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為愛》 章節(jié)介紹
《茵為愛》是蘭思思執(zhí)筆的一部男頻小說,在同類型小說中,這部小說的優(yōu)秀程度可以說是所向披靡,令對手望其項背。小說《茵為愛》第7章內容概要:一下飛機,他們就趕赴客戶公司。起先,成茵還有點緊張,但這種緊張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果如楊帆所言,她想說什.........
《茵為愛》 竊聽風云 在線試讀
一下飛機,他們就趕赴客戶公司。
起先,成茵還有點緊張,但這種緊張感很快就消失了,因為果如楊帆所言,她想說什么都可以——除了剛開始的自我介紹以及一位秘書模樣的女孩過來詢問他們想喝什么外,再沒人問過她像樣的問題。
她什么心都不用操,因為她根本就是來擺炮的,壓根沒她什么事,對方的接待經理說話時兩眼只顧殷切地盯住楊帆。
休息的間隙,成茵從小兵口中得知,會議室里那位經理是項目負責人,之前跟楊帆有過接觸,被他清晰的思路所折服,對他非常信賴,這個項目如果直接給英銳做,他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至于一定要AST介入,完全是公司高層的決策。
會議進行了兩個小時,雖然沒成茵什么事,她還是挺認真地旁聽了,也從客戶經理和楊帆等人之間的來回討論中把困擾客戶的問題搞明白了個七八分。
楊帆果然是高人,一邊聽對方講述,一邊隨手就畫下一張示意簡圖,并當場作了分析,給出了一些比較基礎的改善性思路,但那接待經理聽后沒有流露出釋然的表情來,成茵忖度八成有什么內幕。
當晚的會客飯局一畢,她的過場就算走完了。第二天,成茵把所有精力都花在B客戶的數(shù)據(jù)收集上,這個才是她此行的重點。
獨立做事自然要比當小跟班、小擺設帶勁得多,成茵換上自己特意帶來的名牌套裝,端端正正坐在訪談者面前,一股代表AST的自豪與自信之感油然而生,整個人像充了氣的皮球一樣,彈性十足。
客戶訪談持續(xù)到傍晚六點。
之后,成茵在酒店附近找了家比較清靜的餐館,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慢整理交談筆記,去粗存精也是個費腦子的過程,她希望能夠在后天劉宗偉等人來臨江之前交出一份比較滿意的作業(yè)。
回到酒店將近九點,顯然,服務生已經光臨過她的房間,白凈整潔的被褥上放著一朵紫色的勿忘我,飄窗臺的茶托里有色澤鮮亮的幾種水果。
吃著酸甜可口的橙子,成茵啟開電腦,正式進入數(shù)據(jù)的后期處理,這是個需要腦子高度集中的活兒,輸入數(shù)據(jù)不能出錯,公式不能有誤,每個格子都有它的講究。
確認完數(shù)據(jù)的準確性后,她點了下公式運行按鈕,全部跑完差不多需要五六分鐘。
一想到運行結果有可能決定自己的升遷命運,成茵立刻有點小緊張,為了緩解情緒,她赤著腳走到窗臺邊,看燈火如晝的街上,沒有止盡的車流。
房間里這一刻異常靜謐,在如此氛圍下,成茵突生恍惚,究竟是什么力量把她推到這樣一個陌生的、同時又是充滿未知誘惑的境地?
那只命運之手?
她啞然失笑,晃了幾下腦袋,收回飄渺無邊的思緒,回到電腦屏前,運行數(shù)據(jù)已經出來了。
她睜大眼睛仔細檢查圖表,按照常規(guī),屏幕上的圖形應該呈現(xiàn)出腦滿腸肥的鯨魚樣貌才算真正診斷出了客戶的“病因”,然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條干癟的無名小魚,極度營養(yǎng)不良。
成茵沒有氣餒,換了一組數(shù)據(jù)重新輸入模式,運行,還是失?。辉贀Q,再失敗……
到十一點,她的耐心已經消磨殆盡,而期待中的那張能夠顯示營運真相的大鯨魚圖依然沒有出現(xiàn)。
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成茵苦惱起來,心頭像壓了塊石頭,沉甸甸的,看來想升遷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又泡了杯濃濃的黑咖,這是今晚不知道第幾杯咖啡了,腦子因為過度思索而有點疲軟,理智告訴她,不能繼續(xù)逼自己思考下去,否則容易鉆在死胡同里出不來,必須出去走一走。
喝著咖啡,成茵想起離酒店不遠有家便利超市,那里一定有方便面,她這時候忽然很饞那種味精湯面的滋味,于是換了衣服出去。
酒店大堂的角落里有間酒吧,門半敞半開,里面?zhèn)鞒鋈岬囊魳?,間或夾雜著客人的低語淺笑。
經過酒吧門口時,有一陣比較放肆的笑聲撞入成茵的耳朵,緊接著,那笑聲又被刻意壓低,改成吃吃的偷笑。
她純粹是出于好奇,朝里面瞥了一眼,正巧捕捉到笑聲的主人,一個穿著吊帶衫和短裙的妖艷女子,肩上搭了條五彩斑斕的方巾,隨時都有滑落下來的可能,白皙半裸的肩頭在酒吧幽暗的燈光下極具蠱惑力。
那女子正高舉雞尾酒杯,嘬著嘴巴,聆聽坐在對面的男子說話,翹起的蘭花指慵懶而柔媚,讓人有點心癢難熬。
估計是做特別生意的。
成茵鑒定完畢,正要邁步離開,目光忽然被與那女子作伴的男士的背影震住。
板寸頭,白凈的脖頸,白襯衫,袖口處的紐扣從不曾松開過,還有——他坐著時喜歡挺直的腰板,握杯的那雙指頭欣長的手,以及手腕上一只金光閃閃的表。
成茵被這個熟悉的背影驚得心頭怦怦直跳,逃也似的出了酒店。
會是楊帆嗎?
