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老媽》 章節(jié)介紹
《原生老媽》的作者濯十三,文筆嫻熟,角色塑造完美,主角任慧敏方琦可以說是智商爆炸,吸粉無數(shù)!該小說第2章內(nèi)容介紹:5回廊上,我一邊走一邊惱恨地想,這破大學(xué)還不如不念,我寶溜以前多乖順可愛的孩子,我指東不敢往西,上了這勞什子大學(xué)連我的話都不放.........
《原生老媽》 第2章 在線試讀
5
回廊上,我一邊走一邊惱恨地想,這破大學(xué)還不如不念,我寶溜以前多乖順可愛的孩子,我指東不敢往西,上了這勞什子大學(xué)連我的話都不放眼里了。
不成,這學(xué)校是橫豎待不下去了!
我一路直奔行政樓,卻被大樓外的門禁攔下來。
踏馬的,人狗仗人勢,連個機器也敢和我擺譜。
以前寶溜她爸和我置氣我就琢磨出個規(guī)律,人嘛比誰沒下限,比誰更不要臉唄。
像她爸敢和我臉紅脖子粗,我就敢操起菜刀往手腕上比劃。
膽小鬼,老娘稍稍橫下刀刃他就巴巴的求我別做傻事。
我怎么會做傻事呢,前半生操勞,后半輩子我還得指著我姑娘這棵搖錢樹過好日子。
這樣才不枉我生她,養(yǎng)她,忙活一場。
門禁攔著我進不去,我這心頭火一跳,也顧不得考慮合適不合適,從旁邊撿起個拖把就照著
機器“哐哐”的砸。
不讓我進去是吧,那別人也甭想進去。
我一拖布把子下去,機器立馬黑屏不說,還發(fā)出“嗡嗡嗡嗡”的警報。
周圍迅速有人圍上來,一個上了年紀的門房大爺沖我一個勁兒的擺手。
“你干什么啊,這是學(xué)校,是公家財產(chǎn),你這不是鬧事了嗎你?!”
“鬧事怎么了,你們這是學(xué)校嗎,整的和見皇帝老兒似的。校長呢,你讓校長來見我,我姑娘不上了,讓他給我退錢,我們要退學(xué)!”
因為動靜大,樓里進出的男男女女紛紛側(cè)目,甚至有幾個學(xué)生趴在門口張望。
“你這人好不講理,先不說你一個學(xué)生家長溜進學(xué)校擾亂秩序,還跑到我們行政樓逞威風(fēng),損壞公共設(shè)施。張口閉口要見校長,你說你不是來鬧事的有誰信?”
我冷笑一聲,下手愈加沒輕重。
以前家里喂的豬,我能徒手擰斷豬脖子。
我第二下砸下去,墩布把子斷了。
這下大爺不依了,上來就拗我胳膊,想把我強行拖走。
笑話,我能讓你牽著鼻子走。
我“咚”一聲一屁股坐地上,扯著嗓門呼天搶地:“學(xué)校打人了,死老頭一把歲數(shù)還和我動手動腳,虧你們還是大學(xué)老師,就這么站著干看著讓他欺負我一個女的?!”
“救命啊,打人了,哎呀我的腰,我的腿,學(xué)校殺人了!”
大爺張著嘴語無倫次的辯解,卻聲聲淹沒在我的哭嚎中。
旁人指指點點,有手快的舉著手機拍個不停。
哼,還大學(xué)呢,我讓你當(dāng)校長的擺譜,這次讓你求著來見我。
眼看騷動一發(fā)不可收拾,終于有個像回事的人出來見我。
“家長您好,有什么事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聊!”
“換什么換,少給我來這套敷衍人的把戲。我就問你,你們學(xué)校的人和我都手動腳是怎么個說法。你們校長呢,叫校長來,你還不夠資格和我說!”
說著,我腦袋一仰,干脆直愣愣地躺在地上。
“唉,女士你不能躺在這里——”
“這什么事嘛,我明明沒碰到她——”
“欸你們看,那女的不是任慧敏她媽嗎?!可真有意思,任慧敏那么個悶葫蘆,卻有這么一個媽。”
6
我還是如愿見到了校長,在事情鬧得不可收拾的前一秒。
要說讀書人就是窮講究,非要文縐縐地換個地兒和我說。
我今天還非要在這說,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拿出來給大伙評評理?!
