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的故事》 章節(jié)介紹
《解放的故事》是一部代入感很強的網(wǎng)絡小說,作者孤鷲不僅善于編織故事,更善于刻畫人物,情感描寫細膩真實,感人至深,猶如身臨其境。《解放的故事》第4章主要內(nèi)容介紹:每當想起過去的事,郭世信就心驚擔顫,他擔心兒子郭解放不知道個天高地厚,拎不出個輕.........
《解放的故事》 第四章 人生轉(zhuǎn)機 (4) 在線試讀
每當想起過去的事,郭世信就心驚擔顫,他擔心兒子郭解放不知道個天高地厚,拎不出個輕重緩急,毛毛躁躁的,不要惹出個啥禍來。
郭解放一心想著干事呢,哪里能理解郭世信的這番苦心和憂慮。
此時,郭解放騎著他的鳳凰牌大鏈盒自行車,從村東頭一路駛過村西頭,碰上熟人,就打下鈴鐺子,咧上個大嘴就笑。
前一陣子,郭解放給郭家人民公社衛(wèi)生院交了二百多斤麻黃草,說好了今天結錢去哩。
春風吹拂著柳枝兒擺動,陽光如銀子般地撒了下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在臨近公社所在地時,來來往往的人明顯地多了起來,幾個年輕人穿著高跟鞋,喇叭褲,男男女女地還拉著手,毫無顧忌地走在路中間。郭解放把他的自行車鈴兒“嘀鈴鈴”地就打響了,年輕人閃到了一邊,望著郭解放笑;郭解放也轉(zhuǎn)過頭沖幾個年輕人笑笑。
超過那幾個年輕人后,騎在車子上的郭解放就想,現(xiàn)在的人真是奇了怪了,你看穿的那個褲子,把個褲腿做上那么寬咋哩嘛,還那么長,掃馬路呢嗎?就算是掃馬路,也不如掃帚好用嘛!你看個下那兩個丫頭子,把個溝蛋子繃得緊緊地,大人們看了都心慌呢,娃娃們看了根本就著不住嘛!這不是惹著娃娃們犯錯誤哩嘛!哎,這世道!要么管得緊得很,要么放的松的很,這么下去能行嗎?
郭解放騎在鳳凰牌大鏈盒自行車上,感覺高了人一等,就像是現(xiàn)在開上奔馳寶馬的大款的那個感覺一樣,看路邊上的行人都是蕓蕓眾生。郭解放正自我感覺良好著,就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定眼一瞧,高興了,原來是小學時候的同班同學溫建國。
郭解放咧上嘴一笑,然后沖溫建國招了招手。
“呔,郭解放,騎上大鏈盒了,哦?”
郭解放沒下自行車,只是捏了下自行車閘,把自行車騎得慢慢地,邊走邊笑著對溫建國說:“可不是嘛!呔,溫建國,騎上這個家伙感覺美的很?。『孟袢艘幌伦痈叽罅??!?/p>
溫建國站在路邊,笑著說:“人靠衣裝,馬靠銨裝,你郭解放就靠車車子裝著哩!呔,郭解放,下來,下來,我和你說說話?!?/p>
郭解放搖著手說:“下不去,下不去,我還忙著呢!”
溫建國沖郭解放就吼道:“你忙我的□呢!下來,下來,我有好事情給你說呢!”
郭解放一聽溫建國有好事情要給自己說呢,就使勁捏了下車閘,從本來就不快因為猛地捏閘而停下的自行車上跳了下來,推著自行車,快步地就走到了溫建國跟前,笑著說道:“就說抽空和你好好地諞一諞哩,咋地就碰上了?呔,溫建國,你是知識分子,懂得多,好多事情你要指導指導我哩!”
