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的暗涌九月的風裹挾著桂花的甜香，漫過青藤纏繞的教學樓。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走廊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幅被打碎的油畫。

林悅站在藝術(shù)節(jié)舞臺幕后的陰影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帆布包帶，包內(nèi)露出半截畫筒，

里面裝著她熬了三個通宵才完成的參展作品——《霧中鳶尾》。

畫筒是她用攢了半年的零花錢買的，米白色的帆布面上，

還留著她不小心蹭到的點點鈷藍顏料?！傲謵?！三號展區(qū)的《星夜》歪了，你去扶一下！

”學生會主席張昊的聲音穿透嘈雜的人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總是這樣，

把最瑣碎的活兒丟給她，只因為她性子溫順，從不拒絕。她應(yīng)了聲好，

抱著畫筒穿過攢動的人群。走廊轉(zhuǎn)角處，

一個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牛仔外套的男生正蹲在地上撿拾散落的顏料管，

鈷藍與鈦白混在瓷磚縫里，像幅被揉碎的星空。男生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額前的碎發(fā)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緊抿的唇，透著一股倔強的勁兒?！靶枰獛兔?？

”林悅放下畫筒，伸手去撿滾到腳邊的赭石顏料。顏料管的包裝有些破損，

顏料順著指縫微微滲出，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淺棕色的印記。男生猛地抬頭，

睫毛上還沾著星點顏料。那是雙過分清亮的眼睛，像盛著未被塵世污染的溪流，可眼底深處，

卻藏著一絲與年齡不符的疲憊和滄桑?！爸x謝，我自己來就好。

”他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就在這時，

擴音器里傳來主持人清亮的聲音：“各位老師同學，藝術(shù)節(jié)開幕式即將開始，倒計時十分鐘！

”男生慌忙起身，手肘卻撞翻了旁邊的調(diào)色盤。深棕色的顏料潑濺而出，

大半都落在林悅的畫筒上，暈開丑陋的污漬，像一塊突兀的傷疤?！皩Σ黄?！

”他臉色煞白，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紙巾瘋狂擦拭，“我叫蘇然，高二（3）班的，

這幅畫很重要嗎？我賠給你！”他的手在發(fā)抖，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虎口處那道淺淺的疤痕在慌亂中顯得格外清晰。林悅的心沉了沉，

畫筒里的《霧中鳶尾》是她準備競爭金獎的作品。那幅畫里，她藏了太多的心事，

鳶尾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承載著她對未來的憧憬。但看著男生泛紅的眼眶，

到了嘴邊的斥責變成了輕聲：“先處理現(xiàn)場吧，畫……還有補救的余地。

”兩人跪在地上用濕巾擦拭地磚時，林悅瞥見蘇然校服領(lǐng)口別著的校徽有些歪斜，

邊緣還粘著干涸的顏料。他的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卻在指腹和虎口處有著明顯的薄繭，

那不是握畫筆該有的手，更像是長期做體力活留下的印記?！澳阋矃⒄?？”她隨口問道，

試圖打破尷尬的沉默。“嗯，雕塑類?！碧K然的聲音低了些，眼神有些閃躲，

“不過是陪朋友來的，我沒作品。”開幕式音樂響起時，他們終于清理完現(xiàn)場。

蘇然堅持要賠償，林悅看著畫筒上無法挽回的污漬，輕輕搖頭：“算了，下次走路看路就好。

”她轉(zhuǎn)身走向展區(qū)，沒看到蘇然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泛白。他口袋里，

那張皺巴巴的參展證上，“雕塑類作品《掙扎》——蘇然”的字樣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第二章：畫室的秘密三天后，林悅在畫室整理畫具時，發(fā)現(xiàn)儲物柜里多了個牛皮紙包。

陽光透過畫室高大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

空氣中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顏料混合的特殊氣味。打開紙包，里面是管進口的留白液，價格不菲，

旁邊壓著張便簽，字跡清雋：“聽說鳶尾花的白最難遮蓋，希望能幫到你。

——蘇然”畫室窗外的香樟樹沙沙作響，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綠光。她捏著那張便簽，