“虧你是一校之長,學(xué)校里亂成這樣你擱那裝什么鵪鶉,不是同寢室的女孩霸凌我閨女,孤立她。就是保安門衛(wèi)狗眼看人低,上來就和我拉拉扯扯想發(fā)生點啥!我女兒現(xiàn)在不上了,我們要退學(xué),這烏七媽糟的學(xué)校不待也罷!”
“我和你們說,今天這事必須給我個說法。別想隨隨便便把我敷衍過去,不然登報紙,我發(fā)某音某手絕不讓你們好過!”
“哼,菜爛了心就只能等著扔,學(xué)校壞了名聲就再沒人敢來。我和你說,我可不是那種好說話的主,今兒非讓那老頭跪下給我道歉!”
我冷笑一聲,欣賞著眾人臉上的表情。
“媽,你在干什么?”
是寶溜。
果然,留下來讀書是寶溜唯一的軟肋。
“對不起,校長,各位老師,我媽媽她脾氣不好,今天的事是個誤會,我會——”
“任慧敏!”
我“噌”地一下從地上坐起來,一把扯過寶溜:“你搞什么,我是你媽你憑什么替我做主,告訴你,你往后能念成書你是我媽!”
為了達到震懾的效果,我刻意舉起手機把在場的人都拍下來。
校長的臉色有些難看,可他還是放緩語氣,試圖從寶溜入手。
“任慧敏你搞清楚誰是你媽,表忠心也先看看人家要不要狗!”
“媽,你別這樣,媽讀大學(xué)是我唯一的夢,你別拿這個嚇唬我——”
“嚇唬,”我冷漠地看著我的女兒:
“你媽再不濟也說話不是放屁,從你忤逆我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要讓你知道代價!”
說完,我接著向眾人發(fā)難:“怎么,你們是選擇私了還是公了?”
頭前與我爭執(zhí)的門房大爺,此時臉紅脖子粗的還想和我爭,卻被一旁的幾個年輕老師拉住。
“對,你們可拉好了他,別讓他一個沒忍住和我動了手,你們學(xué)校這可毆打、猥褻全占了!”
緊接著,我忙不失迭地舉著手機一頓拍。
既然要曝光,總得照片、視頻都湊全乎了!
也有幾位老師嘗試著過來勸和,都被我冷著臉一通罵。
“你是活的太長還是智商太欠,老娘的事要你管。拖了褲子放屁,白費一道手續(xù)?!?/p>
“對了校長,既然我女兒定了要退學(xué),之前交的學(xué)費、雜費你也一并退給我。要是少退一個子,也別怪我蹲到校門口拉橫幅!”
懾于我的氣場,周圍的人再不敢輕易地上前,反倒是圍在樓外面的學(xué)生們對著寶溜指指點點。
寶溜的臉一寸寸褪去血色,她嚴重的哀求逐漸被麻木取代。
“撲通——”
寶溜跪在我腳下:“媽我錯了,我不該頂嘴、忤逆,我是你生的,我就這輩子只能無條件聽你的,求你收手吧,給女兒留條路?!?/p>
寶溜說著,她像以前每次犯了錯一樣“砰砰”地給我磕頭,光潔的額頭“咚”一聲咋在擦的锃光發(fā)亮的大理石地磚上,幾乎是一瞬間腦門上磕起個包。
見我不為所動,寶溜加大力度,就像一種沒有感覺的石像,“匡匡”砸在地上。
鮮血從慧敏的發(fā)間一點點滲出,我心底的那口濁氣終于還是松動了。
任慧敏你早干嘛去了?!
你媽我為了你出頭,你冷眼看著別人羞辱我,你可知道那時候我的心有多疼。
我才是你媽,是我給你了你生命,你怎么能向著外人說我錯!
好好受著吧孩子,人就是賤,不疼長不了心。
你媽我可以原諒你一次,但是不代表下次還會原諒你。
你要永遠記住,反抗我、忤逆我,你永遠吃不到好果子!
7
許久未有的勝利感涌上心頭,這場母女之間的拉鋸戰(zhàn),又一次以我的完勝告一段落。
看著女兒一下下乖覺地拜倒在腳邊,看著她額頭的鮮血越涌越多,我的怒氣才開始消散。
“那不是她女兒嗎,她居然要她女兒當(dāng)眾給她磕頭?”
