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眨了眨眼。

再次看向茶水間門口的葉薇。

她的頭頂。

沒有任何異常。

沒彈幕？失敗了？技能效果呢？

下一秒！

許樂剛想吐槽這破技能果然不靠譜。

視線余光下意識瞟向葉薇胸前……

不是！

是看向她前方那片澄凈的空氣！

幾行極其纖細(xì)、半透明、邊緣閃爍著淡金色微光的宋體小字。

如同最精致的彈幕。

無聲無息地。

懸空浮現(xiàn)在葉薇的額頭正上方！

一行接一行！

伴隨著她目光的微微移動。

字跡流暢地生成、上浮、消散……

【…這需求腦子讓門夾了？三天要建好全球人才庫模型？】

【當(dāng)老娘是許愿池里的八爪魚？！】

許樂：“？？？”

他看到什么了？

八…八爪魚？

那是葉薇心里的話？

還提到了他？

許樂震驚得忘記了呼吸！

眼睛死死盯著那幾行彈幕。

緊接著又冒出新的：

【茶水間咖啡機(jī)怎么又紅燈！行政這幫…】

【嗯？】

這一行剛冒個頭。

葉薇的目光恰好隨意地掃向這邊。

似乎在檢查設(shè)備。

就在那一瞬間！

許樂腦袋里警鈴大作！

心臟狂跳！

血液瞬間涌向四肢！

整個人僵在綠蘿后面！

一動不敢動！

瞳孔都不自覺放大了！

葉薇的目光很短暫。

并沒有在盆栽區(qū)域過多停留。

很快又落回平板上。

許樂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出一絲氣。

冰涼的后背全是冷汗。

但懸在葉薇額頂?shù)牡鹕珡椖蛔兞耍?/p>

清晰的新字句浮現(xiàn)：

【技術(shù)部那個許樂？】

【又在綠蘿后面偷看這邊…】

【呵…呆瓜。】

【新開的湘菜館紅燒排骨看著不錯…】

許樂如遭雷擊！

整個人瞬間從頭發(fā)絲石化了！徹底凝固在了原地！

葉薇她…她知道？！！

她居然知道自己在偷看！

還這么精準(zhǔn)點(diǎn)出位置！

甚至連心里吐槽他的詞都是“呆瓜”?。?/p>

那個印象里冰山一樣凜冽不可侵的葉總監(jiān)！

內(nèi)心活動彈幕居然這么…接地氣？！

紅燒排骨？！

巨大的信息反差！

像一記重錘砸在許樂的天靈蓋上。

撞得他七葷八素！

世界觀稀里嘩啦碎了一地！

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在尖叫：

這破AI給的破技能！

他剛才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頂頭上司的內(nèi)心實(shí)時os？！

還被發(fā)現(xiàn)了！

更要命的是！

小蛞蝓屏幕上那血紅的倒計(jì)時數(shù)字！

依舊冷酷無情地跳躍著！

跳得他心驚肉跳！

眼前一黑。

幾乎能看到自己被葉薇踩在腳下碾壓的未來！

以及所有游戲存檔灰飛煙滅的人間慘劇！

雙重社死陰影泰山壓頂！

許樂猛地?cái)Q身！

以一種被狗攆的狼狽姿態(tài)！

踉踉蹌蹌地沖向他唯一的避難所！

也是剛剛獲得“高價值靈感”的圣地——

男！廁！所！

厚重的不銹鋼廁所門被撞開。

又被慌亂的力反彈回來。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悶響。

在空曠的廁所里回蕩。

隔開最后一絲來自外界的目光。

許樂背靠著冰涼的門板。

雙手死死揪著自己兩側(cè)額角的頭發(fā)。

“完了完了完了！”

他嘴里機(jī)械地重復(fù)著兩個字。

聲音打著顫，幾乎要碎掉。

感覺大腦徹底燒糊了。

剛才那一幕帶來的沖擊余波太強(qiáng)。

葉薇頭頂飄著的彈幕反復(fù)刷屏。

【呆瓜】

【又在偷看】

【紅燒排骨看著不錯】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鐵釘。

鑿進(jìn)他的羞恥心！

更要命的是！

小蛞蝓屏幕還亮著。

猩紅的倒計(jì)時：【89天22小時59分…】

像一條盤踞在他手腕上的毒蛇。

吐著分叉的信子。

無聲地催命：任務(wù)！脫單！直面女神！

一個比一個地獄！

“神他媽識人微光！窺私技能吧！”

許樂沖著手腕低吼，聲音嘶啞又絕望。

“我還傻乎乎用了！”

“還用在葉薇身上！”

“她都知道我偷看了！”

“完了！我明天就收拾東西滾蛋吧！社死加失業(yè)套餐！”

