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臥室,我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婚戒。
內(nèi)圈的“遠“字已經(jīng)被磨得幾乎看不見,就像我和周懷遠之間的信任,一點點被侵蝕。
我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時鐘上,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八點,而周懷遠依然沒有回來。
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早已冷掉的茶,茶面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灰塵。我伸手拿起茶杯,指尖觸到杯壁的冰涼,心中卻燃起了一團火。
我記得昨晚自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一遍遍撥打著周懷遠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凌晨三點,我才終于放棄,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臥室,卻一夜未眠。
門被輕輕推開,周懷遠走了進來。
他的西裝有些皺褶,領(lǐng)帶松松垮垮地掛在脖子上,臉上帶著一絲疲憊。
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那種廉價的花香,與他一貫用的雪松香水截然不同。
“你去哪兒了?“我的聲音平靜,但目光卻冷得像冰。我的手指緊緊攥著茶杯,指節(jié)泛白,仿佛下一秒就會將杯子捏碎。
周懷遠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婉婉,對不起,昨晚臨時有事,沒來得及告訴你?!?/p>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熬了一整夜,但我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閃爍。
“什么事?“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視著他的眼睛。我的視線落在他的領(lǐng)口上,那里有一抹淡淡的紅色,像是口紅,又像是血跡。
周懷遠的心微微一顫,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中帶著一絲沉重,“我去了一趟福利院,“他的聲音低沉,仿佛在壓抑著什么,“有個孩子......情況很不好,我一直在那里陪著?!?/p>
我的眉頭微微皺起,“福利院?“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但更多的是警惕。
我記得周懷遠從未提起過什么福利院,更不會因為一個陌生的孩子徹夜未歸。
周懷遠點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心疼,“婉婉,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個兒子,但你的身體......“他頓了頓,聲音更加溫柔,“我們不如收養(yǎng)一個孩子,給他一個家,也給我們一個機會?!?/p>
我的目光微微閃動,心中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些。
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茶杯,茶水已經(jīng)涼透,杯底沉淀著一層細細的茶渣。
我記得自己曾經(jīng)和周懷遠討論過收養(yǎng)孩子的事,但那時他只是淡淡一笑,說:“我們有念安就夠了?!澳莻€孩子......怎么樣了?“我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猶豫,但更多的是試探。
周懷遠嘆了口氣,“他......他從小就被遺棄,身體也不好,但很懂事?!八穆曇糁袔е唤z懇求,“婉婉,我們收養(yǎng)他,好不好?“
我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好,我們?nèi)タ纯此??!?/p>
4.福利院的院子里,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孩子們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我站在門口,手心里全是冷汗,心里既期待又忐忑。周懷遠站在我身旁,西裝筆挺,神色平靜,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他輕輕推開門,示意我進去。
院長帶著我們走進一間小教室,一個瘦小的男孩正坐在角落里,手里握著一本厚厚的英文書。他的眉眼與周懷遠如出一轍,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冷峻。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目光在我和周懷遠之間掃過,最后定格在周懷遠身上。
“叔叔。“他低聲喊了一句,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
周懷遠微微一笑,語氣溫柔:“承澤,今天的功課做完了嗎?“
男孩合上書,站起身,語氣恭敬:“做完了,叔叔?!?/p>
我心里一陣刺痛,看著他瘦小的身影,忍不住走上前:“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頭,目光冷淡:“周承澤?!?/p>
我蹲下身,試圖與他平視:“承澤,我是蘇婉,以后……以后我會照顧你?!?/p>
他看著我,眼里沒有一絲波瀾,仿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我知道,叔叔說過你?!?/p>
周懷遠走上前,語氣溫柔:“承澤,她是你的新媽媽,以后她會照顧你?!?/p>
承澤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里帶著一絲疑惑:“新媽媽?叔叔,你不是說過,我沒有媽媽嗎?“
周懷遠神色一滯,但很快恢復了溫柔的笑容:“承澤,她是你的新媽媽,以后她會像媽媽一樣照顧你?!?/p>
承澤別過頭,語氣冷淡:“我不需要媽媽?!?/p>
我伸手想要撫摸他的頭發(fā),卻被他躲開了。他冷冷地看著我:“請不要碰我?!?/p>
周懷遠站在一旁,神色復雜。他看著我,又看了看承澤,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溫柔地說道:“承澤,她是你的新媽媽,你要好好對她?!?/p>
承澤冷笑了一聲,語氣里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成熟:“叔叔,你教過我,感情是弱點。我不想有弱點?!?/p>
我看著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這個孩子,從小就被周懷遠嚴格教育,沒有童年,沒有快樂,只有無盡的功課和壓力。他缺愛,缺溫暖,缺一個真正的家。
我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道:“承澤,我會等你,等你愿意接受我的那一天?!?/p>
承澤沒有回答,只是繼續(xù)低頭看書,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周懷遠溫柔地拍了拍承澤的肩膀:“承澤,她是你的新媽媽,你要好好對她?!?/p>
承澤抬起頭,眼神里帶著一絲倔強:“叔叔,我會的?!?/p>
我轉(zhuǎn)身離開教室,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我知道,這條路很長,但我愿意等,等到承澤愿意叫我一聲“媽媽“的那一天。
5.
?
