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舉手報告院長有變態(tài)。

院長直接獎勵了他七天禁閉室。

看著大叔從我身邊走過，我沒忍住拍了拍手，

或許是掌聲太大，他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罵罵咧咧也沒有胡言亂語，一向混沌的眼里竟然出奇的清醒。

送別了大叔，我就趕緊去找了唐宜。

「怎么樣，昨天沒有見到鬼吧?！?/p>

她坐在桌前一言不發(fā)，木愣的攥著手。

「姐姐，謝謝你。」

本來應(yīng)該是件開心的事情，但是唐宜卻只是盯著墻上掛著的畫出神。

我隨著他的視線這才注意起了墻上的畫。大大小小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掛在墻上。

瞬間，我的密集恐懼癥都要犯了。

我強忍著心里的不適問她：「這些眼睛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嗎？」

她回頭看我：「因為我可以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啊。」

「這面墻里有個人，所以我要畫眼睛擋住他?！?/p>

沒來由的，心里一顫。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以后不會再有人看你了。」

聽我講完，她木然而立，臉上毫無表情的指著墻：「姐姐你騙人，現(xiàn)在他就在看著我們呢！」

順著她指的方向，只看到了一張最大的眼睛，黑漆漆的瞳孔，眼尾有些下垂。

如果只是普通的眼睛或許我還不會那么害怕，這下垂太有標志性了，如果不是唐宜親眼見過，她是絕對想不到要這么畫眼睛的。

想到這，我走到了墻邊，一把撕下了畫。

里面赫然是一個拇指那么大的洞。

透過洞，對面的禁閉室空蕩蕩的。

似乎沒有人住過…

往下一瞥。

頓時，我的心臟砰砰直跳個不停。

13

我一路跑回房間想告訴凌淮抓錯人了。

誰知傻大個在我門前哭哭啼啼：「大巫婆，嗚嗚嗚，大哥哥，又被帶進小黑屋了。」

「什么時候帶走的？」

他抽噎個不停，一邊哼鼻涕一邊擦眼淚，愣是把我急的不行。

「小黑屋在哪？」

他朝后指了個方向。

「嗚嗚嗚，大巫婆不要去小黑屋，他們會…?！?/p>

他話還沒講完，我就已經(jīng)跑遠了，管他們會怎么樣呢，我早就猜到這小黑屋不正常了。

每次凌淮一臉疲憊，生不如死回來的時候，我還納悶他去哪里了呢？

所謂的秘密治療不會也是在小黑屋里吧？

我越跑越快。

直到看到了護士姐姐，她站在電擊診療室的門口，手里捧著一個藥箱，里面是數(shù)不清型號的針管。

從大到小排了兩層。

見是我，她有些詫異，隨后壓低了聲音：「你來這干嘛。」

「快回去，聽話，晚上給你帶水果?！?/p>

她像哄小孩一樣趕我走。

直覺告訴我，電擊診療室不對勁。

「凌淮是不是在里面？」

我直接了當，看她皺著個眉頭，我沒想要在跟她耗下去，一把推開了門。

14

果不其然，電擊診療室就是小黑屋。

不大的空間，布滿了儀器，凌淮就在正中間，身上插滿了電線。

他渾身抽搐的躺在病床上，四肢痛到幾乎痙攣了起來。

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一下比一下沉重。

「放開他?！?/p>

這一聲我喊的極度憤怒。

正在執(zhí)行電擊的院長抬頭看了眼。

「你是0415？來這干嘛，周韻，把她帶出去?！?/p>

他剛說完，護士姐姐就拽著我的胳膊要往外拖。

「聽話，沈愉，院長在治病。」

聽你媽的話，這叫在治??？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一把推倒了護士姐姐，發(fā)瘋一樣開始扯凌淮頭上的電線。