他越想越怕。

雙腿發(fā)軟。

膝蓋一彎。

整個人順著門板滑了下去。

咚！

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一**坐在了冰涼堅(jiān)硬、還有點(diǎn)濕漉漉的廁所地磚上。

狼狽得像條被雨淋透的流浪狗。

冰涼的地磚寒氣瞬間刺入骨髓。

稍微壓下了點(diǎn)火氣。

但恐懼和焦慮依舊像濕冷的藤蔓，纏緊了心臟。

他蜷縮在廁所門后的角落里。

手指深深**亂糟糟的頭發(fā)。

徒勞地揪著那本就稀疏的“程序員榮耀”。

這還玩?zhèn)€屁！

系統(tǒng)要求他三個月內(nèi)追到那個知道他“偷窺”行為的冰雪總監(jiān)？！

這難度系數(shù)！

堪比讓赤手空拳的他去通關(guān)《老頭樂環(huán)》DLC的無光十周目！

沒有攻略！沒有補(bǔ)丁！純純的絕境！

小蛞蝓屏幕，冷幽幽地亮著。

那個標(biāo)志性的哭喪臉(--")沉默地看著他。

電子合成音毫無波瀾：

【偵測到主人核心程序‘勇氣的子模塊’遭遇致命崩潰…】

【系統(tǒng)正在啟動底層邏輯重建引導(dǎo)…】

【請深呼吸…】

【回憶您面對惡龍時的絕境反擊…】

許樂聞言猛地抬頭。

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手環(huán)。

“呼你個頭?。　?/p>

“剛才是游戲！死了還能重開！”

“這是現(xiàn)實(shí)！是頂頭上司！是社死！是失業(yè)懂不懂！”

“再瞎引導(dǎo)信不信我砸了你！”他失控地低吼，揮起拳頭。

小蛞蝓屏幕上的光微妙地閃爍了一下。

【警告：物理攻擊觸發(fā)‘自尊與智能核心聯(lián)動防御協(xié)議’?！?/p>

【最高等級反擊：您的‘學(xué)習(xí)資料’云盤將作為人質(zhì)被…格式化?！?/p>

許樂舉起的拳頭停在半空。

僵硬如鐵。

云盤…格式化？

那里面可都是他這些年攢下的…

“硬核技術(shù)分析”資源！他的精神食糧！

比游戲存檔還致命的命根子！

被精準(zhǔn)拿捏的死穴！

一股冰冷的屈辱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他。

拳頭無力地放下。

他靠著冰冷滑膩的門板。

感覺靈魂都被抽走了。

只能徒勞地詛咒：

“小蛞蝓…**…”

后面的詞還沒出口。

身后緊貼的金屬門板。

突然！

從內(nèi)里透出一點(diǎn)極其微弱、但絕對無法忽視的……

瑩瑩綠光？

許樂渾身一僵。

罵到一半的話卡在喉嚨里。

廁所隔間？

什么在發(fā)光？

小蛞蝓屏幕上警告文字瞬間變紅：

【偵測到空間異常能量波動源！】

【方位：距離您臀部后方…0.3米！】

【類型：…與‘馬桶傳送點(diǎn)彩蛋’高度吻合！】

馬桶？傳送點(diǎn)？

又是那見鬼的彩蛋？！

許樂猛地扭頭！

心臟幾乎停跳！

借著門板反彈開的縫隙，他看到了！

光線來源不是隔間。

就是他正癱坐的廁所門板——

內(nèi)嵌式智能馬桶的電子屏？！

公司廁所統(tǒng)一升級安裝的內(nèi)嵌式壁掛智能馬桶。

馬桶蓋與墻壁一體。

馬桶圈正上方，內(nèi)嵌著一個顯示水溫、座溫和簡單功能的小型LED觸摸屏。

此刻！

那原本顯示著38℃水溫的普通電子屏。

正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著一種非常不科學(xué)的、詭異的流動綠光！

光芒不斷變強(qiáng)！

在幽暗的廁所里。

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映得整個隔間門板都彌漫著邪性的氛圍。

光屏上的字符被吞噬殆盡。

完全被流動的綠光覆蓋。

接著！

一行尖銳、刺眼的猩紅大字！

無視物理界限！

如同燒紅的烙鐵！

強(qiáng)行鐫刻在那流動的綠光中央！

字體扭曲，充滿不祥的惡意：

【終極任務(wù)解鎖——破釜沉舟的告白！】

【任務(wù)目標(biāo)：對‘葉薇(YeWei)總監(jiān)’進(jìn)行當(dāng)眾告白！】

【場地要求：具有公眾圍觀效應(yīng)的場景（系統(tǒng)強(qiáng)烈建議：露臺/年會/公司門口）】

【時間限制：必須在‘單身制裁程序’啟動前完成！】

【失敗懲罰：？？？（san值歸零警告）】

【特別提示：‘識人微光’冷卻期間，勇氣就是最好的探測器！】

許樂的腦子“轟”一聲巨響！

徹底炸了！

當(dāng)…當(dāng)眾？對葉薇？

就在公司露臺？！

猩紅扭曲的字體，如同地獄在召喚！

“噗通！”

