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籬落小院時,天色已微明,常玉和阿冬還在院子里傻傻等著,看到蘇引急急走了過來。
“七兒,你爹爹可曾跟圣上求情?”
“娘!”蘇引拉著常玉的手將她送回房間躺著,才小心翼翼道:“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皇上去參軍,明天就跟大將軍一起去營中報道?!?/p>
“什么?你你,你……嘔!”
常玉驚得一口氣沒接上來,無法控制地嘔出一口烏黑腥臭的血,緊接著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娘!阿冬,快給她看看?!?/p>
“是!”
阿冬連忙拿出銀針在常玉幾個要穴扎了下,用力順?biāo)谋?,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口濁氣,人動了下但沒醒。
蘇引給常玉擦了擦唇角的血,心頭五味陳雜。她們本不是母女,但她偏偏重生在了這具身體上,這血緣關(guān)系是撇不開的。
“公子別怕,夫人只是急火攻心發(fā)生暈厥,無大礙。不過她的身體太虛太虧,這般下去恐怕……”
蘇引幾輩子之前也曾做過醫(yī)生,知道阿冬所言非虛。這種虧虛的身體得逐量進補養(yǎng)起來,否則回天乏術(shù)。
她把從蘇長熙那兒要來的二百兩銀子遞給阿冬,交代道:“你先去買些補品給夫人養(yǎng)養(yǎng)身體,千萬不要省,我會再想辦法賺一些銀子回來?!?/p>
阿冬接過四個元寶,眼淚花瞬間飆了出來:“公子,您可是女兒身啊,這去到軍營可咋辦?!?/p>
蘇引伸手勾了勾阿冬眼角的淚光,溫聲道:“沒事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天都亮了,我去收拾一下……”
“七兒,七兒你睡了嗎?”
蘇引語音未落,院子外忽然傳來大夫人的聲音。她一愣,連忙走出廂房,看到大夫人、二夫人帶著小姐丫鬟們浩浩蕩蕩地來了,還有那二愣子蘇渙。
這家伙長得十分潦草。
很胖,有兩個蘇引那么胖,以至于五官特別扁平,完全沒有繼承到大夫人和蘇長熙半點優(yōu)點。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鼻子邊上還有顆媒婆痣,簡直一言難盡。
蘇引瞧了他半晌,得出一個結(jié)論:他應(yīng)該是個唐寶,因為他五官太符合唐寶的特征了,除了那顆媒婆痣。
大夫人此時一臉喜色,道:“七兒啊,軍中多艱苦,這雙靴子是大娘特意給你買的,你看看合適不?”
原來是聽說她要去參軍,一個個喜大普奔。
蘇引拿過靴子看了眼,錦緞做的,確實是好東西。她稍微客氣了下:“謝謝大娘,七兒就收下了?!?/p>
旋即二夫人又拿出一件錦緞玄色斗篷,道:“聽說邊塞風(fēng)沙大,過些日子就要冷了,七兒定是用得著?!?/p>
“謝謝二娘!”
就連蘇媛蕪也送了個荷包給蘇引:“小七,這荷包里有我攢的十兩銀子,你且拿著路上用吧?!?/p>
“謝謝大姐!”
等蘇引客氣完了,最后面的蘇千羽才依依不舍地走了過來,從袖中拿出一把鑲著寶石的短劍遞給她。
“小七,凡事不要沖到前面去,蘇家不差那點榮譽,活著才最重要。這短劍削鐵如泥,你拿著防身?!?/p>
這是蘇引目前聽過最安慰的話,急忙拉著蘇千羽的手又一串猝不及防的彩虹屁:“謝謝四姐的關(guān)心,小七會照顧好自己,你也要保持得漂漂亮亮的,等我回來當(dāng)你出嫁伴郎?!?/p>
蘇千羽一愣:“伴郎?”
“呃——”蘇引一拍腦袋,笑道:“就是送親的舅子嘛,嘿嘿?!?/p>
“你這小鬼,如是真去了邊塞,三年五載是回不來的,我又如何等得到你送親?”蘇千羽說著就悲從中來,拉起袖子拭了拭眼角,又道:“不早了,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出發(fā)吧,這兒到軍營三十來里遠呢?!?/p>
“嗯?!?/p>
一行人離開時,蘇渙忽然一個蹦跶湊到蘇引面前,沖他嘿嘿嘿幾聲:“我娘親說了,你若是死在外面,家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煥兒!”
大夫人厲聲道,轉(zhuǎn)身一把拽過蘇渙就走,看也沒再看蘇引一眼。
蘇引背著手站在小院門口望著那些逐漸被暮色裹挾的人影,唇角揚起一抹寒笑:“這些人,戲都不做全?!?/p>
隨即她折回院子,把靴子斗篷和錢袋都遞給阿冬,只留了那把短劍:“全部拿去換成銀子給夫人治病?!?/p>
“嗯!”
鐵騎來時,蘇引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穿著白色錦袍,頭纏綸巾。雖然清瘦,但眉骨如畫,氣質(zhì)出塵。
云破曉騎著那匹眉間有一撮白毛的高頭大馬,威風(fēng)凜凜地站在門外。他身后約莫一百全副武裝的鐵騎,隊伍整齊得像垂直的線,那叫一個氣勢如虹。
蘇長熙身著便服,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口陪笑,但云破曉似乎并沒有太在意他,只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
幾位夫人丫鬟知道蘇引要走,此時全都候在了前庭院中,以大夫人為首,個個面露喜色。
大夫人滿臉慈愛地道:“七兒,在軍營一定要舍得吃苦,要給咱們司馬府爭口氣,知道嗎?”
蘇引拱了拱手:“七兒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娘親,還請大娘多多照顧。”
提到常玉,大夫人臉色就有些不自在,訕訕道:“這個自然,她也是咱們司馬府的夫人不是?怎么可能委屈了她呢?!?/p>
“那就有勞大娘!”
走到大門口,蘇引望著云破曉及他身后那上百鐵騎,內(nèi)心深處油然而生幾分“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
這不是鬧著玩的,她想到。
“兒啊,你走了娘親可怎么辦?”
蘇引剛跨出門檻,便聽到常玉的喊聲,轉(zhuǎn)頭看到她在阿冬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追出來,哭得跟淚人兒似的。
她扭頭看著風(fēng)都能吹倒的常玉,心頭五味陳雜。
這個女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不知道這一走,她會否得到蘇長熙的厚待,讓她余下的歲月過得幸福一些。
旋即,蘇引轉(zhuǎn)頭問云破曉道:“大將軍可否容小人跟娘親說幾句話?”
云破曉沒吭聲,微微頷首。
于是蘇引跑了進去扶住了常玉,用掌心抹了抹她一臉的淚:“娘親別擔(dān)心,您好生在家養(yǎng)身體,七兒會時?;貋砜茨愕摹!?/p>
頓了頓,她不放心地跟阿冬道:“阿冬,好好照顧夫人,有什么事就來軍營找我。”
阿冬摸著眼淚點了點頭,一旁的大夫人看不慣,重重咳嗽了兩聲:“七兒,大將軍等著呢?!?/p>
蘇引斜睨了眼大夫人,轉(zhuǎn)身走了。她現(xiàn)在的確沒辦法為常玉做什么,假以時日等她稍微摸清這其中門道,便不會這般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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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極冰的小說《將門王妃又重生了》里,我嗅到了浪漫的純正味道。那么,浪漫是什么?如果兩人彼此傾心相愛,什么事都不做,靜靜相對都會感覺是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