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為蠱》 章節(jié)介紹
有些小說,經(jīng)典在于它的深度;有些小說,經(jīng)典在于它的廣度。而葡桃提的這部小說《以我為蠱》,打破了壁壘,讓許多不曾接觸網(wǎng)絡(luò)小說的讀者開始慢慢喜歡,這就是它的豐碑。經(jīng)典章節(jié)(第二章)內(nèi)容介紹:復(fù)仇之路曲折,大仇終于得報5我在罐子里待了很久,舅舅偶.........
《以我為蠱》 第二章 在線試讀
復(fù)仇之路曲折,大仇終于得報
5
我在罐子里待了很久,舅舅偶爾會來給我送點吃的,觀察蠱蟲的養(yǎng)成進(jìn)度。
顧念佳因為自己吃了一只蟲,總覺得惡心,催促著舅舅盡快制出解藥,否則等柳將軍回來,就來不及了。
舅舅滿口應(yīng)下,終于,地下室透進(jìn)了一縷光。
我的身體早已被蠱蟲啃咬得只剩骨架,之所以不死,全仰仗舅舅的秘術(shù)。
舅舅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把我從地下室?guī)Я顺鋈ァ?/p>
大夫人端坐在椅子上,看到我時被嚇了一跳。
也不怪她,畢竟我現(xiàn)在頭發(fā)披散,形容枯槁,脖子以下全藏在一個不足半人高的罐子里,周身蒼蠅飛舞,任何人見了都會害怕。
可僅僅是這樣,她便怕了?
午夜夢回,我娘親的冤魂來找她索命,她會不會感到害怕?
我抬眼看向她冷笑,大夫人,接下來你可得撐住了。
舅舅拿出一只蠱蟲放到手心,「只需要夫人的一滴血,再將蠱蟲放入陶罐,言蠱即可解。」
大夫人半信半疑,命令我舅舅:「你先滴血?!?/p>
舅舅依言照做,然后將蠱蟲放入陶罐。
我立刻感覺到骨頭都在被啃咬。
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大夫人心情大好,愉悅地笑了:「哎呀,你那個娘親的尸體還沒埋呢,都發(fā)臭了,就等你死之后,我將你們二人合葬,讓你們母女團(tuán)聚可好呀?」
「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我嘶吼著朝她伸長了脖子,罐身劇烈搖晃,隱約還能聽到我的骨頭和罐子碰撞的清脆響聲。
舅舅握緊了拳頭攔在我身前,低聲說:「阿囡冷靜點!」
冷靜?我要怎么冷靜?
娘親生前極愛干凈,如今她死了,顧念佳不讓她下葬,反而任由她的尸體腐爛發(fā)臭!
我怎能不恨!
我可以受這樣的苦楚,但我娘親絕對不可以!
大夫人被我癲狂的狀態(tài)嚇到,也顧不得解藥是真是假了,躲在我舅舅身后,急促地說:「先生,快把解藥給我!快殺了她!」
吸足了顧念佳的血的蠱蟲,啃噬我骨頭的時候特別兇猛。
這一只比之前的上百只都令我難以招架。
我痛得暈了過去。
6
再醒來時,我又回到了那個地下室。
舅舅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藏在這,她絕不會發(fā)現(xiàn)。大夫人現(xiàn)在一定以為蠱已經(jīng)解了,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吧?