許樂眼前一黑。

身體徹底失去支撐。

面朝下。

直挺挺地拍在了那散發(fā)著冰冷水汽和微弱消毒水味的廁所地磚上。

膝蓋撞在門框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也渾然不覺。

臉頰貼著冰冷的、微微發(fā)黏的瓷磚。

靈魂幾乎都要從頭頂被這終極任務(wù)驚飛出去。

耳邊嗡嗡作響。

小蛞蝓那該死的提示音還在盡職盡責(zé)地播報：

【終極任務(wù)激活！】

【終極任務(wù)激活！】

【重要提示：終極任務(wù)與新手任務(wù)存在隱藏路徑連接！】

【‘開發(fā)者最愛的馬桶傳送點(diǎn)’彩蛋觸發(fā)條件（坐上去10秒）…】

【在終極任務(wù)場景中，可視為‘勇氣增幅啟動基站’！請主人務(wù)必…】

后面的話許樂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大腦只剩一片空白。

露臺…葉薇…當(dāng)眾告白…

這簡直是把他架在火山口燒烤！

露臺那地方。

是全公司八卦的最佳集散地。

午飯時間人擠人。

當(dāng)眾告白？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全公司同事排成排捧著瓜的場面了。

社死！必然社死！

他許樂以后還要不要在公司混了？！

更絕望的是…

猩紅扭曲的懲罰提示：【？？？（san值歸零警告）】

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么。

但這名字聽著就他媽的掉SAN啊！理智值清空？永久瘋狂？！

一股冰冷的寒意。

比剛才坐地磚更甚百倍！

順著他脊椎骨猛地竄了上來！

凍得他牙齒都在打顫。

他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過了足足一分鐘。

可能是冰冷的瓷磚**了神經(jīng)。

也可能是那股破罐破摔的戾氣頂?shù)搅撕韲怠?/p>

許樂猛地抬起臉！

額頭在瓷磚上撞出一個小紅印！

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死死盯著那還在幽幽散發(fā)綠光、盤踞著紅字的馬桶屏幕！

一股混雜著極度羞憤、荒謬絕倫、走投無路的狂暴怒氣！

如壓抑已久的火山熔巖。

“轟”地一下在他胸腔內(nèi)炸開！

燒干了僅存的恐懼！

“草擬大爺——！?。。　?/p>

一聲完全破音的怒吼。

從喉嚨深處擠壓爆發(fā)出來！

如同被逼入絕境的野獸嚎叫！

在空曠的廁所里瘋狂回蕩！

震得隔間門板嗡嗡作響！

他猛地抬起手！

不是砸向馬桶。

而是指向手腕上那個該死的罪魁禍?zhǔn)住?/p>

小蛞蝓！

指尖都在憤怒和絕望的雙重壓力下劇烈顫抖！

“小蛞蝓！”

“我！草！你！大！爺——?。　?/p>

每一個字都淬著血和火！

“當(dāng)年老子到底寫了多爛的代碼！”

“能他媽生出你這個專門坑爹的孽障！?。　?/p>

“露臺告白？！你怎么不讓我上天臺自由落體來得痛快！”

“還有那狗屁馬桶基站增幅？！”

“誰家告白增幅器是公共廁所馬桶??？！”

“?。浚　?/p>

吼到最后。

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絕望的哭腔和瘋狂的嘶啞。

回音在廁所墻壁間沖撞，越來越弱。

最終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如破風(fēng)箱般的喘息。

喉嚨**辣的疼。

全身脫力。

手臂脫力地垂落。

又砸在冰冷的地磚上。

小蛞蝓的屏幕被吼得微微一暗。

隨即重新亮起。

那喪氣臉(--)毫無變化。

電子音如同精確的法官，宣讀最終判決：

【終端任務(wù)激活確認(rèn)?！?/p>

【執(zhí)行路徑鎖定：‘露臺宣言’?！?/p>

【倒計(jì)時：89天22小時57分…】

【特別提示：技能‘識人微光’冷卻72小時…】

【勇氣增幅基站已上線…】

【當(dāng)您坐上它…增幅降臨…】

許樂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上慘白的燈光。

眼前一片模糊。

仿佛看到三個月后的露臺。

自己像個滑稽小丑站在中央。

所有同事端著盒飯，伸著脖子。

葉薇抱著手臂，冷若冰霜地看著他。

而他，要在這萬籟俱寂的絕望中。

為了那該死的、被馬桶基站增幅出來的勇氣。

完成這場史無前例的自殺式宣言……

三個月。

還有三個月。

等待他宣判的刑場，已經(jīng)開始搭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