我把承澤帶回家細心照料,經(jīng)過我細心的照料。
他也從一開始的一聲不吭,到了現(xiàn)在的漸漸有回應(yīng),就連念安也很喜歡這個弟弟,不知道為什么,念安看到弟弟就非常親切。
就像他們是親兄妹一樣。
這幾天承澤總是不太舒服,經(jīng)常深夜失眠,我想著帶承澤去醫(yī)院做個全身的檢查,以確保孩子的健康。
當消毒水混著橙花的香氣刺入鼻腔時,我正蹲在兒科診室給承澤系鞋帶。
檢查單卡在候診椅縫隙間,“林曉柔“三個字被輸液針頭劃破,洇著深褐色的藥漬。
承澤突然指向走廊盡頭。
推著治療車的護士口罩滑下半寸,淚痣在陽光下泛著琥珀光澤。我腕間的翡翠耳墜突然墜落,滾進不銹鋼車輪下的陰影里。
“您兒子真像周總?!傲謺匀岫咨頁於鷫嫊r,紅繩墜著的和田玉護身符從領(lǐng)口滑出——與我頸間那枚分毫不差。
“請問你是?“
我看著這個奇怪的女人,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保持鎮(zhèn)靜開口詢問。
她沒有回答我,指尖撫過承澤耳后胎記,指甲縫里還沾著云頂別墅香薰蠟燭的鎏金粉。
我趕緊把承澤緊緊護在懷里,一臉戒備的看著她。
一個不小心手中的妊娠糖尿病報告飄落在她腳邊,紙頁翻動間露出周懷遠簽字的胚胎篩選同意書。
她視線不介意掃過,然后彎腰撿起報告書遞給我,嘴邊是意味不明的笑。
在我伸手借過的瞬間,她突然掀開承澤衣領(lǐng):“多巧,我照顧的早產(chǎn)兒都有這種月牙疤?!?/p>
我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來,承澤安撫性地回握住我冒著冷汗的手,他認真地看著我,用略顯稚嫩的聲音說道“阿姨,別怕?!?/p>
我笑著輕輕的擁住他,“阿姨不怕,承澤是小騎士,會保護阿姨的對不對?“
是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呢?我有著愛我的老公,可愛的女兒和勇敢的兒子……
我這么想著,可老天就像是存心對我不公一樣。
承澤被檢查出了腎衰竭。
6.
知道檢查結(jié)果后,我的心一天也沒安過。
即使是結(jié)婚結(jié)婚紀念日,我也沒有心思,手無意識摩挲著翡翠鐲子上的纏枝紋,結(jié)婚紀念日蠟燭在餐桌上淌成血淚。
揉了揉哭紅的眼,心里想著的都是腎衰竭的承澤。
周懷遠進門時帶著雨水的腥氣,領(lǐng)口沾著不屬于我的柑橘香水味。
“婉婉又在想承澤的手術(shù)?“他從背后環(huán)住我,婚戒硌得我鎖骨生疼。
“別怕,我們一定能找到合適的腎源的,你不相信老公嗎?“
我伸手抱住他,把滿心的委屈發(fā)泄在他懷里,卻不小心瞥到他喉結(jié)下的抓痕,像條猩紅蜈蚣蟄伏在陰影里。
我被嚇了一跳,手上的鐲子突然從腕間滑落,在波斯地毯上碎成三截。
“奶奶留下的老物件就是脆?!拔曳磻?yīng)過來,尷尬地笑著去撿碎片,卻沒想到指甲突然觸到鐲芯的凹凸。
借著吊燈暖光,熒光涂層勾勒出「天使代孕No.017」的編碼——這分明是上周在周懷遠書房見過的文件上的編號。
他劈手奪過碎玉的力道大得驚人:“當心劃傷?!?/p>
他的指甲在我虎口劃出白痕。
當周懷遠回過神來,滿眼心疼的給我吹著氣,“婉婉,你沒事吧?“
“對不起,是我大意了?!?/p>
我看著他細心幫我包扎的模樣,突然又想起今天在醫(yī)院見到的那個女人。
她脖頸間的和田玉晃得我眼前發(fā)暈。
周懷遠掌心的溫度仿佛還烙在我的肩頭——十年前我難產(chǎn)大出血時,他跪在手術(shù)室門口對天起誓:“若婉婉平安,我周懷遠此生不要子嗣。
“我沒事……“
沒事的,只是自己嚇自己。
可半夜起來,我卻聽見深夜書房傳來碎紙機的嗡鳴。
我不斷在內(nèi)心中告訴自己沒事的的,不要胡思亂想,但是這真的只是胡思亂想嗎?
7.
為了讓自己心安,我還是找了私家偵探來幫我調(diào)查,我惴惴不安地等待私家偵探的回信。
私家偵探遞來照片時,我正給念安編辮子。
小女孩晃著腳丫吃藍莓松餅,鎖骨下的手術(shù)疤被陽光照得透明。
“周先生每周三下午都去圣心醫(yī)院?!?/p>
“但掛號系統(tǒng)查不到就診記錄?!?/p>
照片里周懷遠抱著西裝外套穿過走廊,后襟沾著棉簽按壓后的碘酒痕跡。
我放大他身后的電子屏,生殖醫(yī)學中心的指示牌在反光中若隱若現(xiàn)。
暴雨中的跟蹤像場荒誕劇。
我摩挲著周懷遠今晨系的領(lǐng)帶結(jié),上面殘留著陌生的柑橘香。
書友評價
作者我吃糖醋排骨了的這部小說《燃盡愛意,此生不回首》,讓我突然茅塞頓開:一直以為幸福在遠方,在可以追逐的未來?,F(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那些曾經(jīng)擁抱過的人、握過的手、唱過的歌、流過的淚、愛過的人,一切一切所謂的曾經(jīng),其實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