呵,太天真了。
我暈死過去只是因為言蠱逆轉(zhuǎn),我承受不住罷了。
現(xiàn)在的掌控權(quán)在我的手上。
夜深人靜時,舅舅來看我。
「舅舅,娘親——」
我焦急地想知道娘親的情況。
舅舅撫摸著我的頭,目光中充滿憐愛,「你放心,我已經(jīng)將你娘親好好安葬,很干凈。」
太好了,我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言蠱已經(jīng)逆轉(zhuǎn)成功,但只能使用一次,你不要著急。」
我點點頭,我不急,現(xiàn)在就讓顧念佳死了,對不起我娘親受的那些苦楚。
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舅舅打聽到消息,柳將軍不日就會回府,大夫人正急著找他商量對策,近幾日不能來看我了。
沒關(guān)系的,阿囡會照顧好自己。
7
柳將軍回府那日,還穿著盔甲,一身的沙土。
他直奔我娘的院落而去,眉眼間神采飛揚(yáng),邊跑邊喊:「星芷,我回來了!」
當(dāng)他看到我娘的院子空無一人時,他的喜悅突然落了空。
他跑去找顧念佳質(zhì)問,顧念佳拿出早已和我舅舅商量好的臺詞:「她找到了她的夫君,帶著女兒離開了?!?/p>
柳將軍一生馳騁沙場,雖不懂女兒家身處后院的暗流涌動,卻也知道大夫人素來和我娘親不對付。
對于她說的話,柳將軍壓根不信。
他認(rèn)定是大夫人把我娘藏起來了,便在她的房間里四處尋找。
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了我。
柳將軍抱著我的罐子從地下室狂奔而出的時候,我笑得很大聲。
柳將軍痛苦便是顧念佳痛苦,顧念佳痛苦,我便高興。
他想當(dāng)我爹爹,我不認(rèn)。
他是給了我和我娘親兩年的安全之地沒錯,可他也給我們帶來了莫大的苦楚!
明知家有母老虎,還要迎我娘為妾。
現(xiàn)在我娘死了,我也被做成了人彘,他可滿意了?
他愛的,不過是我娘親的那具皮囊!
柳將軍不嫌我臟臭,捧著我的臉問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問我娘親去了哪里。
我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盯著大夫人說:「我娘就在那呀?!?/p>
柳將軍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怎么會這樣?阿囡,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你怎么會認(rèn)她是你娘親?是顧念佳對你做了什么對不對?」
大夫人驚恐無比地用手指著我,「你…你不是死了嗎?!你胡謅些什么!誰是你娘?!」
「毒婦!阿囡都成這樣了,你還在狡辯!」柳將軍抬手打了大夫人一巴掌,打仗的手用來打人,那力道可不是一般的大。
大夫人的臉肉眼可見的腫得老高,嘴角還滲出了血跡。
我心中一陣快慰。
大夫人,從今往后,你再想要柳將軍的寵愛,恐怕沒可能了。
「夫君,你竟然打我?」大夫人捂著自己的臉,震驚又氣憤,「我爹是當(dāng)朝丞相!你當(dāng)初是我爹提拔上來的,你現(xiàn)在為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你居然敢打我?!」
劉將軍的臉色由青轉(zhuǎn)白,沒錯,他能走到將軍這個地步,全靠的大夫人的爹。
他猶豫了。
見勢不好,我突然嚎啕大哭起來,只重復(fù)一句:「娘親死了,娘親死了…」
可是柳將軍憐惜地看我一眼,卻沒有再動作。
我突然覺得沒甚意思,便不再哭。
心中冷笑,說什么愛我娘,色欲熏心罷了。
在自己的利益面前,我娘又算得了什么?