“早聽說任慧敏那個媽不太正常,你看任慧敏平時就寡言少語不像個正常人。果然,基因問題。”
“這都啥年代了,咱學(xué)校還有這號人?”
周圍的議論時不時傳到我耳邊,我卻假裝聽不見,只冷眼瞧著寶溜愈加不自在的手腳。
我?guī)е鴦倮叩男?,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兒:
“記住你今天的話,以后還敢再犯,就不要怪我不念母女感情!”
我輕蔑地看了一眼校長等人,不是我說,要不是看在我姑娘面上,我是和你們多說一句我都嫌臟。
我麻溜地起身,也懶得去看其他人,只冷著臉吆喝寶溜:“你媽我鬧了一下午累了,走陪媽媽睡覺去!”
寶溜顫抖著張了張嘴,卻又什么都沒說,只低著頭跟在我后面。
眾人見我要走,自發(fā)地讓出一條道。
很明顯,他們都怕我。
一回宿舍我就大馬金刀找了張干凈的床躺下,我冷眼瞧著,寶溜幾次欲言又止,到底還是生生忍了下去。
姑娘,這才對,我才是你該沒底線無原則維護的人。
晚上寢室的幾個女孩回來,見我大咧咧地躺在李若床上,臉上滿是不忿,嘴上卻硬是什么也沒說。
“瞧見了吧,今日你媽我給你立了威,以后你在這學(xué)校別說橫著走,但凡是個人都不該對你說三道四!”
不是我說,媽做成我這樣,我可真不容易。
折騰了一天,我很快沉沉睡去。
卻沒想到自己的前一天折騰,居然埋下了多大的禍端。
從這以后,寶溜乖順了很多。
與其說乖順,不如說呆滯。
除了上課不出寢室,就是上課也要磨蹭到最后一分鐘。
讓去打飯,就支支吾吾半天不出分,非要等到食堂沒了人才肯去。
“不是你這死丫頭怎么每天死迷處眼的,打個飯你是磨蹭什么,你想餓死你老娘我嗎?!”
不由分說,我把寶溜攆了出去。
這孩子,和個據(jù)嘴葫蘆似的,半棍子打不出一個屁。
不成,我得去瞧瞧,別是又讓人給欺負了。
此時食堂已經(jīng)過了最忙的時候,只有七七八八幾個桌子上還有人。
見寶溜過來,大家都紛紛起身,扔下吃了一半了的飯碗匆匆離去。
我看見寶溜蒼白的臉上,褪的一絲血色也無。
好容易輪到她打飯,打飯的大姐一瞧是她,瞬間變了臉色。
“鄭姐,可真是冤家路窄,就是這小姑娘的媽非說你家老鄭猥褻她,現(xiàn)在搞得全校皆知。你家老鄭這才門都出不了,氣的心臟病也犯了?!?/p>
旁邊炒菜的大姐不住嘴的說著閑話:“你看這小姑娘人模人樣的,接過她媽不是東西啊,不是我說,你就千萬離遠點,別再招惹她媽鬧的你們夫妻倆徹底在學(xué)校里混不下去了?!?/p>
那個姓鄭的大姐突然一甩勺子:“飯不賣你,你走!”
寶溜一扭頭,飛快地丟下飯盒跑了。
8
要不是我跟來,我還真想不到一個打飯的大嬸居然敢欺負到我女兒頭上。
我一腳踹開櫥窗柜門,進去揪住姓鄭的頭發(fā)就往一旁的稀飯鍋里按:“你個生了孩子沒屁眼的,還敢對我姑娘說三道四,咋了,你不是說沒飯了嗎,那鍋里這是啥,你給我舔的吃了!”
別看姓鄭的胖,手上虛的和個雞仔子似的,被我按著動也不敢動。
“嗚嗚,你放開——”
“嘴賤的,讓你再敢和我閨女?dāng)[臉子——”
忽然,有人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試圖讓我放開姓鄭的。
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誰不要命敢來管我的閑事,我一甩手,居然是——寶溜!
“讓她走!這是學(xué)校,不是你隨便撒野的地方!”
“寶溜?你發(fā)什么瘋??”
我不敢相信,一直唯唯諾諾的寶溜,怎么可能和我反抗。
“媽無論我怎么做,你都一定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對嗎?”