溫建國和郭解放是小學時候的同學。郭解放小學剛畢業(yè)后就回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了。當時,溫建國的爹是郭家人民公社的副主任,家里面條件要比一般農(nóng)民強,所以,溫建國一直上到了高中畢業(yè)。溫建國高中畢業(yè)時,考大學沒考上,他的爹又運作了一番,溫建國就到水磨關村小學當民辦老師去了;后來,又是在他的爹的運作下,溫建國又調(diào)到了公社所在地的中心小學。郭解放很少有同學上到高中畢業(yè),更不要說是有當民辦老師的同學了;所以,在郭解放眼里,溫建國就是知識分子,大知識分子。
見郭解放笑盈盈地來到自己跟前,溫建國也笑著說:“呔,郭解放,要不是說有好事情給你說呢,還把你請不下自行車來;不過要說好多事情指導指導你,你還就找對人了。郭解放,我給你說,你的好事情來了?!?/p>
“啥好事情?”聽到自己的好事情來了,郭解放心里歡喜,但表面上還裝著不在意,拿兩只大眼睛瞪著溫建國說:“呔,溫建國,好事情又不是我的親戚,好事情就那么愛找我?”
“你看個下你,好事不是你的親戚,難道好事情就是我的親戚了?!呔,郭解放,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了,你知道吧?”
“這個當然知道,喇叭里天天講著哩!”
“十一屆三中全會對你是啥影響你知道吧?”
“對我是啥影響?沒感覺著,天天該干啥還干啥?!?/p>
“遲鈍!麻木不仁!這就是咱們西北農(nóng)民的劣根性!”溫建國臉上的表情嚴肅了,他看著郭解放說道:“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許多事情,等你感覺著就晚了。”
溫建國一連串的文雅說法,把郭解放給鎮(zhèn)住了。郭解放心想,**!這得多有學問才能說得出來?!看來有文化和沒文化就是不一樣!郭解放因此就一臉地崇拜,怔怔地看著溫建國的臉,想聽他再說出一連串特別有文化的話來。
溫建國接下來再沒有說特別有文化的話,而是說起大白話來了:“呔,郭解放,我給你說,這個三中全會可不是一般的全會,意義重大著呢!這次**召開的三中全會,明確提出了黨的工作重心要轉(zhuǎn)移,要從過去以階級斗爭為主,轉(zhuǎn)移到現(xiàn)在的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主上來,全社會都要以經(jīng)濟建設為中心。呔,郭解放,你想想,三中全會的召開,是不是意味著你的好事來了?”
本來等著溫建國說好事情的郭解放聞言,好奇心頓時跑掉了一大半,不在意地說道:“我以為啥好事找我來了,還把人給哄下來下來說話來了,原來就是這么個好事情啊?呔,溫建國,三中全會是給十億人民召開的,又不是給我一個人召開的,對大家來講,都一樣嘛,咋就成了我的好事情?咋就不是你的好事情?”
“你看,你看,郭解放,你悟性差了吧!”溫建國說:“呔,郭解放,你想一想,你們家是地主成分,人家別人家不是地主成分吧?再說了,搞不搞階級斗爭,對人家別人家沒影響,對你們地主家有影響,你說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郭解放聽了,對溫建國嘴里口口聲聲地拿地主成分說事,心里很不悅;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個溫建國說的也還有一定的道理,也的確是這么回事,所以,心里雖然是不高興,表面上還是勉強地點了點頭。
溫建國沒有在意郭解放的情緒變化,繼續(xù)說道:“郭解放,現(xiàn)在不搞階級斗爭了,你們家的地主成分就不是問題了,你們家就和別人家一模一樣了,不再比別人低一等,別人也不比你高一等,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沒有人能干涉得了你,你知道吧?”
溫建國的這番話,郭解放愛聽,臉上的顏色和悅了許多。
溫建國繼續(xù)說著:“十一屆三中全會明確地提出要糾正農(nóng)村社隊發(fā)展工商業(yè)是不務正業(yè)的觀點,明確提出要大力發(fā)展農(nóng)村社隊工商業(yè),也就是說,你以后再搞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之外的工副業(yè)也是符合政策的,你說這對你是不是個好事?你一天到晚偷著打麻黃草、到處偷偷摸摸地修墻壘灶,現(xiàn)在可以公開了嘛,郭解放,你說這對你是不是好事?”
這還真是個好事!溫建國的這番話,說到郭解放的心坎上了,郭解放更加高興了,就急促地問溫建國:“呔,溫建國,你說我搞個建筑隊行不?”
前一陣子,郭解放在康寧、豐樂等人民公社干活,見人家有人成立了建筑隊,干著修房子的事情,把郭解放給眼紅壞了,就暗自琢磨著自己也搞上個建筑隊,干一番大事業(yè)!
