗，溫柔，在大崽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他生兒育女都不曾忘記。

“我不是都說了，以后都做。”

大崽怕娘辛苦，主動道：“我可以學(xué)做飯，等我學(xué)會給娘做?！?/p>

林昭那顆當(dāng)娘的心酥酥麻麻的，軟成一灘水，笑著應(yīng)下：“好啊，真是娘的乖大崽。”

二崽是個有大志向的小朋友，當(dāng)即道：“我長大掙大錢，給娘買個大飯店，請最好的廚師給娘做飯，讓娘做少奶奶?！?/p>

“！”

前面的就算了，后面這一句，你是想送你娘進(jìn)去?。?/p>

林昭眉頭蹙起。

“這話又是跟誰學(xué)的？”

二崽很會看人眼色，登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乖乖道：“我聽村里的大娘說的。”

一猜就是。

林昭看著他，神情嚴(yán)肅，“今后不準(zhǔn)再學(xué)村里人說話，再讓我聽見你學(xué)那些亂七八糟的，家里的糖全沒你的份?！?/p>

按照書中的劇情，馬上會亂起來，再說什么諸如少奶奶之類的詞語會倒霉。

她又不好直接告訴二崽接下來的事，只能用他最喜歡的糖威脅他。

二崽差點沒跳起來，一口應(yīng)下：“我不學(xué)了！我再也不學(xué)了！”

開玩笑，跟學(xué)閑話相比，糖重于一切。

林昭不怎么放心，轉(zhuǎn)而叮囑大崽：“大崽，你看著點你弟弟?！?/p>

大崽最喜歡幫他娘做事，鄭重其事地點頭，“嗯。”

說話的功夫，林昭裁好布料，只等明天縫，她沒有手表，摸不準(zhǔn)現(xiàn)在幾點，覺得有些困乏了，收起東西。

“睡吧?！?/p>

龍鳳胎早睡的四仰八叉，小肚子一起一落，小jiojio翹起，臉蛋紅撲撲。

林昭給兩小只調(diào)整好睡姿，用新毯子蓋住他們的小肚子，對大崽二崽說：“大崽二崽，躺好，娘要吹燈了?！?/p>

“躺好了?！贝筢陶f。

林昭吹熄燈，躺下來，不多時，兩個大朋友也沉沉睡去。

等孩子們都睡著，林昭搓搓手，開始抽獎。

紅色指針轉(zhuǎn)啊轉(zhuǎn)，最終停下。

停在洗浴護(hù)膚套裝那一欄。

【洗衣皂×2個】

【洗發(fā)水×1瓶】

【玫瑰香沐浴露×1瓶】

【柔順滋潤護(hù)發(fā)素×1瓶】

【小蘇打美白牙膏×1個】

【軟毛牙刷×5個】

【美白保濕身體乳×1瓶】

【保濕補(bǔ)水面霜×1瓶】

【補(bǔ)水潤膚兒童面霜×1瓶】

【潤膚洗臉皂×1】

全是家里急需的。

林昭輕手輕腳地起身，默念提取，把新抽到的東西收進(jìn)柜子，打了個哈欠，上床睡覺。

?-

顧家老宅，大房所在的屋子。

鐵蛋翻來覆去睡不著，問弟弟：“鐵錘，你今天真吃了八個之多的餃子？”

“嗯嗯?！辫F錘直挺挺躺著，右手摸著鼓鼓的肚子，干瘦黝黑的臉上都是滿足。

“三嬸嬸包的餃子有拳頭那么大，一口咬下里面都是肉，還是白面的，吃起來可香了?！?/p>

鐵蛋羨慕的想哭。

“你咋不知道給我剩一個。”他埋怨道。

鐵錘眼神疑惑，“不是哥說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鐵蛋想扇自己一巴掌，問就是后悔。

“以后再有好吃的，給哥剩點，哥有好吃的也給你剩?！?/p>

“不行?！毙¤F錘搖頭拒絕，“我要給大崽二崽的。”

“才不給你，你太能吃了?！彼€貼心的給出解釋。

鐵蛋仿佛能聽到心碎的聲音，語氣幽幽的：“鐵錘，我才是你哥，親生的?！?/p>

給親哥剩口吃的咋了？

鐵錘翻了個身，沒聽這話，嘴里嘟囔著：“大崽二崽也是我兄弟，最好的兄弟?！?/p>

鐵蛋又氣又傷心，說道：“我白給你洗尿布了！”

話說完，也翻過身去。

哥給他洗尿布？

小鐵錘瞬間躺不住啦，像個蟲般地挪動身體，在他娘黃秀蘭旁邊停下，小聲道：“娘，我哥給我洗過尿布？”小朋友滿臉糾結(jié)。

黃秀蘭覺得兒子的小表情真好玩，故意逗他：“是的話你要怎么樣，不是的話你打算怎么辦？”

鐵錘看一眼他哥滿是幽怨的背影，心里早有打算。

“如果哥給我洗過尿布，我給哥留好東西，如果哥沒洗，我還是給大崽二崽留?！?/p>

黃秀蘭原本不喜歡小兒子和三房的孩子太近，那兩個孩子都太精明，老三媳婦吃喝拉撒都不管他們，她怕鐵錘吃虧。

沒想到林昭居然會請鐵錘吃餃子。

怪啊。

不過她兒子得好處，精明的顧大嫂當(dāng)然不會說什么。

鐵錘戳黃秀蘭的胳膊，較真兒地問：“娘，哥有給我洗過尿布嗎？”