雖然僅看到一眼,而且還是背影,但以她對他特殊的第六感,讓她無法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天吶!
難道楊帆也是個善于尋花問柳的男人?!
成茵被自己的猜測震得頭皮發(fā)麻,趕忙扭轉思路,不可能不可能,他不會是那么惡心的男人!
可是,謝湄曾經跟她分析過,男人有很多副面孔,對付不同的人,他們會自覺地戴上相應的面具,對待娼妓和對待淑女同樣應付自如。
成茵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裂了,她拒絕再深入想像下去。
走出酒店,微風拂面的夜色總算舒緩了成茵的神經,她對自己剛才如臨大敵的反應發(fā)出嗤笑。
就算楊帆真是那樣的人,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他已經不再是她心里那尊神了,自己也無權干涉別人的私生活。
甩甩頭發(fā)聳聳肩,成茵把自己從舊有的思維習慣中拖了出來。沒什么大不了,天也沒塌,如水的夜色和從前一樣怡人。
印象中的那家便利店很快找到。
成茵站在一排方便面前,目光如選妃似的逐一掠過,剛才還很渴望吃到勁道的面條和滋味鮮美的濃湯,這會兒就擺在她面前,反而一點胃口也沒有了。種類太多,選擇的困惑打擊了她良好的食欲。
她返身來到冰柜前,打算改挑幾杯酸奶來喝。
冰柜的玻璃門上驀地映出一個人影,成茵擦擦眼睛,仔細看了兩眼。
靠!這人今天整個兒是陰魂不散。
她轉過身去,果然看見楊帆在雜志欄前徘徊,他沒看見成茵,隨手抽了一本期刊,翻看了幾頁后便步履匆匆往結賬臺前走。
成茵像賊一樣鬼鬼祟祟挪到餅干架子后面,透過縫隙遠遠觀察他。
楊帆黑色的外套里面裹著的是那件一塵不變的白襯衫,露出潔白的衣領,后脖子上白凈得像刷了一層墻粉。
“十二塊。”收銀員掃完條形碼,對楊帆報。
楊帆余光朝邊上一瞥,成茵的目光也立刻跟過去,收銀臺右邊放著一排排方型盒子,五顏六色,離得遠,成茵看不清楚是什么。
“再來兩盒這個?!睏罘樖殖榱藘珊校f給收銀員。
“好的。”
稀里嘩啦一通收錢找錢的聲音,很快,楊帆拎著購物袋走出了便利店。
成茵無心細挑,隨便揀了兩盒酸奶就疾步走去收銀臺,一面等候結賬,一面也低頭往右首的那排花花綠綠的產品看去。
這一眼瞧得她五雷轟頂,面紅耳赤——楊帆買的居然是安全套。
原來她剛才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
成茵的目光瞬間變得邪惡起來。
“那個……”她對收銀員張了張嘴,很想再確認一下。
“什么?”中年阿姨不解地望著她。
“……沒什么?!彼K究問不出口,怏怏地付完錢離開了。
成茵歪歪扭扭地往酒店方向走,心里好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他怎么會這樣!他怎么是這樣的人!”
另一個趕緊跳起來,“關你什么事!他是什么樣的人用得著你操心么!”
一路廝殺到酒店的電梯間。在手指往樓層鈕上按的時候,前一個小人忽然占了上風,她鬼使神差按下了“9”。
“我必須去看看?!彼珜ψ约赫f,“如果他的確是這樣猥瑣骯臟的男人,那就意味著,從今天開始,我就能俯視,不,蔑視他!”