不過,柳將軍下令把我搬到一個干凈舒適的房間里,不許大夫人靠近,還吩咐了兩個丫鬟給我清洗臉和頭發(fā)。
他想以這種方式贖罪。
丫鬟們竊竊私語也從不避著我。
「你說這孩子怎么還沒死???」
「上次明明沒了氣息的,難不成起死回生了?」
「你們是沒看見,她那個罐子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蟲!惡心死了!」
「快別說了,真嚇人!」
我無所謂地聽著她們的議論,卻趁她們不注意,將言蠱放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去盯著大夫人吧?!?/p>
8
被她們嫌棄的那些蠱蟲,現(xiàn)在都聽我的調(diào)遣。
言蠱逆轉(zhuǎn),需要極強(qiáng)的決心和耐力。
如今的我,已經(jīng)能控制絕大部分種類的蠱蟲。
只要我一聲令下,就算咬,也能把大夫人咬爛。
可我不打算這么做。
被種下言蠱的丫鬟帶回來消息,說大夫人的爹在朝堂上參了柳將軍一本。
若是他還想保住他的職位,就必須滿足大夫人的要求。
當(dāng)天晚上,柳將軍就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大夫人涂抹了我舅舅的秘制香料,能夠惑人心智,她迫切地想要個孩子。
她認(rèn)為只要有了孩子,柳將軍就可以忘記我娘親,對過去的一切都既往不咎。
有了這香料,大夫人日日與柳將軍翻云覆雨。
我舅舅把劑量放得很大,大夫人就算現(xiàn)在不用香料,柳將軍也會將她認(rèn)成我的娘親,兩人對此樂此不疲。
大夫人想不到的是那香料能惑他人,也能惑自己。
她變得越來越嗜睡,脾氣比之前更加暴躁,更加喜怒無常了。
舅舅一面說著恭喜夫人,一面說說懷孕的人就是會這樣,讓她別太擔(dān)心,大夫人居然信了。
一心一意地等著肚子里的孩子降世。
阿娘,對不住了,你死后,孩兒還要借助你來折磨仇人,等大仇得報,孩兒必定親自向您請罪。
舅舅說,大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好像真的懷孕了。
我嗤笑,「她當(dāng)然懷孕了,只不過懷的是我的蟲寶寶?!?/p>
沒錯,我用言蠱命令丫鬟悄悄將蠱蟲放進(jìn)了大夫人的飲食里。
這種蠱,會使她的肚子一天天脹大,蠱蟲在她的肚子里吸飽了營養(yǎng),一旦營養(yǎng)供應(yīng)不足,蠱蟲就會啃咬她的腸子和內(nèi)臟,直到把她咬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這種蠱,還是我在罐子里,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呢。
用在大夫人身上,那是再好不過了。
舅舅心疼地凝視我,「阿囡,別臟了你的手?!?/p>
可是我的手,從那天把刀子插進(jìn)娘親心臟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臟了。
我親手殺的娘親,這罪就該我來贖。
半年后,大夫人的肚子已經(jīng)大得不像樣了,舅舅買通了府醫(yī),讓府醫(yī)告訴她孩子就快出世了。
她興高采烈地找了幾個接生婆進(jìn)府,十幾個丫鬟婆子端水送藥,更有十幾個侍衛(wèi)將她的院子圍得水泄不通保護(hù)她的安危。
大夫人生產(chǎn)當(dāng)晚,喊叫聲驚天動地。
幾個時辰后,將軍夫人生出了一條肥碩無比的綠頭蟲的消息,傳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一夜之間,顧念佳淪為了整個上京高門貴女的笑柄。
那些丫鬟端出去的哪是血水?
那只不過是蠱蟲被擠壓破裂之后流淌出的綠色汁液而已。
婢女們怕被大夫人怪罪,沒一個敢把這件事告訴她。
據(jù)說大夫人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被惡心地昏了過去。
舅舅撫摸著我的頭發(fā),目露慈愛:「阿囡,該收尾了?!?/p>
9
顧念佳帶著一眾侍衛(wèi)沖進(jìn)我房間的時候,我并不驚訝。
我瞧著她的樣子,她體內(nèi)的營養(yǎng)被蠱蟲吸收得所剩無幾,蠱蟲離體后,她迅速消瘦,現(xiàn)在看起來和一副皮包骨沒什么區(qū)別。
她憤恨地指著我,一鞭子甩在我的陶罐上,怒罵:「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她的鞭子甩得毫無章法,好幾下都甩到了我的臉上。
我舔了一口流到嘴角的血跡,笑著說:「是我干的又怎樣?你根本不配有孩子!」
她這樣惡毒的夫人,根本不配做個母親!
