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媽,我沒有媽媽了?!?/p>
電話那頭,稚嫩聲音帶著強(qiáng)制壓抑的悲傷。
梁詩韻切菜的手一頓,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笑笑,你說什么?”
“媽媽死了......”
死?
梁詩韻從沒想過,這個字眼會如此突然地出現(xiàn)在閨蜜身上,明明昨天她們還約好了等空閑出去度假。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身后,老公葉寒川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梁詩韻手一抖,鋒利菜刀一偏切到手指。
尖銳疼痛裹挾著鮮血涌出。
可她仿佛感覺不到一般,木然解下圍裙,轉(zhuǎn)身要出門。
葉寒川橫身攔住她,眉心緊皺:“去哪?”
梁詩韻抬眼看他。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身材挺拔,即使穿著簡單的居家睡衣,也掩蓋不住他那與生俱來的冷傲氣質(zhì)。
梁詩韻有些哽咽,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只遲疑了兩秒的時間,男人眼中便泛起不耐煩,聲音越發(fā)冰冷:“你今天怎么回事?聽不見我在和你說話嗎?我的白襯衣怎么還沒熨好,我現(xiàn)在就要用。”
“陶崗死了......”
梁詩韻沙啞開口,眼中淚光閃爍。
“寒川......我最好的閨蜜,她走了,明明我們昨天還在聊天?!?/p>
葉寒川微愣,他清清嗓,話軟下幾分: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過,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不用著急這會兒,先去把我的白襯衣熨一下,我馬上要用?!?/p>
梁詩韻不敢置信的望著他,那可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葉寒川的目光卻避開了她,也避開了她受傷的手指。
若是以前,他會比任何人都緊張她,拿起她受傷的手指含在嘴里,心疼又憐惜地給她包扎傷口。
但不知從何時起,他不再關(guān)心她了,甚至對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多大人了,切個菜還能切到手,趕緊去處理,做事小心點(diǎn),別弄臟我的白襯衣?!?/p>
他話里也沒了以往的溫情,讓梁詩韻的一顆心直往下墜。
但她還是愣愣的應(yīng)下來,如同牽線木偶般離開廚房去熨燙襯衣。
她腦子里有個聲音在說:【你老公說得沒錯,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當(dāng)然要以家庭為重?!?/p>
這樣的聲音經(jīng)常在梁詩韻腦海中響起,告訴她要如何做一個完美的妻子。
可梁詩韻現(xiàn)在不想聽,身體卻已經(jīng)聽話地熨燙襯衣。
葉寒川對細(xì)節(jié)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家里保姆做的他都不滿意。
因此,所有關(guān)于葉寒川的事情,都必須要梁詩韻親力親為。
前腳襯衣剛熨好,梁詩韻迫不及待要出門,卻被兒子葉澤宸大聲嚷嚷叫?。?/p>
“媽!我要吃水果,你去給我切個果盤!”
梁詩韻想拒絕,腦海中聲音再度響起:
【孩子每天都要補(bǔ)充足夠的維生素,你是個好媽媽,快去給他切果盤?!?/p>
她身體一頓,應(yīng)了聲,就轉(zhuǎn)身走進(jìn)廚房。
洗水果的時候,梁詩韻突然想到先給笑笑說聲讓她等等,掏出手機(jī)一看,電話竟然還在通話中。
梁詩韻愣住,眼眶發(fā)紅,她哽咽著放柔了聲音:“笑笑......”
“干媽?!毙πα⒖袒貞?yīng),稚嫩的嗓音怯生生的:“干媽......我害怕......”
“媽!好了沒啊?我現(xiàn)在就要吃!”客廳里,傳來葉澤宸不高興的叫喊。
“馬上就好了。”梁詩韻匆忙回應(yīng),又趕緊問電話那頭的小姑娘:“笑笑你剛才說什么?”
“......沒什么,干媽你先忙吧!”
梁詩韻心里著急,沒聽出笑笑話中的異樣。
“好,那你等等干媽,干媽忙完很快就過來?!?/p>
掛斷電話,梁詩韻動作麻利地切好果盤端出去。
可腦子里的聲音并不打算放過她,而是催促她為父子倆準(zhǔn)備營養(yǎng)晚餐,接著又是打掃家里的衛(wèi)生、為兒子準(zhǔn)備學(xué)校老師安排給家長的手工作業(yè)......