成茵全身都陷入備戰(zhàn)狀態(tài),長這么大,跟蹤追擊的事她是第一次做,而且還是去堵截人家的“好事”,而且還是她孤身一人作戰(zhàn)。
電梯門在九層緩緩啟開,成茵站在門的這端再一次搖擺不定起來。
這樣做合適嗎?會不會有偷窺別人隱私之嫌?
任何事物都有時效性,電梯也不例外,不可能無限期地等她糾結下去,它給成茵作決定的時間不過短短幾秒,當它帶點不耐地準備闔上時,成茵憑著一股突發(fā)的沖動猛然間奪門逃了出去。
這個念頭一旦起來,就再難按捺得下去。管它東西南北道理一堆,先做了再說!
樓層里靜悄悄的,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成茵讀過的各類驚悚小說里的情節(jié)都應景地蹦出來湊熱鬧,強烈的刺激感掩蓋了罪惡感,她挪動腳步向906的門口移去。
站在房門前,她左右觀望,確定四下無人,遂俯身,偷偷將右耳貼在門上,聽了片刻,里面什么動靜都沒有。
她有點不甘心地直起腰來。
“抓奸”最直接的辦法當然是敲門進去,隨便找個理由就成,甚至不用進去,只要仔細觀察楊帆的面色、著裝就能判斷出來。
她的手已經揚起,卻在心思陡轉間頓住。
她這是在干什么?從前說過的那些話,發(fā)過的那些誓難道真的只是作秀而已?
手頹然垂下,她深吸了口氣,轉過身——她怎能被心魔操控!
無論如何,這種竊聽偷窺的行為都不是正大光明的,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積極進取的好女孩身上。
理智最終占領了意識的主山頭,成茵嘆了口氣,決定放棄。
也許是腳下的植絨地毯有點黏腳,也許是她本就心虛,轉身之際,鞋跟被地毯絆住,慌亂間,身子失去平衡,魯莽地撞在906的門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成茵惶恐地扳直身子,像兔子一樣往走廊一端逃竄過去!
但兔子的速度似乎只是出自她本人的想像,因為很快,身后就傳來楊帆難掩驚詫的喚聲,“成茵?”
成茵像被施了定身術似的僵持在原地,過了片刻,才帶著一臉難以啟齒的尷尬轉過身來,“我,那個……”
楊帆已經快步走到她跟前,“你找我?”
四目相對,她想一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否則楊帆雙眸中怎么會流露出類似期待的神情來?
她控制住齜牙咧嘴的**,便秘似的點了點頭,“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
楊帆眼里的迷惑迅速消遁,展顏笑道:“可以,進去說吧?!?/p>
成茵只得邁著沉重的步伐尾隨他走向房間。
“都到門口了,怎么敲了門忽然又跑了?”楊帆沒回頭,但語氣里蘊含笑意。
“……”
楊帆在門口站定,似乎還在等她回答。
成茵只得訕訕地解釋,“我后來想……還是靠自己琢磨比較好?!?/p>
楊帆笑笑,對她的借口不予評論,往邊上一讓,成茵只得磨磨蹭蹭地走了進去。
進了門,成茵的眼睛可沒閑著,骨溜溜把四周瞧了個遍。
楊帆的房間里干凈整潔,連被子上那朵的“勿忘我”都沒動過分毫,寫字臺上擺滿了各式文具和紙張,筆記本電腦啟開著,一張演示文稿占了全屏,顯然處于工作狀態(tài)。
沒有女人、沒有狼藉,連哪怕一絲可疑的痕跡都找不見,楊帆平靜如昔的眼神讓成茵覺得自己剛才越想越嚴重的猜測忽然成了個笑話。
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
可他為什么買安全套呢?
“說吧,被什么麻煩困住了?”楊帆一面問,一面順手擰開兩瓶凈水倒入電熱水壺,插上插座。
“唔,我……我在做一份報告,但數(shù)據(jù)結果不理想?!背梢痦樋诎央y題拋了出來,如果楊帆真能幫她解決了,也不枉她白白受這場驚嚇與煎熬。
“是關于B公司的分析報告?”
成茵吃驚,“你怎么知道?”
楊帆笑得很輕松,“什么都知道一點,比較不容易落伍——你用的斜表?”
“對。”說著,她瞟了眼楊帆的電腦屏,那應該是張甘特圖。
“還記得輸入的數(shù)據(jù)嗎?”
成茵點頭。
楊帆俯身將他自己的圖表縮小,并開了張空白表格,“報出來聽聽?!?/p>
“我自己來?!?/p>
楊帆往后稍退,一手把椅子拉開,成茵就勢坐了進去,低頭的當兒,她的視線飛快掃過楊帆戴著表的手腕。
他的表是鉑金色的,而成茵在酒吧燈光下看見的分明是一抹金光閃閃的黃色。
這么說,果真不是他?