搞建筑隊已經(jīng)是郭解放深思謀慮許久的一個問題。以前的時候,郭解放在石門油田搞過半年的建筑,學了一手的好瓦工,你所以就一直夢想著成立一個自己的建筑隊,也蓋房子蓋樓,那才叫活著個暢快!現(xiàn)在,聽了溫建國的一番話后,熱血沸騰了起來,他把溫建國當成了**,急切地想聽到一個準確地答復。
“那當然可以了!”溫建國也似乎也把自己當成了**了,使勁地往下?lián)]了下手,給了郭解放一個肯定地答復。
郭解放蹭地一下把自行車給支了起來,從兜兜里掏出了“蘭州”煙,給溫建國讓了一根,說:“溫建國,你是我的大救星啊!我的建筑隊要是搞成了,我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p>
溫建國聞言笑著說:“我又不是毛**,咋就成了大救星了?我給你說,你的大救星不是我,是黨的好政策。沒有黨的好政策,誰能救得了你?我不過是能借給你一些錢,幫你娶個媳婦子罷了。”
兩個人點上了煙,就站在路邊上閑諞著。
“我給你說!”溫建國一邊抽著煙,一邊對郭解放說:“十一屆三中全會所說的大力發(fā)展農(nóng)村社隊工商業(yè),指的是發(fā)展集體經(jīng)濟,并不是說讓你郭解放私人發(fā)展哩,所以,你要是想發(fā)展,紅帽帽子還得戴,名義上還得是集體的,這樣發(fā)展起來才能沒阻力,要是你私人搞,萬一政策變了,你還得挨斗,鬧不好和你的爺爺一樣,辛辛苦苦地,再掙上個資本家的帽帽子,那就不劃算了?!?/p>
“建國啊,你都快頂上半個諸葛亮了?!惫夥耪f:“你說得對對著哩,心急吃不上熱豆腐,蠻漢找不上好婆姨,雞兒是硬按的,人是情愿的,人不論是干啥事情,都得慢慢來,得給干穩(wěn)當了?!?/p>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郭解放心里不能不急,因為辦一個建筑隊,他已經(jīng)想了很久了,幾乎是他夢寐以求的夢想,忽然間,夢想就有可能成為現(xiàn)實了,他咋能不急?郭解放窮日子過怕了,看到隊上普遍的貧窮,郭解放心里急,就想著如何能帶動大家一起富裕,問題自己是個地主成分,四類分子,屬于專政對象,自己有啥資格去帶領大家致富?一個地主崽子帶領大家致富去了,人家隊長干啥去哩?現(xiàn)在聽到地主成分不是問題了,農(nóng)村工副業(yè)也能搞了,郭解放咋能不急?急得恨不能晚上不睡覺哩!所以,郭解放嘴里說著不急,心里還是急得像著了火一樣,接上又說起辦建筑隊的事。
像茫茫大海中行駛的輪船需要燈塔來指揮一樣,人活在世上也需要理想和目標來指引前行的方向。
郭解放原本就有著作為一個農(nóng)民的遠大理想,那就是發(fā)家致富,能夠擁有一大院磚瓦房,有婆姨娃娃,有足夠的錢,天天能吃上肉和干面,能夠讓一家人都富富裕裕地過好日子。為了實現(xiàn)這個遠大理想,郭解放付出了巨大努力,但現(xiàn)實卻讓他難以實現(xiàn)自己的遠大理想。
過去的時候,因為不甘心于過貧窮的日子,郭解放偷著跑過外地,去干在別人眼里屬于資本主義的勾當,被“請”回來之后,隊上就刻意安排一些最苦、最累、最臟的活讓他干,作為對他的懲罰;即便是如此,也沒能禁錮郭解放活躍的思想。一個又一個的夜晚,其他人都進入了甜蜜的夢鄉(xiāng),躺在土炕上的郭解放,依然無法入眠,他睜著兩只眼睛,看著從窗外流入屋中的月光,不安分地想著一些解困的辦法。郭解放相信,在這個世界上,辦法總比困難多,活人是絕對不會讓尿給憋死的!