他身后的那個少年身體僵硬。

雖然洗一半被臭哭了，但也算洗過吧？！

黃秀蘭瞥鐵蛋一眼，笑著說：“也算洗過吧?！?/p>

鐵錘疑惑，啥叫算洗過？

“我怎么聞著你有點香？”黃秀蘭老早聞到鐵錘身上有香味，一直沒問，這會離的近，那味道更明顯了。

鐵錘憨憨地笑了笑，“三嬸嬸給我抹了雪花膏，我和大崽二崽還有龍鳳胎都是香噴噴的小朋友?！?/p>

黃秀蘭沒想到林昭變化這么大，滿肚子疑云。

老三媳婦到底咋回事？

翌日。

林昭迷迷糊糊醒來，覺得又熱又喘不過氣，睜眼一看，龍鳳胎睡在了她身上，以奇怪的姿勢。

大崽二崽也擠在自己身邊。

她抱起三崽四崽，把他們放到旁邊，坐起身，用手當(dāng)扇子胡亂扇著風(fēng)，睡眼惺忪，沒徹底醒過來。

熱死了。

大崽二崽也被熱醒，兩個小朋友長得稍長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臉上都是涼席印子，熱得發(fā)紅。

“娘。”大崽沉穩(wěn)的聲音在此時才有小孩子的稚嫩童真。

林昭聲音放的很輕，“還困不困，要是困再睡會?！?/p>

“娘呢？”大崽揉揉眼睛，人清醒了些。

“不困了，實在太熱了，我出去洗洗給你們做早飯。想吃什么？”林昭問。

“娘不管做什么都好吃?！贝筢滔氲阶蛱斐缘娘溩?，吞了吞口水。

林昭被夸的心花怒放，沉吟片刻，說道：“給你們做雞蛋羹，三崽四崽也能吃，可以嗎？”

“好?！贝筢谈吲d地說。

母子倆輕手輕腳地下床，來到院子。

屋外有風(fēng)，大清早氣溫還沒起來，外面比屋里舒服多了。

林昭打開窗，讓屋內(nèi)空氣流通起來。

“大崽，我們先洗。”她拿出洗臉皂和四根軟毛牙刷，對大崽一一介紹：“這是洗臉皂，平時洗手你和弟弟妹妹們也能用，這是給你們買的牙刷，等二崽幾個醒來，你負(fù)責(zé)分給他們?！?/p>

大崽伸出兩只手接下林昭給的東西，三支牙刷謹(jǐn)慎放回桌上，手拿自己的那支去刷牙。

他是第一次刷牙，感覺很新鮮，學(xué)著他娘的樣子，左刷刷，右刷刷，上刷刷，下刷刷，偶爾對上林昭的笑眼，也彎起眼睛笑起來。

林昭吐出漱口水，不忘對兒子說：“牙膏水不能咽，要吐出來?！?/p>

大崽腮幫子鼓鼓的，嘴巴一圈都是白白的泡沫，點點頭。

林昭試著用抽到的洗臉皂洗臉，味道香噴噴的，用起來很舒爽，一點也不干，皮膚潤潤的，很舒服，不過她習(xí)慣洗完臉抹點雪花膏。

回到屋子，想起昨晚抽到的面霜，沒用雪花膏，干脆抹上抽到的。

屋外，大崽第一次用洗臉皂洗臉，小朋友被香的想咬那皂一口。

林昭半個身子從窗戶探出，用氣音喊他：“大崽，洗完進(jìn)屋，我給你抹點面霜。”

聽見這話，大崽沖掉臉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臉，噠噠噠跑進(jìn)屋，踏進(jìn)房門的那瞬，下意識放輕腳步。

林昭神色一柔，給大崽抹上面霜。

“香吧？”她問。

“香?！贝筢绦÷暬卮鹆怂锏膯栴}，語氣疑惑：“和昨晚的味道不一樣?！?/p>

林昭一點不心虛，挑眉道：“這就不懂了吧，女同志喜歡各種各樣的護(hù)膚品，這還算少的?！?/p>

大崽恍然大悟，說：“等我長大當(dāng)工人，給娘買好多雪花膏?！?/p>

甭管這話是真是假，總讓人暖心。

“好，我等著?！绷终阎钢枪迌和嫠?，說道：“這是小朋友用的，以后你和弟弟妹妹洗完臉要記得抹?！?/p>

大崽問：“抹了能和娘一樣白嗎？”

林昭險些笑出聲，“你想變白??？”

大崽抬頭看她，羞澀一笑，“我想像娘?！?/p>

“嗯？”林昭不解。

大崽卻垂下眼，未答。

村里人說，他們黑的不像娘。

林昭沒逼問兒子，只說：“你和二崽是曬的，所以才黑，你看三崽四崽不就白白嫩嫩嗎，等養(yǎng)一段時間，你和二崽也會變成白白嫩嫩的小朋友，和我一樣。”

大崽開心起來，認(rèn)真道：“我會提醒弟弟妹妹抹?！?/p>

林昭摟住兒子薄薄的肩膀，把他往屋外帶。

“走，給你們蒸雞蛋羹?！?/p>

“除了雞蛋羹還想吃什么？”

“我?guī)湍餆??！贝筢陶f，然后回答她的話：“蒸雞蛋羹就夠了。”

“也行，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該吃中飯了?！?/p>

母子倆在灶房忙活起來。

顧大崽坐在小馬扎上幫忙看火，他時不時看向自己娘，嘴角的笑始終沒落下。

不多時，鍋里傳出誘人的香氣。

“娘，好香?！贝筢套谛●R扎上，鼻尖聳動，猛地一吸，整個人險些被香迷糊。

娘足足打了四個雞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