楊帆見她呆著不動,以為她在回憶,就提醒道:“不用完全一樣,數(shù)據(jù)越隨機越容易接近真實?!?/p>
成茵收回紛亂的思緒,集中注意力,在腦子里迅速模擬了一組與實際數(shù)據(jù)相仿的數(shù)字敲進去,鼠標按部就班拖曳了幾下后,一條和她電腦上一樣的干癟小魚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的苦惱也同時被激活了。
“所有數(shù)據(jù)都是客戶提供給我的近兩年來的真實營運數(shù)據(jù),而且他們的麻煩也很顯眼,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我的表格無法反映他們遭遇的困境。”
她把自己的困惑向楊帆和盤托出,對著圖表一籌莫展,“這張表在客戶面前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楊帆沒說話,一手扶著椅背,另一只手捏住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屏上的數(shù)據(jù)。
沒多久,他傾身向前,用鼠標在數(shù)據(jù)表格上進行了一番涂抹和刪減。成茵錯愕地發(fā)現(xiàn)那條小魚像吃了增肥藥似的迅速鼓了起來。
“你只用了上一年的數(shù)據(jù)?”她疑惑地看他,“這樣算不算作假?”
“所有數(shù)據(jù)都是真的,只是把時間區(qū)域稍微作了下調整。其實B公司的問題我也留意過,他們的麻煩是從去年年中開始的,所以沒必要拖之前那么多數(shù)據(jù)進來,那樣做,只會混淆視線。”
“可是他們很看重前兩年的業(yè)績,堅持認為就是從兩年前開始走下坡路的?!?/p>
“那要看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p>
成茵不解地望著他。
“看他們是否真的想把業(yè)務做好,還是純粹只想搞掉一批人,有些企業(yè)請咨詢公司只是打個幌子而已,目的在于清理門戶。”
成茵嘴巴張成O狀,原來哪一行都不是那么干脆純凈。
楊帆見她久久無語,笑了下寬慰道:“不用想那么多,你只要履行自己的職責就可以了。”
成茵的職責在他三下五除二的點撥下,基本算是完成了。
她思索了幾小時的難題在楊帆這兒只花了兩三分鐘就解決了,這樣的差距讓她有點心理失衡,看來她進AST時訂的那個目標過于樂觀了。
就在成茵微感沮喪的當兒,楊帆對著那張圖表又沉默起來,不多會兒,他重新俯下腰,握著鼠標又是一通拖拉,成茵的雙眼立刻又被吸引到屏幕上。
“如果你們是想給客戶提供創(chuàng)造性的建議,就不能把法寶都押在既成事實上。基于過去數(shù)據(jù)進行的分析往往趨于保守,不可能有創(chuàng)新突破?!?/p>
“你是覺得這幾項指標有點可做?”成茵盯著鼠標停留處那幾個不起眼的數(shù)字,竭力猜測他的意圖。
“對,想想這是為什么?”楊帆儼然成了她的指導老師。
成茵認真思索起來,目光在數(shù)據(jù)間來回穿梭,“唔……它們和客戶的幾次明顯增長似乎都有關聯(lián),但這種關聯(lián)看起來不太明顯……不過,它們的作用應該都是正面的……”
她的思路忽然打開,“20、80原則!難道你認為就是這20%的措施保住了客戶80%的利潤?”
楊帆笑起來,目光中含了一絲嘉許,“確切地說,正是B公司引入了這幾項指標才使他們的損失不至于太慘重?!?/p>
“但你是怎么找到這幾個關鍵點的?”
此刻成茵已經無暇唏噓她和楊帆之間的差距了,她急于從他那兒取到點真經,然而他的回答很快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部分憑經驗,部分憑感覺。”
這就是說,不是每種技能都可以靠傳授獲得的,且恰恰相反,似乎大多數(shù)技能都要靠自身的長期摸索領悟后才能成為運用自如的工具。
如此一盤算,她豈不是赤腳都追不上他了?
成茵輕嘆了口氣,暫且擱下心頭不平,無論如何,楊帆今晚幫了自己的大忙。
“謝謝你的指點,我……”她轉頭的時候才察覺兩人之間相距如此之近,他一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則撐著桌子,半弓起腰,對她形成了一個空間狹小的包圍圈。
成茵的神經有些緊繃。
“我的報表……終于可以……見得了人了?!彼言捳f完,身子稍稍向圈外傾斜,鼻息間飄過淡淡的咖啡香,這味道應該來自楊帆,她的嗅覺此刻異常靈敏。
楊帆察覺了成茵的異樣,如夢初醒似的直起腰來,略感不自在地把雙手插進褲兜。
房間里忽然摻進了一絲微妙的尷尬。
電熱水壺里的水早已開了,楊帆取出自備的速溶咖啡,正要調制,成茵見他給自己也預留了一杯,趕忙制止,“不用給我泡啦,今晚上我已經喝了無數(shù)杯,再喝恐怕要失眠了?!?/p>
楊帆便自制了一杯,又把桌子上的一盒沒來得及拆封的糖盒子遞給成茵,“吃糖嗎?”