大夫人被我刺激得發(fā)了狂,猛地一腳踹翻了我的罐子。
只聽「咔噠」一聲,罐身碎裂了。
罐子底部源源不斷地流出黑褐色的液體,我的骨架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暴露在眾人眼前。
數(shù)百只蠱蟲從罐子里爬了出來,朝各個方向的人奔去。
「快放火!放火燒死她!」
他們迅速退到門外,關(guān)了門,把蠱蟲和我隔絕在門內(nèi)。
不斷地有火把從窗戶處扔進(jìn)來,火星觸碰到那些黑褐色液體,反而燒得更旺。
我的頭倒在地上,我冷眼看著房間里燃起的數(shù)個火團(tuán),蠱蟲被燒得「滋滋」作響,爆出來的汁液也帶著一股焦糊味,奇臭無比。
「顧念佳,開門進(jìn)來。」
言蠱,是時候發(fā)揮作用了。
10
「夫人!您不能進(jìn)去!」
丫鬟還想阻止她,可沒有什么能抵抗得了言蠱的命令。
大夫人掙脫丫鬟,推開門,徑直走了進(jìn)來。
火焰熊熊,把顧念佳眼中的驚懼映照得更加明顯。
「賤蹄子!你對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控制不住自己了?!」
房間已經(jīng)成了一間火房,她一步步朝我走來,被燒斷的木頭落在她腳邊,也阻擋不了她的腳步。
每走一步,她臉上的害怕就增加一分。
而我臉上的興奮也增加一分。
「夫人,還記得言蠱嗎?」
「言蠱?言蠱不是已經(jīng)被先生解了嗎!」
「解了?你做夢!給我娘親陪葬吧!」
我要拉著顧念佳一起下地獄,我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切都要結(jié)束了。
可是一桶接一桶的水澆在燃燒的木頭上,濃煙嗆得人無法呼吸。
我快要死了,恍惚間,我看到了舅舅。
一件黑色斗篷罩在我臉上,我便失去了意識。
11
醒來時,我的一副骨架又到了一個嶄新的罐子里,只不過里面沒有我熟悉的那些蠱蟲了。
舅舅坐在我身邊,見我醒了,將勺子里的小米粥吹了吹,遞到我嘴邊。
我抿著嘴,不喝。
只一個勁地盯著我舅舅,「她死了嗎?」
舅舅默然,放下勺子。
呵,居然還是讓她逃過一劫。
還真是命大啊。
「為什么!為什么她就是死不了!」
我苦心孤詣,精心謀算這么久,為什么她就是死不了?
我娘親作了很大的孽嗎?
為什么仇敵盡在眼前卻不得報?
「舅舅,我想讓她死!我想讓她死??!」
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睛里飆出,我從沒有一天像現(xiàn)在這樣絕望無助。
舅舅說大夫人僅僅被燒傷了一塊皮膚,但性命無虞。
可我什么都沒了,只剩一具白骨。
如今丞相府和將軍府聯(lián)合起來,要抓我回去給大夫人泄憤。
舅舅只是臨時找了個地方給我安置,我們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
他用一塊黑布蒙在我的頭上,只說從老家?guī)Я艘还拮俞u菜。
可舅舅形跡可疑,丞相府給的懸賞又足夠高,很快就有人把我和舅舅的行蹤稟報給了丞相府。
「舅舅,你就把我扔這吧,你快跑,別管我了。」
舅舅帶著我在樹林里狂奔,深一腳淺一腳的。
蓋在我頭上的黑布早就不知道被風(fēng)吹到哪里去了,舅舅用他的斗篷給我遮擋著。
樹林中荊棘藤條撕扯著舅舅的衣服,扎爛他的鞋子。
舅舅一邊要抱著我,一邊要注意身后的追兵,實在辛苦。
我不忍心。
娘親已經(jīng)死了,娘親的哥哥還得活著。
舅舅還得繼續(xù)尋找爹爹的下落。
「舅舅怎能不管你呢?阿囡,都怪舅舅,你才變成這樣。」
我沒有手,只能額頭貼緊舅舅的心口,「舅舅,我不怪你,也不后悔?!?/p>
追兵跟得越來越緊,眼看他們手中的長刀就要刺穿舅舅的后背。
千鈞一發(fā)之際,舅舅被樹根絆倒了,我摔了出去,咕嚕咕嚕滾到山下。
「別回來——」
我被灌木叢攔下,來山下搜尋的侍衛(wèi)沒有發(fā)現(xiàn)我,他們把我的舅舅帶走了。
以大夫人的脾性,怎么肯放過舅舅?