想起那天男生手背上的薄繭，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美術(shù)生的手通常細膩，

而他的掌心分明帶著長期勞作的粗糙?！霸诳词裁茨?？”閨蜜陳雪湊過來，

一把搶過便簽吹了聲口哨，“蘇然？就是那個總獨來獨往的轉(zhuǎn)校生？

聽說他爸媽是開雜貨鋪的，學費都是申請減免的。

”陳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她總是這樣，

對家境不如自己的同學帶著天然的優(yōu)越感。林悅把留白液塞進抽屜，

動作有些倉促：“別亂說，我們只是碰巧認識?！钡\的絲線總在不經(jīng)意間纏繞。

每周三下午的美術(shù)加餐課，她總能在畫室角落看到蘇然。他從不畫規(guī)定題材，

只對著窗外的老槐樹素描，鉛筆線條凌厲又溫柔，像是在與某種無形的東西對話。

他畫的槐樹，枝干扭曲，卻透著一股頑強的生命力，仿佛在掙扎著向上生長，掙脫束縛。

十月中旬的寫生課，全班去城郊的紅葉谷。山谷里，楓葉紅得像燃燒的火焰，溪水潺潺流淌，

映照著藍天白云，美得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林悅坐在溪流邊畫遠景時，

蘇然抱著畫板在她上游坐下。溪水倒映著兩人的影子，中間隔著三株蘆葦，隨風輕輕搖曳。

“你的鳶尾花，后來獲獎了嗎？”他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像羽毛輕輕拂過心尖?！般y獎?！彼D(zhuǎn)動畫筆，顏料在水面暈開小小的彩虹，

“評委說留白處有種破碎的美感?！逼鋵嵥溃堑牢蹪n影響了整體的和諧，

能得銀獎已經(jīng)是評委手下留情。蘇然輕笑起來，陽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破碎本身就是一種美?！彼D了頓，目光投向遠處漫山遍野的紅葉，“就像這紅葉，

明知會凋零，還是要紅得轟轟烈烈。”那天他們聊了很多，

從莫奈的睡蓮說到小區(qū)樓下的流浪貓，從梵高的星空談到彼此的童年。

林悅得知蘇然的母親患有嚴重的哮喘，常年需要藥物維持，父親在工地摔傷后腿腳不便，

家里的重擔幾乎全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他每天放學后要去夜市幫人畫肖像掙錢，

周末還要去工地打零工，所謂的“陪朋友參展”，不過是他自卑的借口，

那尊名為《掙扎》的雕塑，是他用撿來的廢銅爛鐵一點點敲出來的?！斑@些事，

你別告訴別人。”他望著遠處的山巒，側(cè)臉線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寂，

語氣里帶著一絲懇求。她鄭重地點頭，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蟄了一下，軟軟的疼。

她想起自己每天放學回家，母親總會端上溫熱的牛奶，父親會耐心地聽她講學校的趣事，

她從未體會過蘇然的艱辛。第三章：裂痕初現(xiàn)月考成績公布那天，公告欄前圍滿了人，

喧鬧聲像潮水般涌來。林悅的名字穩(wěn)穩(wěn)掛在年級前十，紅色的粉筆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而在榜單的后半部分，蘇然的名字孤零零地掛在三百名開外，紅得刺眼，像一根扎眼的刺。

“我說什么來著，窮人家的孩子心思都不在學習上。”班長李薇的聲音尖刻，

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了周圍的嘈雜，“聽說他為了掙錢，晚自習都在外面鬼混，

能考成這樣不錯了?！崩钷奔揖硟?yōu)渥，長相漂亮，卻總是看蘇然不順眼，

或許是因為蘇然的才華讓她嫉妒，又或許是因為她暗戀的學生會主席張昊，

目光總不自覺地追隨著林悅。林悅攥緊書包帶，指節(jié)泛白，正要反駁，卻被一只手拉住。

蘇然站在她身后，臉色平靜得可怕，眼神里沒有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蕪：“讓她去說。

”兩人并肩走在落滿銀杏葉的路上，金黃的葉子像蝴蝶般飄落，鋪滿了整條小路。

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尷尬而沉重的沉默?？斓讲砺房跁r，蘇然忽然停下：“林悅，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薄拔覐臎]這么想過。”她抬頭看他，