又是咖啡糖。
成茵笑道:“你好像很愛咖啡味兒?!?/p>
“嗯,確實,每天不喝幾杯,感覺生活都不完整,習慣了?!彼皖^輕嗅速溶咖啡的味道,有點聊勝于無的意思。
“喝多了不覺得澀口嗎?”
“有點,所以也經常吃咖啡糖。”
成茵早已拆了包裝,捻了顆糖塞進嘴里,又把盒子遞回給楊帆。
“這盒你留著吧。”他看看她,“我還有——剛去超市買的。”
成茵咯噔一下頓住。
敢情他去買的不是安全套,而是咖啡糖。
她拼命回憶,那兩排花花綠綠的安全套下面放的是不是糖果來著,也許是,但她當時根本沒注意。楊帆伸手拿的位置也許偏了點兒,自己又帶著濃重的疑心去分析,失了準頭也是完全可能的。
“今天在飛機上,”耳邊忽然聽到楊帆斷斷續(xù)續(xù)的解釋,“只剩最后一盒糖了,咳,所以……”
“呃?”成茵趕忙收回散射出去的思維,“哦,沒關系啦!其實我也不太敢多吃糖,怕胖!不像你,怎么吃體形都不走樣,呵呵!”
楊帆的表情再次被凍住,隔了一會兒才慢聲說了句,“要操心的事太多,想胖也難。”
成茵渾沒在意他的哭笑不得,忽然想起來自己在超市買的那兩盒酸奶還沒吃,趕忙跑過去,扯起被她一進門就隨手擱在電視機旁的塑料袋,將兩盒酸奶找了出來。
“給,一人一盒!吃這個對身體有好處。多喝咖啡傷胃,你以后還是少喝點吧。”
楊帆遲疑了下,放掉手上那杯不甚滿意的咖啡,接過酸奶,學成茵的樣子,撕開鋁膜,用小勺挖著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酸酸甜甜的,滋味果然不錯。
成茵踱到飄窗前,子夜的城市依然霓虹閃爍,毫無疲乏感。
“我那個房間也有一面大飄窗,不過望出去的景色沒你這邊好?!背梢鹋d致勃勃地點評,目光掃過那張擺著勿忘我的床,“哦,還有你的床也比我的大很多?!?/p>
楊帆靠在她對面的窗框上,喝著酸奶看她眼睛忙碌地在房間里轉,像小孩子一樣找不同,嘴角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
成茵的視線忽然滑到他臉上,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對了,楊帆哥,你今天晚上除了去超市,還去過別的什么地方嗎?”
她還需要做最后一次鑒定——聽取“嫌疑犯”本人的供詞。
楊帆被她一聲自然而然的“哥”叫得有點心神恍惚,愣了一下方道:“沒有。晚上和客戶吃過飯就回來了,一直在想項目的事?!?/p>
不論之前成茵用多少撇清的話來開導自己,此刻聽楊帆老實承認他并未去過酒吧時,她還是感到心里像有鮮花般盛開似的美好舒暢。
的確是自己誤會他了,楊帆還是以前的楊帆。
原來,就算他不喜歡自己,她也不愿意看到曾經的偶像被玷污。
見楊帆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成茵趕忙掩飾著問:“A公司那邊的進展怎么樣,應該挺順利吧?”
“大體上,能做的都做了,不過有點推不動的感覺?!?/p>
成茵泛泛地安慰,“不是才開始嗎?你也別太性急?!?/p>
楊帆搖頭,“很多問題必須盡可能快地抓準根源,如果一開始就把握不住,越往后會越艱難。這次的項目也一樣,從表面看,什么問題都沒有,流程完整,制度合理,但業(yè)績就是不理想,而且,公司內部好像有一股不合作勢力在悄悄流動,可惜我抓不到它的實質?!?/p>
說到這里,他的臉上忽然現(xiàn)出一絲笑意,“不過,你那些八卦資料給了我靈感。
成茵眼睛一亮,“真的?”