可我的罐子倒了,沒法站起來,更沒法去救他。
又是這樣!我永遠(yuǎn)都救不了自己所愛之人。
我仰面朝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滴在我的臉上,和我的眼淚混在一起,帶有泥土的氣息。
雨點打在樹葉上的聲音滴滴答答,我平靜地等待著自己的死亡,我要去給娘親賠罪了。
忽然,腳步踩斷樹枝的聲音在不遠(yuǎn)處響起。
我努力尋找著聲源。
聽見有人說:「這是什么菌?。繎?yīng)該能吃吧?」
是釆菌子的人嗎?
許是在這絕望時刻發(fā)現(xiàn)了光,我竟覺得這聲音格外親切熟悉。
「救命!救命——」
希望他別被我嚇到。
12
「誰在那?」
他帶著猶豫的腳步靠近我,翻開了灌木叢。
我看到他的那張臉,忽然說不出話了。
是我被嚇到了。
「阿囡?阿囡是你嗎?我是爹爹!還認(rèn)得我嗎?」
「爹爹?」
我苦笑一聲,他怎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
我沖著他嘶吼:「你為什么不早點出現(xiàn)!你還活著為什么不找我們?你知不知道娘親死了?。〉?!娘親死了!」
「星芷,星芷她…你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發(fā)生了什么?!」
我別開臉,任由淚水在臉上肆虐。
雨停了,可我心里再也不會晴了。
爹爹抱著我回了他的家。
兩年前,他被追殺時受了重傷,幸得一農(nóng)婦搭救,保住性命,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才養(yǎng)好傷。
之后他回苗疆找過我們,可我們的家早已被仇家燒得只?;覡a。
爹爹在灰燼里發(fā)現(xiàn)一大一小兩具尸骨,以為我和娘親都死了,這才心灰意冷回到農(nóng)婦家里。
半年前,農(nóng)婦去世后,把這間茅草屋留給了爹爹,爹爹于是隱姓埋名,靠上山撿菌子為生。
那兩具尸骨原是舅舅為了迷惑仇家特意找的。
誰知道竟是這樣的陰差陽錯!
爹爹把我放在桌子上,和我面對面坐著。
他想觸碰我的臉,在半空中頓了一下又收回。
「阿囡,爹爹對不起你們娘倆……」
「那你為娘親報仇吧?!?/p>
我閉了閉眼,和爹爹重逢的喜悅并不能使我忘記仇恨。
「你放心,爹爹一定會替你們娘倆報仇!」
13
爹爹連夜制了些毒蠱,關(guān)了茅屋的門,又帶著我去給那農(nóng)婦上了墳。
他背著撿菌子的簍子,把我放在簍子里。
而我,要求爹爹在我的罐子里放進(jìn)了一點毒包。
我們父女二人,踏上了復(fù)仇路。
現(xiàn)在的將軍府戒備森嚴(yán),爹爹進(jìn)不去,只能在外徘徊。
須得搞出點動靜出來吸引將軍府的視線。
「爹爹,我們要怎么做?」
「燒了這將軍府?!?/p>
我的眼睛瞬間冒了光。
那日大夫人命人放火燒我,今日我就要以牙還牙。
爹爹圍著將軍府繞了一圈,在墻根處放了二十幾只蠱蟲。
蠱蟲身上綁了火線,夜黑風(fēng)高,誰都看不清。
二十幾條火線齊齊點燃,那么多著火點,屬實讓將軍府的侍衛(wèi)們手足無措。
「你們都是死人嗎?看到火還不去滅,愣著干嘛?!」
蠱蟲上撒了助燃的粉末,一旦接觸到火星就會四處炸開,一時間將軍府四處著火,喊聲沖天。
趁侍衛(wèi)們手忙腳亂地滅火,爹爹趁亂帶我溜進(jìn)了將軍府。
「先找舅舅!地下室!」
顧念佳聽見著火,巴巴地跑到柳將軍的房里尋安慰去了。
舅舅果然在地下室里。
他被打得不成樣子,渾身是血,奄奄一息了。
「哥哥……」
「拂苔?你沒死?你可知,我們找你找得好苦?。 ?/p>
「我知道,阿囡都說與我聽了,我先救你出去!」
爹爹架著舅舅往外走,突然間室門大開。
大夫人叉著腰,帶著一眾侍衛(wèi),冷笑著走進(jìn)來:「我就說怎么會莫名其妙著火,果然有鬼!給我抓住他們!」
「爹爹!」
我沖爹爹大喊一聲。
我們商量好的,如若被圍,就把我砸出去。
我雖已沒了蠱蟲,可我一身白骨,每一寸都淬了毒。
任何人沾了我的骨頭,都得全身腐爛而死。
我就是舅舅說的這世間最毒最厲害的蠱。
我已成這副樣子,能為娘親殺了大夫人,死而無憾。
我爹不舍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他才與我相聚,便要陰陽兩隔。
我無聲催促他,再不丟,我們都得死在這!