路燈在他頭頂暈開圈暖黃的光，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他卻別過臉，

聲音冷硬得像寒冬的冰：“但我是。你該和李薇他們一樣，考名牌大學，過順風順水的人生，

而不是跟著我，被人戳脊梁骨，過著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边@句話像根冰錐，

刺破了連日來滋生的曖昧。林悅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他畫里的老槐樹，

枝繁葉茂下，藏著多少無人知曉的掙扎。他的驕傲和自卑，像兩條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心。

第二天，蘇然沒來上課。畫室里他常坐的位置空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空蕩蕩的椅子上，

顯得格外冷清。畫板上還壓著張未完成的速寫，畫的是她坐在紅葉谷溪邊的樣子，

線條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陳雪拿著手機跑進來，臉色蒼白，聲音帶著驚慌：“林悅，你快看！

”屏幕上是校園論壇的熱帖：《驚爆！轉(zhuǎn)校生蘇然夜市斗毆被抓》。配圖里，

蘇然被警察按在地上，嘴角淌著血，眼神卻像困獸般兇狠，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林悅沖出教室，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喘不過氣。

她在教導(dǎo)處門口撞見蘇然的父親，老人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拄著拐杖，背佝僂得像蝦米，

正對著教導(dǎo)主任連連鞠躬：“孩子不懂事，

求您再給他次機會……他是為了保護那個被騷擾的女生啊……”老人的聲音帶著哭腔，

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敲在林悅心上。她躲在樓梯間，聽見蘇然在里面嘶吼：“我沒打架！

是他們搶我畫具，還騷擾那個女生！我只是想保護她！”“還敢狡辯！

”教導(dǎo)主任拍著桌子，聲音嚴厲，“對方家長已經(jīng)報警了，人證物證俱在，

你被記大過處分，明天起不用來上學了！”門被猛地推開，蘇然撞進林悅懷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和泥土的氣息，眼神里的光徹底熄滅了，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看到了？這就是我的人生，一團糟，只會拖累別人?！彼崎_她，一步步走下樓梯，

背影決絕得像要走向深淵，每一步都踩在林悅的心上。

第四章：雨夜的承諾蘇然被勒令休學一周。這一周里，林悅像丟了魂一樣，上課走神，

畫畫也沒了靈感。她每天放學都去夜市的畫攤蹲守，風雨無阻。終于在周五的雨夜等到他。

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片水花。蘇然撐著把破傘，

傘骨有一根已經(jīng)斷裂，用繩子勉強綁著。他在路燈下給一對情侶畫肖像，

雨水順著傘骨滴在畫紙上，暈開模糊的色塊。他的手在發(fā)抖，不是因為冷，

而是因為長時間握筆的疲憊?！敖o我畫一張?！绷謵傉驹谟昀?，渾身濕透，

雨水順著頭發(fā)滴下來，打濕了她的衣服，冷得她牙齒打顫。蘇然握著畫筆的手頓了頓，

沒抬頭，聲音帶著沙?。骸傲苡陼??！薄澳蔷彤嬁禳c。”她固執(zhí)地站著，眼神堅定，

像一株在風雨中不屈的小草。他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拿出畫紙和畫筆。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

混合著雨聲格外清晰。他畫得很快，卻精準地捕捉到她眉梢的倔強和眼底的擔憂。

“為什么還要來找我？”他低聲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因為我知道你沒打架?！绷謵偪粗麅龅冒l(fā)紅的指尖，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

“那天我在教導(dǎo)處門口，聽到你爸爸說，你是為了保護被騷擾的女生才動手的。

”畫筆猛地頓住，墨點濺在畫紙上，像一滴凝固的淚。蘇然抬起頭，

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滑落，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隨即被濃濃的感動和痛苦取代：“林悅，你到底想怎么樣？”“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她踮起腳尖，在雨聲里輕輕吻上他的唇角，雨水的冰涼和他唇的溫熱交織在一起，

“不管是光明大道，還是泥濘小路，我都想陪你一起走。”他愣住了，隨即用盡全力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