楊帆點頭,“我剛才去超市買了本上個月的商務周刊,上面有A公司一篇專訪,里面爆了不少內幕,我想,應該可以挖出些真相來?!?/p>
他笑吟吟地盯著成茵,“其實,你很聰明?!彼采严旅姘刖淦涝谏嗉馍稀熬褪怯袝r候比較無厘頭?!?/p>
“這算夸我嗎?”
“算吧。”楊帆一本正經道。
緊接著,兩人都大笑起來。
笑聲中,成茵忍不住感嘆,“做項目真不容易。”她對自己將來能否有楊帆這樣的耐心和細心感到憂慮。
“不必把事情想得太難,”楊帆笑笑,“你得記住,任何問題都會有解決的辦法,就像一把鑰匙配一把鎖?!?/p>
“如果找不準怎么辦?”
“那就試試給自己準備一把萬能鑰匙?!睏罘矔_玩笑。
成茵乘機糾纏,“你肯定有法寶,教教我好不好?”
夜色已深。不知不覺中,成茵已經在楊帆的房間里逗留了一個小時。
世事往往難料,她步出電梯的那一刻,除了滿心的緊張,絕不會想到數(shù)分鐘后,自己可以和楊帆聊得如此暢意開心。
成茵覺得,不論是和姚遠或是唐曄相比,楊帆更像一個兄長,他既不像姚遠那樣世故,也不似唐曄的小孩心性。他雖然也是有什么說什么,但無可挑剔地穩(wěn)重、親切、厚道,且從不毒舌。
成茵坦然意識到自己兒時的夢已漸行漸遠,她正在試圖把楊帆當成一個純粹的兄長來看待。
然而,朦朧的夜色下,她望向朗眉星目的楊帆,心似一葉扁舟,運行在波光艷瀲的湖面上,隨著微風輕輕搖晃。
她已能抵御得了少年時的楊帆,但眼前這個全新的、神色溫柔如水,眼眸深沉似海的成年楊帆,她能抵御得住嗎?
周六上午,成茵舒舒服服睡了個懶覺,到九點半才趕去吃早餐,回來后便開始整理回程行李。
劉宗偉等人坐上午的飛機來臨江,中午抵達酒店,成茵回去的航班在傍晚,有足夠的時間和他們一起吃頓飯,順便參加一下午后的討論會。
盡管吃飯時她已經把所做的活兒大體向眾位匯報了一番,但當下午的會議上,那張條理明晰的圖表顯現(xiàn)在大家眼前時,所有人都發(fā)出“哇”的一聲贊嘆,成茵把這聲贊嘆理解為他們原先對自己的期望值放得過低了。
昨晚從楊帆房間回來以后,成茵立刻對表格作了調整,如愿抓出了眾望所歸的大鯨魚。不僅如此,她還根據(jù)楊帆的指點,對這張圖作了一番延伸,把那幾個至關重要的點也羅列了出來,幾乎每個點都能當成一個獨立的項目來操作——如果B公司愿意繼續(xù)聘用AST作深入咨詢的話。
因為這番延伸,大家對她更加刮目相看。
劉宗偉朝她豎起了大拇指,“芬妮,有潛力!”
成茵矜持地回以一笑。
美資企業(yè)的文化不崇尚藏著掖著的含蓄,所以,一定要竭盡所能在各種場合展現(xiàn)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當你還是小兵的時候,因為機會往往蘊含其中。這是成茵在AST工作了數(shù)月后得出的最實用的法則。當然,她可沒傻到把楊帆的指點和盤托出。
至此,她這趟出差的任務算是圓滿完成了。
離開酒店時,劉宗偉特意送她至樓下。
“芬妮,你這次做得確實很棒!我給高登的報告里會著重提上一筆,另外,雖然我覺得你能力沒問題,不過你想要什么,還得自己和高登去溝通,不能光知道埋頭苦干,懂不?”
成茵對這位帶自己入門的師兄越發(fā)感激涕零。
不久,在劉宗偉的鼎力推薦下,高翔果然找成茵談過一次,拋給她幾個尖銳的問題,成茵早有準備,答得有條有理。
高翔不置可否,沉吟片刻后說:“芬妮,你才來AST不久,晉升沒辦法太快,這樣吧,我先交一些比較簡單的case給你做,慢慢鍛煉起來再說,你看如何?”
這對成茵來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結果了。
滿心歡喜地走出高翔辦公室,第一個鉆入成茵腦海里的念頭是,“我是不是該向楊帆表達一下謝意?”
按理,表謝意這種事用請客最合適,不過成茵自從吃過虧之后,每逢遇到跟楊帆有關的事,心思都要多轉幾個彎。
如果她請他吃飯,他會不會覺得自己是故意找借口接近他?