總開關(guān)在哪里？我趴在地上找的著急。

「周韻，這就是你說的要康復(fù)了的病人嗎？」

「媽的，給我閉嘴。」

我站起身來，朝他吼道：「你們精神病院就是這么治病的，天天把人關(guān)小黑屋搞電擊?！?/p>

他兀自冷笑了聲：「我只是為了還他媽媽一個完美的孩子?！?/p>

完美的孩子？

真夠荒誕的…

不顧周韻阻攔，我緊緊扒著病床邊沿。

「看來又是一個有躁郁癥的?！?/p>

身后，院長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冰冷：「周韻，給她也治個病吧?！?/p>

說罷，他陂著個腿拿起藥箱準備起了鎮(zhèn)定劑，看著針管里被擠壓出來的藥水，我撿起了地上的藥劑試管朝他砸去。

「周韻，還不快點?！?/p>

他聲音惡狠帶著命令：「你弟弟還需不需藥了?！?/p>

頓時就聽見周韻在我身邊深深的吸了口空氣。

他們步步緊逼，前后夾擊。

察覺不妙的我只能往后退，也是，獨自一個人跑到這，我就沒想過會有好結(jié)局。

當針管貫穿我的皮膚時，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冬天。

14

那年下了場罕見的雪，凌亂的白，鋪天蓋地。

這是我跟凌淮在一起的第一年，此時他已經(jīng)是學(xué)校里最年輕有威望的助教了。

我打著傘在外面等他下課。

路過的人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她，也不知道凌淮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p>

「對啊，凌助教那么優(yōu)秀，他看起來壓根就配不上?！?/p>

「你沒聽說嗎，只要有凌淮的地方，她眼睛就一直直勾勾的盯著。」

「天吶，這么變態(tài)嗎?！?/p>

「他簡直是凌淮身上的污點?！?/p>

自從我跟凌淮在一起后，諸如此類的詆毀與謾罵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我自詡是個心理承壓強的人，但是聽到污點兩個字還是會陷入自我懷疑。

雪一直下，淹沒了寂靜蒼穹。

凌淮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滿臉心疼的握住了我的手：「怎么這么涼?！?/p>

我朝他笑道：「還不是因為你學(xué)業(yè)繁忙，見一面都要等好久。」

「是是是，我的錯?！?/p>

他邊說邊為我暖手，路過的學(xué)生不停的朝我看過來，嘴巴微張。

突然我覺得好自卑。

是不是只要我再優(yōu)秀點才能配的上他。

我下意識的想要掙脫開凌淮的手，他卻兀自把我握的更緊了點。

「別聽她們的，你很漂亮也很優(yōu)秀?！?/p>

他的語氣堅定而溫柔。

可是聽到我耳朵里卻依舊覺得他只是在安慰我。

我們的約會郁郁寡歡。

回到宿舍，我就照起了鏡子，總覺得自己眼睛不夠大，鼻子不夠翹。

因為自尊心作祟，第二天，再見凌淮的時候，我特地化了一個精致的妝還穿了條小裙子。

但是走在路上，依舊會有數(shù)不盡的人朝我看來。

「咦，今天像個妖艷賤貨?！?/p>

「她就是個狐貍精，要不然怎么勾搭上凌淮的。」

我想捂住耳朵，我想逃，我覺得喜歡凌淮好累…

他實在是太完美了。

當晚，我在手機上像凌淮發(fā)了分手的消息，他沉默了半晌隨后讓我下樓。

我趴在窗邊看著冷漠的白雪，看他一路跑到宿舍樓下，站在雪地里等我。

四個月前他對我說：沈愉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

當時的我仿佛像做夢一樣，糊里糊涂的就答應(yīng)了。

而現(xiàn)在，我無比后悔我那天的沖動。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雪越下越大

本來以為自己足夠狠心，可是真當看到他肩膀上厚厚的積雪時，我還是跑下了樓。

「沈愉，我們別分手好不好?！?/p>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落寞。

一時之間，我竟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你趕緊回去，別被人看到了?！?/p>

我?guī)退牧伺纳砩系难胍s他走，誰知，他卻離我更近了點。

看著他的臉，我嘆了口氣：「你知道的，我追趕不上你的腳步?！?/p>

「可是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好……」

他步步緊逼，眼里逐漸籠罩了層苦悶和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