郭解放想出的辦法還是要搞副業(yè)。郭解放知道,光靠在生產(chǎn)隊里勞動,掙那幾個工值太低的工分,永遠都不會富裕起來;所以,郭解放想到的辦法還是能搞一些副業(yè)。問題是,郭解放的身后有許多眼睛盯著,他上哪搞副業(yè)去?走得開嗎?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郭解放就是這個世界上難得的有心人之一。
天有不測風云,晴朗的天說變就變了,當細雨將大地淋得濕漉漉的時候,其他人都躲在屋里睡覺,或者是聚在一起打牌下象棋,郭解放則穿上雨衣,背上筐筐,不是撿些蘑菇,就是打點麻黃,或是搞點別的什么事情,然后趁人不備時,偷偷地溜到城里,搞一些“資本主義”的玩意兒,將賣山貨或農(nóng)副產(chǎn)品的錢,悄悄地塞入貼身口袋里,詭異地笑笑,然后又人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水磨關村。
當別人從屋里出來,看到渾身濕淋淋的郭解放從街上走過時,都會好奇地問:“呔,郭解放,又日弄啥鬼去了?這么大的雨也把你關不到屋里。”郭解放聞言就笑笑,和顏悅色地說:“你們都日弄不上鬼,我能日弄上鬼?我倒是想日弄鬼哩,問題是女鬼都不出門嘛!”問的人聞言也笑笑,說:“鬼得鬼日弄,水磨關還有比你郭解放更鬼的人了?要說日弄鬼,郭解放,我看你行哩!”郭解放心想,不是水磨關沒有比我鬼的人了,是水磨關沒有比我勤快的人了。
要說這個世界上最公正也是最無情的東西,恐怕非時間莫屬了。不管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時間始終不緊不慢地走著,或從亂世走向盛世,或從盛世走向亂世,這個決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在郭解放的生命中,又一個春天來到了,這年春天,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了。
想到現(xiàn)在終于可以甩開膀子大干一場了,郭解放心里就高興,大聲地對溫建國說道:“溫建國,你說說,這個紅帽帽是咋地個戴法?”
溫建國說:“那要看你打算用多少人哩?”
郭解放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說:“大概得三十來個人吧,人少了有些活拿不下來?!?/p>
溫建國聞言嚇了一跳,脫口罵道:“呔,郭解放,你心狠地□驢哩!”
郭解放笑了笑,說:“不干事就算了,要干事就干大事?!?/p>
溫建國看看郭解放,說道:“解放,現(xiàn)在政策規(guī)定家庭作坊式的經(jīng)營,用工不能超過八個,要是超過八個,就成了私營企業(yè)了;所以,你要搞個三十多人的建筑隊,就不是家庭作坊式的經(jīng)營了,就屬于企業(yè)了,就必須在名譽上是集體的,這樣才能在用工人數(shù)上不受限制。要戴集體的紅帽帽,就要掛集體的牌子,要讓人家隊上的領導頂頭哩,這個賬目也得走正規(guī)途徑,你哩就起管理作用,把這個建筑隊給辦起來,搞大,利潤要由隊上面向全體社員分配。這樣的話,你愿意干吧?”
“咋才是個愿意干吧?”郭解放說:“是太愿意干了了!溫建國,我聽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掙上點錢,發(fā)上個財就行了,利潤大家分配劃不著,哦?你也太小看我了!溫建國我給你說,從我參加生產(chǎn)隊的勞動起,就從來沒富裕過,隊上的社員也從來沒富裕過,我就常想問題出在哪里哩。后來我終于想明白了,問題就出在農(nóng)民不能自主地搞經(jīng)營上,人都被拴在土地上了,現(xiàn)在只要國家允許我們農(nóng)民自主地搞經(jīng)營,我愿意帶動大家共同富裕,我覺的這是我的責任!溫建國你說說,要是大家都富裕了,有啥不好?難道社會主義就是讓大家一起受窮?”
聽了郭解放的這番話,溫建國的心里震撼了,他很認真地看著郭解放,看著自己這個只有小學文化程度的老同學;溫建國感覺到了,自己的這個老同學已經(jīng)在實踐中思考了許多問題,有些問題的思考深度遠遠超過了文化程度高的人??粗夥牛瑴亟▏男睦锔械搅诵牢浚麨樽约河羞@樣一位豁達、明理的老同學而欣慰。
溫建國從內(nèi)心深處敬佩他的這位老同學,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過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