成茵哆嗦了一下,這個“罪名”她可一點都不想沾。
但不管怎么樣,謝意還是要表達的。
那天晚上,成茵沒再加班,去市區(qū)的精品商場給楊帆挑了支萬寶龍水筆——她記得他寫筆記的時候,用的是一只普通的原子筆。
她選的這支筆,筆身黑色,蓋子處鑲了一圈銀白的金屬,大方簡潔又比較低調,很襯楊帆的氣質。
本來打算等哪天楊帆來公司時,裝作很隨意的樣子送給他的,不料等了一個多禮拜,楊帆的影子也不見,倒把舒妍給盼來了。
成茵沒轍,她也不想再等了,道謝這種事自然是越早越好,拖得太晚反有刻意之嫌,于是托舒妍幫忙轉交。
“你直接給他,就說是我謝他的就行了,他懂的。”
舒妍對幫他們做這種沒頭沒腦的傳遞工作似乎習以為常了,什么也沒問,笑呵呵地答應下來。
當天晚上,楊帆給成茵打電話,“你要謝我什么?”
他口氣含笑,心情應該不錯。
“你在臨江時幫我分析數(shù)據(jù)的事唄!我那份報告被高登表揚了,而且他還給了我一些獨立做事的機會,沒有你幫我,哪來這么好的結果。”
楊帆笑道:“想誠心道謝得請對方吃飯,光送個禮物顯得冷冰冰的?!?/p>
成茵訝然,“哈!原來你要求這么高的——我沒說不請,是怕你沒時間。”
“吃飯的時間總是有的。”
“那行??!”成茵聽他不像開玩笑,便也爽快道,“你定個時間吧,我中午、晚上都可以?!?/p>
楊帆當真想了想,說:“明天晚上我沒應酬,就定明晚如何?”
“沒問題!對了,要不要叫上三哥一起?”
楊帆略頓一下,“可以??!反正你買單。”
“那就這么說定啦!你喜歡吃什么?”
“吃的方面我沒什么特別講究,既然你請客,就你拿主意吧。”
“川菜怎么樣?”
成茵幾天前跟著劉宗偉赴一個飯局,里面上了兩道四川名菜,她吃過后念念不忘。
“你能吃辣?”
“當然能!川菜可好吃了!”一談到吃,成茵立刻興奮起來,“你等等,我上網查查,哪家飯館的川菜比較正宗!”
第二天晚上,出現(xiàn)在川菜館門口的只有成茵和楊帆兩人,唐曄臨時有事,來不了了。
這家飯館的裝修無甚特色,但食客眾多,不預訂甭想吃著,一走進去,迎面撲來的辣子味兒讓成茵當場打了個噴嚏。
“你確定你能吃辣?”楊帆頗有些懷疑地盯著她。
“能!”成茵拿紙巾擦了擦鼻子,若無其事地答。
點菜的事由楊帆負責,點的都是這里的招牌菜,辣子雞、剁椒魚頭、酸菜魚……
每次征詢成茵的意見,她都是一副口水馬上就要下來的樣子,不停地點頭。
及至一道道菜呈上來,她的淡定立刻露了餡,吃兩口菜就拿手掌拼命給嘴巴扇風,喘氣疾如一條小哈巴狗。
楊帆無奈,給她要來一杯涼茶,成茵眼淚汪汪地把舌頭浸泡在冷水中,半天不肯出來。
“不能吃辣你還跑這兒來?”楊帆不知道是該罵她好還是笑話她好。
“川菜——好吃——嘛!”成茵含著眼淚,大著舌頭回答。
這樣活受罪,顯然不可能吃飽,楊帆只得又把服務員招來。
在一家純正的川菜館里點不放辣椒的菜品,聽著很像是來踢館子的,經過再三交涉,餐廳方面答應做一道肉松燉蛋,外加一盤不加辣椒的清炒小青菜。
接下來,成茵只能懷著無限的羨慕妒嫉恨看楊帆慢悠悠把美味菜肴塞進自己口中。
“高登開始讓你獨立做項目了?”楊帆扯了個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嗯。”成茵總算把目光從菜盤子上調轉到楊帆臉上,“你和高登是不是挺熟的?”
楊帆也不瞞她,“我們在芝加哥時做過一年同事。他做事挺有見地的,可惜美國人有時候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他做得一直不算愉快,后來聽到AST中國大量招募的消息,就帶著太太小孩回國了?!?/p>
原來如此。成茵暗忖,怪道高登對他事事放心,果然是有淵源的。
新點的兩道菜遲遲不來,成茵腹中空虛,而口中灼燒的感覺似乎也已平復,她心癢難熬,忍不住想夾一塊鮮嫩的魚肉來嘗嘗。
筷子剛伸出去,就被半空中殺過來的另一雙筷子輕輕敲了下手背。
“好了傷疤忘了疼?”楊帆眼含薄責望著她。
成茵只得訕訕地縮回手。
楊帆瞧她那一臉孩子氣的饞相,忍不住笑起來,“我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見你時的情景?!?/p>
成茵心頭一跳,很快也自如地笑,“大哥大嫂結婚那次吧?”