女兒瞪著一雙祈求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松手的功夫,姓鄭的趁機溜走。
我順手從案板上拿了把剔骨刀,剛想威脅她別跑,卻感覺到有人往前我手上撞。
我不敢相信地抬頭,是我女兒。
她徑直撞到了我的刀尖上。
鮮血從她身體里噴涌而出,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人可以有那么多血。
“慧敏,寶溜,寶溜,我的女兒,你——”
我慌了,我只是想逞威風(fēng)嚇嚇人我沒想的要傷人啊,怎么會是寶溜,寶溜怎么會撞到我的刀上。
“啊啊啊啊啊啊,殺人了——”
“救命啊,出人命了,瘋女人殺了人,救命啊!”
我拼命地想捂住傷口,想阻止寶溜的生命體征離去。
“閨女,寶溜你千萬別有事,你可千萬不能丟下媽媽,閨女,女兒!”
恐懼一點點滲透我的身體,我突然覺得怕了。
我可以梗著脖子和人硬抗,也能兩句話不對就動手。
可此刻,我卻無法阻止寶溜的生命從我手中溜走...
救護車趕來的時候,寶溜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渙散了,我拼命地追上去,希望能陪姑娘一起去。
“我們娘倆從沒分開過,你們不能分開我和我閨女!”
“咔噠!”
一副銀色的手銬攀上我的胳膊,我掙扎著想要掙脫開:“你們抓我干什么,我是她媽,是她自己撲上來的,我怎么可能傷害她,你們抓錯人了!”
然而不管我說什么,食堂所有的人都鄙夷地看著我,就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
“你們抓錯人了,我是她媽,我就是失手傷了她你們也不能抓起,沒我哪來的她?!”
但是無論我如何解釋,我卻眼睜睜看著承載女兒的擔(dān)架被抬上救護車,她瘦小的身體漸行漸遠。
最后永遠地消失在車門口。
那時,我還不覺得,那是我們母女最后一次見面。
因為所有人的指證,我被扣上了犯罪嫌疑人的帽子。
我試圖請律師,打官司,想盡一切辦法自救。
但是電話打到閨女她爸那,他先是失聲痛哭,緊接著高興地大叫:“女兒終于自由了!當(dāng)初要不是你以死相逼,我們父女也不會被迫分開。讓你折磨了這么些年,女兒終于自由了!你就在里面蹲著好好反省吧!”
我憤恨地掛斷電話,早就知道男人靠不住,當(dāng)初他要走,我就不留情面地帶走女兒。
到底夫妻一場,卻見我身陷囹圄不肯出手。
女人,還是要靠自己。
還好,我還有寶溜。
只要我的寶溜睜開眼,她一定會告訴所有人她是自己撞上來的,她怎么可能不救她的媽媽。
9
寶溜一直未醒,我在看守所住了三個月。
老實說,看守所的日子不是人待的。
動不動就被里面的人收拾。
以前只知道自己仗著是女人,只要嘴上不饒人,拳頭厲害點就能說啥是啥,走哪也不把別人放在眼里。
誰成想,相比我這個“蠻橫不講理”,里面有的是大有來頭的人。
什么“拐賣小孩”的,“搶銀行”的,還有兩個“殺人犯”。
和人家一對比,我這鄉(xiāng)下來的農(nóng)村婦女,就顯得太弱雞了。
隔三差五就找著事收拾我,不是晚上不讓我睡覺,就是白天尋個理由揍我一頓。
最關(guān)鍵我還不敢還手,生怕下一次是更加猛烈的報復(fù)。
還好,我有盼頭。
我有我的寶溜。
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辛苦苦養(yǎng)大,供她上大學(xué)的寶溜。
都說村里人吃得飽就行,還是和女孩子讀啥書呢,早些找個人家還能多要點彩禮給自己留作棺材本。
可我不認命啊,我的閨女,那必須是龍孫鳳女,就該給我闖出一片天,我也能跟著她享享清福。
村里那片地我是住膩歪了,孩子么,不就是生來該替我完成我完成不了的。
現(xiàn)在想想,這些年我什么都不做,就守著寶溜,秋怕著涼夏怕熱,對她不能說捧在手心里,那也是拿命護著的。
縱使這回她挨了一刀子,那也是她自個腳滑撞上來的,寶溜必不會與我計較。
就這樣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可是等寶溜醒了。
這會我已經(jīng)在里頭蹲了六個月,整個人都瘦了兩圈,臉色蠟黃不說,眼窩餡的比老鼠洞都深。
但是寶溜的醒轉(zhuǎn),還是像一計強心針注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激動地幾個晚上睡不著覺,就那么從白天坐到黑夜,等著寶溜來接我出去。
結(jié)果左等右等,卻等來了我的判決書。
“李二妹,你女兒醒了?!?/p>
我的笑容還未完全綻開,就聽見民警把一份口供遞到我手上。
“依照你女兒的供詞,當(dāng)日你持刀想對打飯的鄭嫂下手,卻被你女兒用身體擋下,你已經(jīng)構(gòu)成了犯罪,稍后法院會起訴你——”
“不?。。〔豢赡?,這不是我女兒說的,我女兒呢,你讓我女兒來見我,這不可能,她不會這么對我的!“
我聲嘶力竭,怎么回事,這怎么可能是我的寶溜說的,她怎么舍得讓她媽媽去坐牢?!
