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軍器局的各個廠作可是東林黨貪墨軍餉的重要衙門,哪里會拱手讓人,一個名叫王鱉久的東林黨人立刻就走出了朝班。
王鱉久臉上帶著很大的譏諷,嘲笑道:“三百步?孫郎中怎么不說是五百步。”
“就算是佛郎機人的抬槍,也不過兩百步的射距,一個小小的匠人能打造出三百步的火銃?還能射穿靶心?”
“孫郎中莫不是把滿朝的文武當(dāng)成了三歲小孩,還是你孫元化讀書讀傻了,把自己做的白日夢當(dāng)成了真的?!?/p>
王鱉久譏諷了孫元化一通,轉(zhuǎn)過臉來,恭敬的說道:“孫元化明顯是犯了欺君之罪,臣建議治他一個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是要殺頭的,王鱉久的話里話外都透露著黨爭的殘酷,一上來就要殺了這個一心為國的孫元化。
這句話落下,只有孤零零幾個人的西法黨人,沒有因為滿朝數(shù)百名東林黨人的針對感到一絲的惶恐。
反倒是都憋著一股子笑意,心想孫元化這小子夠蔫壞的,把消息封鎖的這么嚴(yán)密,都過去一天了東林黨居然還不知道王恭廠發(fā)生的那件事。
真的在三百步的距離,射穿了箭靶的靶心。
孫元化能夠在朝堂爬到那么高的位置,早就練就了一身唱戲的好本事,裝作謊話被識破了以后惱羞成怒的樣子:“王鱉久,你怎么知道達(dá)不到三百步。”
瞧見孫元化惱羞成怒了,東林黨人全都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在東林黨面前還想耍一些小伎倆,真是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
現(xiàn)在自食其果了吧,火器從宋朝發(fā)展到現(xiàn)在,五百多年過去了,誰不知道鉛彈從光滑的銃管里飛出來最多只有一百多步。
這就像太陽一定會從東方升起一樣,是個人人都知道的常識。
胡謅也行,好歹胡謅的靠譜一些,說個二百步還是有點可信。
三百步?
你當(dāng)火繩槍是火炮啊。
射距都超過半里了。
滿朝上下的東林黨人微笑了,王鱉久卻是忍不住生出了一股子激動,激動的呼吸都開始粗重了。
孫元化可是西法黨人的重要骨干,是西法黨魁最得力的弟子,只要今天趁著這個機會把孫元化扳倒了,王鱉久在東林黨內(nèi)部就算是熬出頭了。
王鱉久壓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平靜一些,但他說話時還是免不了激動的帶上了一絲顫音:“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p>
“你既然這么肯定達(dá)到了三百步,不如讓文武百官們見識見識?!?/p>
“如果真的能達(dá)到三百步,銃炮廠的貼廠就歸那個叫馬桂的泥腿子了?!?/p>
說完這句話,王鱉久看了一眼頂頭上官,也是六部主管一司的郎中。
但銃炮廠可是東林黨的重要財源之一,就算是一司郎中也做不了主。
東林黨的一司郎中看向了自己的頂頭上官,一位右侍郎,正三品的中樞重臣。
右侍郎輕輕點頭。
一司郎中立即遞給了王鱉久一個眼神,讓他放手去干。
王鱉久松了一口氣,要想扳倒孫元化這樣的高官可不容易,必須要用重利引誘他。
這個重利就是對權(quán)傾朝野的東林黨都極為重要的銃炮廠,只要有了銃炮廠作為誘餌,不怕這些居然不去貪污導(dǎo)致自己窮的叮當(dāng)響的西法黨人不上鉤。
得到了東林黨一位中樞重臣的同意,王鱉久心里有了底氣,勝券在握的笑道:“如果不能,孫郎中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孫元化先是裝成一副為難的樣子,緊接著咬了咬牙,似乎是因為已經(jīng)被架到這個地步了,不答應(yīng)就沒了顏面。
為難了有一盞茶功夫,孫元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說道:“見識就見識,誰怕誰。”
“噗——”
西法黨魁看著朝堂內(nèi)的一幕,實在沒能憋住,笑噴了。
孫元化這小子可真夠損的,陰了東林黨一把不說,還讓東林黨以為站了大便宜,拼了命的往槍口上撞。
果然,就像西法黨魁所想的那樣,東林黨人聽到孫元化居然真的答應(yīng)了,一個個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鉛彈從光滑的銃管飛出去,怎么可能達(dá)到三百步,這都能答應(yīng),看來孫元化真的是讀書讀傻了。
孫元化要是知道東林黨人的想法,肯定會贊同東林黨人的想法。
確實不能。
不過,他有膛線。
孫元化心里再怎么心情愉悅,恨不得哼上兩句小曲,也得把戲做全了。
立即露出了頹然的樣子,有氣無力的說道:“就后天吧,咱們?nèi)ゾI的校場。”
一句后天就去京營校場,東林黨徹底放心了,就怕孫元化把這件事拖到一年兩年以后,拖著拖著也就不了了之了。
東林黨比孫元化還要迫切看到三百步射穿靶心,王鱉久為了滿足東林黨人的心愿,哪里等得到后天,笑著說道:“地點由孫郎中定了,這個時間就由本官來定?!?/p>
“明天是個黃道吉日,就定在明天?!?/p>
不等孫元化反駁,王鱉久走回了朝班。
或許是因為將要扳倒西法黨魁最得意的弟子,東林黨接下來消停了很多,沒有因為爭權(quán)奪利在那吵來吵去。
大明朝堂在一片祥和氣氛里結(jié)束了,反常的有些詭異,根本不像東林黨的作風(fēng)。
倒也合理,東林黨好不容易碰到一件大喜事,正在想著去哪慶祝,也就沒時間爭吵了。
早朝結(jié)束。
大批東林黨人滿臉笑意的走出了皇極殿,憋的難受的幾名西法黨人,終于是有機會釋放了,放聲大笑了起來。
活了這么大了,今天算是開眼了。
從來沒見過把對方賣了,對方不僅幫著數(shù)銀子,還猴急的比誰都迫不及待。
而這個對方可是東林黨,一個權(quán)傾朝野,從六部重臣到地方上封疆大吏都是東林黨人的黨羽。
西法黨魁走到還在那唉聲嘆氣的孫元化身邊,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可以了初陽,東林黨都沒影了,莫要再裝模作樣了。”
孫元化依舊是嘆了一口氣:“真不想坑?xùn)|林黨,是東林黨自己非得往槍口上撞?!?/p>
“學(xué)生也沒辦法啊?!?/p>
書友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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