“對,你和小偉都躲在樹上。”
“不是躲啦!我們是去找鳥窩的。后來你在樹下叫小偉,他立刻就下去了,我當時就想,哇!什么人這么有本事,能把個小屁孩管得服服帖帖的?”
“你當時也是個小屁孩!”楊帆嗤笑。
成茵想起那時就眉飛色舞,因為每個細節(jié)都像刻錄在腦子里一樣清楚,“然后我就扒開樹枝往下這么一瞧——”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雙賊溜溜的大眼睛!”楊帆很順溜地把下半茬話給截了過去,“你猜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什么?”
“什么?”成茵警惕地盯住他,預感不會是什么好話。
“樹上怎么會藏了一只小泥猴?”楊帆言畢再也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
“喂!”成茵拿筷子狠狠敲了下骨碟,氣憤地大嚷,“太過份啦!枉三哥還老夸你忠厚老實,原來你嘴也這么損!”
楊帆這一笑仿佛無法自控似的,再難收得住,嘴上不停地說著“sorry”,但想想還是要笑。
“真的很像啊!你可以自我想像一下?!?/p>
成茵先還氣鼓鼓地瞪著他,后來也撐不住笑起來,她當然知道自己長著一雙怎樣活絡又好奇的眼眸,說實在的——還真蠻像的,雖然她死也不會承認。
楊帆笑夠了,才及時往回找補,“其實我真不是損你,這說明你的眼睛很有神采,你說是不是?”
兩人的雙眸忽然凝在了一處,楊帆的本意是想在她的眼睛里找出更多具有說服力的細節(jié),不知怎么的,彼此的眼神里就多出來幾分微妙的尷尬,他不得不生硬地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
成茵心頭也泛起一陣熱燙,原來她還是無法與他對視,有種冷不丁觸電的感覺,九年的影響實在太深,一時半會兒很難消彌干凈。
她的菜終于上齊,蛋燉得挺嫩,不過隱約還有點辣意,如果不讓川菜廚子放辣,毋寧死。
剛才的回憶猶如在成茵的心田里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飄渺柔軟,還帶著一點濕濕的微涼。
喝著蛋羹,成茵問:“你還記得我們第二次見面時發(fā)生了些什么嗎?”
楊帆搖頭,他確實不記得了。
成茵笑著回憶,“我去幫一群嬸姨洗碗,結果反而幫了倒忙,把碗都打碎了,你還過來幫我拾碎片。后來我對你說,我也要像你一樣出國留學?!?/p>
兩人都沉默下來,再往下的事,楊帆已經想得起來了。
“楊帆哥,”成茵抬起頭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她的眼睛圓且亮,黑漆漆的眼瞳一瞬不轉地盯住自己,仿佛隨時都有把他吸進去的危險。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注視她,看到的卻是個完全陌生的女孩。
他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原來這樣清澈,這樣純粹,而她就那樣毫無保留地凝視著他,等他回答,令他在瞬間有種無法呼吸的窒悶。
楊帆遲遲不答,成茵眸中的光亮漸漸黯淡了下去,最終化為自嘲的一笑。
她就是這樣,喜歡一遍一遍往槍口上撞,和自己過不去。
這還用嗎?她問這個問題本身,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結束時,夜色已深,天際星光點點,楊帆開車送成茵至她家樓下。
“以后有什么問題,隨時可以打給我。”他能幫到她的似乎只有這些了。
成茵心里難免凄涼之意,卻不想流露出丁點,努力笑了笑,俏皮地反問,“是隨便什么都可以問嗎?”
“業(yè)務方面的?!彼麩o奈地追補,眼神卻是溫柔的。
這個女孩,雖然做事偶爾離譜,卻常能在不經意間觸到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就比如現(xiàn)在,她明明心里不好受,卻還能自如地與自己說笑。
成茵做個鬼臉,向他道了晚安,爾后推門下車,身姿瀟灑。
每一次,她在楊帆面前轉身,都像被從一個幻夢中喚醒似的,心頭那層厚重的記憶也會蛻下一層皮,依次淡去昔日的蹤跡。
這對她來說,應該是好事。
等她的身影湮沒在樓洞的陰影里后,楊帆才緩緩驅車退出去。
他默默開著車,沒有放音樂,腦子里也沒有什么可以抓得到的思緒,一切都是那么的漫無目的。
唯有成茵那雙有點憂傷卻還洋溢著微笑的眼睛,在腦海里時隱時現(xiàn),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