“我不信,你讓任慧敏來見我,我死也要見她一見,我要當(dāng)著她的面問她!”
又拖了七八天,法院正式起訴我。
庭上,我見到了久違的女兒。
她依舊瘦弱,卻雙目有神,一雙眼睛顯得神采奕奕。
“寶溜,閨女來媽媽這,敏敏,來??!”
我張開雙臂,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她。
我的寶溜,卻淡漠地走向被告席。
法官抬起頭:“任慧敏,當(dāng)天的事你是否清楚地記得是李二妹拿著刀向鄭嫂刺去?“
女兒堅毅的臉,鍍了一層疏離的面紗。
她逆著光,堅定地點了點頭:“不錯。”
“所以是你沖上前擋住了刀,因為你堅信如果不是你,那就是鄭嫂。”
“確實是這樣。”
我的一顆心不斷下沉,明明不是這樣,我只是想嚇一嚇那個姓鄭的我沒想傷人。
雖然我沒讀過書,可我清楚故意傷人和失手傷人那是兩碼事。
一想到要重新回去那間吃人的牢房,我忍不住破口大罵:
“任慧敏你瞎了你的狗眼在這睜的眼睛說瞎話,我是你媽,是我生的你,是我給了你生命,沒有我,哪來的你?!我即便一刀捅死你,你也得跪下來感激是我讓你活了這些年,是我給了你機會然后你來到這世上,你居然敢,居然,怎么能跑到這來指證我?!你個賤蹄子沒良心的,看我出去不撕爛你的———”
法官冷眼看著我,只威嚴地吐出幾個字:“李二妹,注意你的措辭。”
我就悻悻地敗下陣來。
可我怎么都不信,一向?qū)ξ仪б腊夙樀呐畠涸趺磿雠c你對抗的你,還敢在眾人面前定我的罪?!
判決書下來,我被判了15年零三個月。
我聲嘶力竭地怒吼著,對著寶溜的方向不可置信地瞪著。
那是我女兒啊,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她身上的衣服都是我賣了結(jié)婚的“三轉(zhuǎn)一響”才給她買的高檔品牌,多少回了我端著一盆比我體溫還要低的水,坐在院子里一遍遍的搓洗,就為了讓這身衣服看起來和新的一樣。
無數(shù)個凜冽的夜晚,是我用體溫給寶溜暖被子,她長這么大,我們從未分開這么久。
我?guī)缀跻詾樗褪橇硗庖粋€我,一個全新配置的我。
10
判決下來后,我就被移交到當(dāng)?shù)氐目词厮?/p>
為了表達我的不滿,我不吃不喝。
“想我吃東西可以,讓我女兒來見我!”
我冷笑著對鐵柵欄外的看守員擺了擺手,示意他別白費力氣。
也許是女兒良心發(fā)現(xiàn),也許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終于在我餓的失去一切意識前,我看到了寶溜那張蒼白瘦小的臉,開始透出健康的蘋果色。
“你舍得來了,你個死丫頭?!?/p>
我強撐著坐起來。
“最后一面了,我要是你就說點別的?!?/p>
寶溜隨意擺弄了下手指,是我不熟悉的陌生神態(tài)。
“什么最后一面?”我抿了抿下唇:“任慧敏我是你媽——”
“行了,我聽夠了你的陳詞濫調(diào)。你是給了我生命,可你也一刀擁進了我的肺動脈。我以后再不能跑步,做劇烈運動,和廢人沒什么區(qū)別?!?/p>
“不過,”寶溜說著,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我:“能脫離你的魔爪,失去這些也不算什么?!?/p>
女兒的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擁進我的心口,再開口我的聲音異常陌生:“你想離開我?我對你這么好,我不惜一切供養(yǎng)你——”
“你放屁!”