我爹閉著眼把我猛砸向大夫人,流下兩行清淚。
我在地上炸開,頭暈?zāi)垦!?/p>
為了這最后一擊,我可是把自己腌得毒毒的,
由不得她不死了!
一聲巨響后,我看到大夫人的衣服迅速腐爛,連同里面的皮肉,也迅速剝落。
頃刻間,她便成了一具白骨,軟軟地倒在地上。
她的骨頭碰到了我的碎骨,被化成了渣渣。
我好想笑,卻笑不出來了。
娘親,
孩兒終于為您報仇了!
14
我的骨頭威力實在巨大,地下室里的全都尸骨無存,匆匆趕來的柳將軍也被殘粉燒了皮膚。
爹爹給舅舅涂抹了可解百毒的藥水,離得又遠(yuǎn),這才逃過一劫。
舅舅指引著爹爹找到了當(dāng)初埋葬娘親的地方。
「挖吧,星芷在這里是不會安心的。」
裹著我娘親尸首的只有一具草席。
原先,娘親連張草席也沒有。
在官府的人來之前,爹爹和舅舅將娘親的尸首背到了一處靜謐的山頭。
這里風(fēng)景秀麗,有山有水,空氣也清新。
娘親在這也能安息了。
爹爹為娘親仔細(xì)梳好頭發(fā),「星芷,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阿囡?!?/p>
舅舅從懷里摸出一截白骨,那是將我做成人彘前預(yù)留的。
我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天,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與娘親葬在一起。
現(xiàn)在,我如愿了,也就沒有遺憾了。
舅舅在大夫人手下受了重傷,自知活不長,去了衙門自首。
爹爹守著我們娘倆的墓,與我們徹夜長談。
番外:
我是個苗疆女子,逃命途中幸得柳將軍搭救,他是個好人,給了我和阿囡住的地方。
我是聽不懂中原話的,一開始和他交流極其困難,還好阿囡聰明,她先學(xué)會了,然后用我們的家鄉(xiāng)話說給我聽。
我想早點親口對柳將軍說一聲謝謝,所以日夜勤學(xué)苦練。
我知道他的心意,但我沒辦法回應(yīng),因為我心里只有夫君一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我等著他來找我的那一天。
可我等了好久,夫君都沒來,柳將軍說夫君死了,我傷心欲絕,阿囡笨拙地摸著我的臉說:「阿娘不哭,唱歌聽。」
我破涕為笑,若是夫君回來,看到我沒有照顧好阿囡,肯定要責(zé)怪我的。
柳將軍有個夫人,她有點難相處。
但是寄人籬下,總要守人家的規(guī)矩,不能讓人家看了笑話。
可我也有受不住的那天。
還好,哥哥找到了我們娘倆。
他勸我給顧夫人下言蠱,雖然對人體沒什么害處,但顧夫人那樣驕傲的性子,怎么會允許別人命令她呢?
所以我猶豫了。
這一猶豫,就給我的阿囡帶來了這一生都無法彌補(bǔ)的傷痛。
阿囡跪在我身邊哭喊,我多想摸著她的臉告訴她,我不怪她。
我的阿囡還未及笄,不該在痛苦中度過余生。
阿囡,別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早早和舅舅離開將軍府才是娘親最想要看見的。
阿囡,娘親走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啊。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