梁詩韻在家里忙得如同陀螺一般,暈頭轉(zhuǎn)向。
她甚至沒有時間好好吃飯。
飯菜一端上桌,她就得去收拾兒子在客廳散落的玩具。
等她終于回到餐桌,葉寒川已經(jīng)吃完了。
他穿著她新熨燙的襯衣,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他站起身:“我出去一趟?!?/p>
“晚上你要這樣出門嗎?”梁詩韻下意識困惑地問。
她輕咬著唇,猶豫著開口:“今晚你可以留下來陪澤宸嗎?我——”
她本想說自己要出門,但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寒川皺眉打斷:“不行,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不了?!?/p>
說完,他便邁步離開,與梁詩韻擦肩而過。
她聞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Kenzo香水味。
這個味道她很熟悉,曾經(jīng)葉寒川和她約會前都會噴這款香水。
這么多年,他的喜好一直沒變,只是與她出門時,他再也沒有噴過。
大門毫不留情地關(guān)上,只留下那股香氣在空氣中繚繞。
梁詩韻感到胸口一陣沉悶,仿佛有針扎在心臟上,尖銳地疼。
一個她不愿面對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如一層陰影,籠罩著她的心。
不等她細(xì)想,葉澤宸也放下碗筷,他只是瞥了梁詩韻一眼,便回到客廳玩游戲。
餐桌上只剩下了臟亂的碗筷,他們沒給她留下任何菜,只有那碗白米飯和葉澤宸挑剩下的幾根青菜,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梁詩韻沒有胃口,她默默地收拾起碗筷,走進(jìn)廚房清洗。
收拾好廚房,她又耐心地哄著葉澤宸去洗漱、睡覺。
葉澤宸脾氣不好,加上游戲沒打完,對梁詩韻的話充耳不聞,鬧騰了許久才不情愿地去洗漱。
關(guān)上葉澤宸的房門,梁詩韻這才松了口氣。
她掏出手機(jī)一看,已經(jīng)是深夜十點(diǎn)多了,距離笑笑給她打電話已經(jīng)過去了四五個小時。
梁詩韻急忙跑進(jìn)衛(wèi)生間,一邊梳理沒時間打理的長發(fā),一邊撥通笑笑的電話:“喂,笑笑,干媽馬上就到!”
“不用了干媽。”
電話那頭,小姑娘的聲音有些生硬,卻藏不住濃郁的鼻音:
“媽媽已經(jīng)火化了,我們也回家了。”
說完,笑笑主動掛了電話。
電話的忙音在寂靜的衛(wèi)生間里回蕩,異常清晰。
梁詩韻怔愣在原地,梳子從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一頭烏發(fā)散落,滿臉憔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馬桶上。
火化了......
她甚至沒能來得及見上好閨蜜最后一面。
為什么......會這么突然?
她還想梳上頭發(fā),像每次她們見面時那樣,體面地和閨蜜道別。
梁詩韻腦子里雜亂紛紛,長發(fā)黏在濕漉漉的臉上。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腦海中的系統(tǒng)還在喋喋不休:
【你別傷心啦,火化了就火化了吧,反正人已經(jīng)沒了??烊タ纯茨銉鹤佑袥]有蓋好被子,這才是你該擔(dān)心的事情,你兒子要是因?yàn)闆]蓋好被子感冒了,你老公......】
系統(tǒng)不停地說著,梁詩韻像接收到指令的機(jī)器人,緩慢僵硬起身。
路過衛(wèi)生間的鏡子,她停下腳步,鬼使神差地側(cè)頭看了一眼。
鏡子中的女人,頭發(fā)散亂,面色蒼白如紙,活脫脫一副女鬼的模樣。
可明明,她并不喜歡留長發(fā),因?yàn)榇蚶砥饋砗苈闊?/p>
是葉寒川喜歡,他曾說過會每天幫她打理。
現(xiàn)在,那個承諾幫她打理長發(fā)的男人,晚上噴著香水,盛裝出門。
梁詩韻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咔嚓”碎了一部分。
她走到葉澤宸的房門前,手剛觸到門把手,就聽到葉澤宸的聲音:
“琳琳阿姨還是你好,漂亮又溫柔,從來都不會和我大聲講話,不像我媽兇巴巴的,每天對我管這管那,什么都不讓我做......哎,要是你是我媽媽那該多好?。 ?/p>
梁詩韻渾身僵硬站在原地,她只覺得身體和心臟都在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冰冷。
她的兒子......竟然在對另一個女人說,希望對方成為他的媽媽?
書友評價
三葉榛是我很喜歡的一名作家,他的這部小說《擺脫P(yáng)UA系統(tǒng)后,我拒做“賢妻良母”》更是我喜歡的一部作品,三葉榛構(gòu)思巧妙,故事信手拈來,人物沖突扣人心弦,瘋狂為三葉榛打c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