寶溜瞪著我,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同時霸道地接過話茬:“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我都想死!從小吃饅頭你給我多少我就得吃多少,吃雞蛋還要雙數(shù)雙數(shù)的吃,連上廁所你都要跟著,生怕我對你有什么隱瞞,怕我想離開你。你沒聽說過,怕什么就來什么嗎?我從小愛吃蔥油炒大米,你就非說那個沒營養(yǎng),不準我吃。我想考北方的大學(xué),你說你的愿望是去南方。從小學(xué)、到初中,高中,現(xiàn)在上大學(xué)。你就像個變態(tài)一樣每天跟在我身邊。和哪個同學(xué)關(guān)系近,你就把人家八代祖宗都問個遍。我哪門功課學(xué)的不好,你就去找人家代課老師的麻煩,還把人家的私生活用到學(xué)校去!是你,讓我變成了人人避如蛇蝎的怪胎,讓所有人孤立我,躲避我,把我當(dāng)異類!”
“我好容易考上大學(xué),你還要來嚯嚯!你知道寢室的女孩都叫你什么嘛,她們叫你神經(jīng)質(zhì),神經(jīng)質(zhì)媽媽生了個神經(jīng)質(zhì)女兒。你讓這個我一手一腳拼來的世界轟然倒塌,讓我無地自容!媽,你舉起刀的那一剎我真想死啊!死了就不用受你擺布,做你的傀儡,看見你那張神經(jīng)質(zhì)的臉!”
“上天保佑我活了下來,,是可憐我來到這個世上18年卻沒有做過一天自己。我想好好活,可是你會讓嗎,你舍得成全和放手嗎?你不會的,你骨子里自私狹隘只為自己著想,不然你也不會把我逼到這個份上。這些年但凡你肯稍微回頭看一看我,你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好了,我任慧敏想要去過自己的人生,而我親愛的媽媽,祝你在這里能找到讓你操作的布偶?!?/p>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沖著話筒一遍遍嘶吼讓女兒回來,可最后只有上前的工作人員黑著臉要我安靜。
我又開始吃飯。
因為我想我的女兒,我想寶溜。
如果我表現(xiàn)好,監(jiān)獄長還會時不時帶來寶溜學(xué)校的校報。
每次拿到報紙,我都會一個字一個字的找女兒的名字。
我不識字,可我認得女兒的名字。
偶爾,報紙上會有女兒瘦小的身影。
她長高了,依然很瘦。
下頜尖尖,顯得一雙眼睛異常明亮。
沒有我,她開始在學(xué)校里嶄露頭角。
什么校啦啦隊、學(xué)生會、新聞?wù)?,甚至公益會?/p>
她開始涉獵各種活動,而不像我以往對她的要求,除了讀書其他的一概不準參加。
我進來的第三個年頭,女兒被學(xué)校保送讀研,校報上她的照片足足登了手掌那么大。
她臉頰豐腴,開始出落年輕女性的柔美。
搪塞不過去的時候,我也會跪下磕頭。
感受著腦門一寸一寸的疼,可我只能咬著牙堅持磕,在別人冷漠的注視下“砰砰”點地。
原來,磕頭這么難受。
被人指點,我心里這么不好受。
當(dāng)時的寶溜,她一定很難受。
如果當(dāng)時我能軟了口氣放過她,她是不是也會今天放過我。
可惜沒有如果。
我依然在里面低聲下氣,不經(jīng)意間就得罪了“某老大”。
原來我那不叫厲害,是別人懶得與我爭。
每一次我被按在地上肆意摩擦?xí)r,我總會安慰自己。
李二妹,不管怎樣,你的女兒很優(yōu)秀。
她始終頂著你給她起的名字過完這一生。
這也就意味著,她走到哪,也無法和你斷絕關(guān)系。
我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