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過一場小雨。
周朝年坐在走廊上,他給老婆打了電話,說不想在村里待著,要出去打工了。天熱,熱歸熱,那也不在村里好,出去賺錢,就能省去不少煩心事。
下午,田老三來看他。
還是給的中華煙,全村能抽得起這好煙的,也就他了。
“你要出去打工?。俊?/p>
“嗯吶?!?/p>
“現(xiàn)在這個天太熱了,不能等秋涼了再去?”
“心里頭窩火。”
“男人大丈夫,有什么事扛不住的,你要是想打工賺錢,不如去我哥哥公司當保安,憑我們的關(guān)系,開你一個月四千五不成問題。何必去工地弄,爬上爬下的,還是蠻危險的?!?/p>
周朝年抿了一口酒,吸了煙:“我跟你哥哥又沒得多大交情,再說當保安哪兒有那么多錢,一個月三千最多了。”
“熟人,呵呵,熟人多給你點兒沒事,你是個有主見的人,去當保安隊長。”
周朝年彈掉煙灰:“你這兩天看到過曹大為么?”
“這沒有,前幾天撞到他了,他跟他婆娘一起去的,帶個麻袋,不曉得干什么去。”
“回來沒?”
田老三哼哧一笑:“你管的事這么多?他回不回來,又跟你沒關(guān)系?!?/p>
“我不是擔心他,我是想知道他兒子的事。”
這個,田老三就說不出道道來,曹小志自打出事那天晚上以后,村里人就沒見過他,幾個賽小子要找他玩,家門鎖著,床簾拉著,說不準在不在家。
田老三湊近了:“你去楊懷年家看過沒有?”
“兩天沒去了,怎的?”
“他家門也上鎖了,院門從里面上的鎖?!?/p>
“上鎖就上鎖唄,人瘋掉了,怕丟了?!?/p>
“嘖!你不曉得唉!他家窗戶都用木頭釘起來了,我看到的?!?/p>
釘起來了,這有點匪夷所思,就算怕人丟了,那也不用釘窗戶啊,鎖大門就行了,窗戶外面有鐵欄桿子,人又弄不斷。
“你像說書的,怎么可能。”
“不信是不是?”田老三手沖右邊隨手一指:“不相信我你現(xiàn)在就去看,我還跟你吹牛吶?”
“釘就釘唄,他家的事,我不管比較好。”
田老三卻樂了:“哎喲喂,我曉得你心思,你就是怕跟她老婆不清不楚的,怕人家說閑話。你哦......別人可以不管他楊懷念,你不能不管,你們就差拜把子磕頭了?!?/p>
“他人都瘋的了,你還想我怎么辦?”
“瘋了就送瘋?cè)嗽喊?!多簡單的事,你要是現(xiàn)在不管,那村上其他人肯定看不起你,說你這個兄弟當?shù)奶??!?/p>
話里話外的,一時間,周朝年又覺得自己陷進去了,好像只要不去幫忙,那自己就狗屁不是了。
也行,去歸去,不過先想好,只要他婆娘說屁話,自己立馬就走。
傍晚五點多,周朝年去三兄弟家。
門關(guān)著,窗戶的確釘?shù)乃浪赖?,左一塊木頭右一塊木頭的,還是交叉著釘起來的,一點縫隙都沒得。
“趙青芳!”
“趙青芳!”
“開門!趙青芳!”
沒人回應。
院子圍欄也不高,他直接跨過去了,來到門口敲門:“開門噻,是我唉,朝年。開門撒?!?/p>
還是沒人回應。
一推門,里頭反鎖的,還裝了個新鎖頭,挺大個兒。
孫少強過來了,手里拿著大茶缸子:“朝年啊,你來找小楊啊?”
怎么哪兒都能碰上這種掃把星。
他沒搭理,繼續(xù)敲門:“開門!我是朝年!”
孫少強站在院外,沖這邊招手:“你過來,我跟你說個事?!?/p>
“沒得功夫?!?/p>
“嘖!你過來撒!跟你正兒八經(jīng)的呢!有情況跟你說!”
還情況,你狗屁情況,全是亂七八糟的事。
“開門!青芳???!我要出去打工了,臨走來看看三兄弟的,開門撒?!?/p>
中屋大門這邊沒人應,他去東屋的窗戶,用手拉了拉木板條,太厚實了,怎么都拽不動。
又敲了木頭:“青芳?。浚≡诩野??!”
他能肯定,家里百分之百有人,因為門鎖都是從里面反鎖的。
該不會是趙青芳這個呆婆娘想不開了,要跟男人一起絕食等死吧?
很有這個可能性!
這女人就是一根筋!
他兩步到了門口,抬腳就踹——蹦!蹦!
孫少強不開口了,就站在院子外面看。
蹦!
連續(xù)十多下,腳都麻了,門沒開。
這可不能耽擱,真出了人命,那說什么都晚了。
周朝年沖門外的老東西叫喚:“站著不動干嘛?!快去喊人!”
“你先過來,我跟你說個事?!?/p>
“里面可能出事了,你曉得不曉得?!喊人去!”
“我是你隨隨便便喊的人吶?你打我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要喊自己去喊!小畜生!”
周朝年穿的是布鞋,很軟的那種,就覺得腳面上有什么東西在動。
低頭一看,一直大花蜘蛛在腳面上。
“我槽!我槽!”他狠甩了兩下,蜘蛛被甩開了。
只是,地上還有蜘蛛爬出來,是從大門檻的縫隙里爬出來的,大大小小、絡繹不絕。
哪來的這么多蜘蛛。
周朝年靠不上孫少強這個挨千刀的,只能打電話給田老三,叫他來幫忙,也多叫上兩個年輕人。
聽說這邊門打不開,有人帶著螺絲刀和錐子來。
花了近十分鐘,鎖沒弄開,倒是把大門給弄倒下了。
中屋的磚頭地上,全是蜘蛛,房梁上、墻壁上、大桌上、老柜子上,甚至是供著的佛像上,沒有一處地方是干凈的,蜘蛛網(wǎng)處處都是。
田老三上下左右看了一下:“我滴個麻麻,這是過日子啊?”
西屋的門開著,東屋門也鎖著。
推不開。
“鎖頭在里頭鎖的,怎么弄?撞開?”
“那撞吧?!?/p>
有個力氣大的人,一腳踹下去,木門下面就出了個洞,板子裂開了,他收回腿時,褲子還刮破了,留了血。
不止一把鎖,還有里面的木板。
這個房門從里面釘了木板?搞的有點讓人費勁啊。
肯定是要自殺了,不然怎么會這么搞的!
周朝年正要說話,田老三拉著他:“你看?!?/p>
就在被人踢壞的木板門下邊,有幾個花花綠綠的蜘蛛爬了出來,奇怪的是,它們呈一條線,跟排隊似的。
幾人相互望望,門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書友評價
本部小說《詭村》是我看過的年度最佳小說,作者螞蟻在秋天將人物性格刻畫的淋漓盡致,有時讓人跟著哭,有時讓人跟著笑,好久沒有這樣的情感宣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