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迷途》 章節(jié)介紹
《陪你迷途》是一部青春類型的網(wǎng)絡小說,作者七日霜飛文筆細膩,感情充沛,具有較強的現(xiàn)實意義,生活質(zhì)感飽滿,語言流暢風趣?!杜隳忝酝尽返?章內(nèi)容簡介:Chapter1隔天清晨。楚昕喬剛進總裁室,方啟就跟了進來?!拔艺f接班人,你也太用功了吧?吃頓.........
《陪你迷途》 終于浮出水面的真相 在線試讀
Chapter 1
隔天清晨。
楚昕喬剛進總裁室,方啟就跟了進來。
“我說接班人,你也太用功了吧?吃頓晚餐都不忘調(diào)查銀泰酒店的主人?!?/p>
“查出什么了嗎?”楚昕喬坐在沙發(fā)上,長腿搭在茶幾上。
“她確實是十年前嫁進楚家的那個秦美希。那時你一直哭鬧著不接受繼母,所以他們一直在別苑生活,你對她的印象才會比較淺?!狈絾⒁豁迟Y料遞給他,“不過奇怪的是,她名下的財產(chǎn)并沒有銀泰酒店,她可能是幕后出資人。”
“方聿楠呢?兩個人是怎么回事?”楚昕喬將資料放到一邊,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這一點。
“查不到。秦美希是明星,所以履歷都是公開的,但是方聿楠除了擔任方大集團總裁,從前的履歷基本是張白紙?!?/p>
楚昕喬起身站在窗邊,看著街對面的方大集團,又看看稍遠一些的銀泰酒店,手指習慣性地輕揉眉心。
難道真的是情人嗎?他搖搖頭,兩人的關系看起來似乎比情人還要親密。
“繼續(xù)查查看。”楚昕喬靜靜說道??磥韽默F(xiàn)在起,他不能再小看這個賣飼料的方聿楠了。
除了方大集團,他到底還有多少隱形財產(chǎn)?銀泰酒店,他會不會也有股份?
更重要的是,他總能感受到方聿楠的野心,方聿楠笑得越是謙遜,他越是覺得方聿楠深不可測。
“哦,差點漏了最重要的一點?!狈絾⑼蝗徊辶艘痪?。
楚昕喬轉(zhuǎn)身。
“方聿楠是方家的養(yǎng)子。方家還有一個兒子,在國外讀書?!?/p>
楚昕喬的眉頭緊皺,區(qū)區(qū)一個養(yǎng)子,方家竟然舍得把畢生家業(yè)交給他,卻不等親生兒子回來繼承。
太多不可思議……
不過此時就算有再多疑問,他都要先放一邊了。
他打算去見一個更不可思議的女人。從昨晚到現(xiàn)在,他早已忍不住想見到她了。
他拿起車鑰匙晃晃:“我午餐后回來?!?/p>
“要去農(nóng)場嗎?”方啟在他身后問道。
他表現(xiàn)的有那么明顯嗎?楚昕喬轉(zhuǎn)回身:“最近西餐吃得太多了,找一家中餐換換口味不可以嗎?”
“今天恐怕沒有時間了,國際珠寶大師亨利的世界巡回珠寶展明天啟動……”
楚昕喬直視他:“所以呢?”
“第一站定在了我們酒店,為此酒店上下已經(jīng)準備了兩周時間?!狈絾⒁惶孜餮b搭在沙發(fā)上,“現(xiàn)在換衣服還來得及,亨利已經(jīng)在酒店展廳了?!?/p>
真是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不給他啊!
路卡斯洲際酒店一樓中廳。
這里是全亞洲最大、最奢華的展廳,這些年來出色地舉辦過了無數(shù)展會。
巨大的水晶吊燈下,亨利正在酒店人員的陪同下,參觀著展廳一系列的最先進的安保設施。
楚昕喬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西裝,搭著緋紅色碎花領巾,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帶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大堂。
服務生推開兩扇奢華的香樟廳門,他氣勢昂然地走了進去。
“歡迎亨利先生?!背繂逃梅ㄕZ說道,說話間,他輕握亨利的手,“這位是我的助手,方啟先生,他將帶著您繼續(xù)參觀?!?/p>
方啟微笑著走到前面,用同樣流利的法語跟亨利講解起展廳的性能,帶領著一行人慢慢向前移動。楚昕喬陪同了一會,便從人群中退出來。
他從側(cè)門走出去,在走廊里輕咳了幾聲。昨晚似乎染了些風寒,從早上起就一直咳嗽不斷,所以他才把解說的任務交給了方啟。
幾米外,一位女子側(cè)站在走廊里,正在講著電話,聲音很輕,聽得出是法語,說得相當流利。
走廊的水晶燈映著她如雪的肌膚,只是一張側(cè)臉,就已美到令人窒息。她及腰的長發(fā)如海藻般濃密,一襲淡粉色的長裙裙擺低垂及地,一枚小小的鉆石別針夾在胸前,那是亨利公司珠寶設計師的標志。
經(jīng)過的服務生驚艷于她的美貌,沒注意到手中推著的餐車的輪子已經(jīng)偏離,勾住了她的裙擺。
當她意識到,想要扯出裙擺時,輪子的長釘劃破了長裙,裙身發(fā)出開裂的聲音,她后背的肌膚一寸寸裸露出來……
“停!”一個聲音響起來,服務生這才慌忙停住了餐車。
女子尷尬地用手擋住露出的背部,道:“沒關系的?!彼€試圖安撫一臉驚慌的服務生。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先到貴賓室休息下,我讓人去買一條裙子回來?!背繂淘谒砗笳f道。
女子按著衣角轉(zhuǎn)身,長發(fā)滑到一側(cè),說道:“我回房間換一條裙子就好了?!?/p>
她抬頭沖著身后的好心人淡淡一笑。
四目相對。
兩人猛然呆住,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結(jié)。
“昕喬……”女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雅雅……”楚昕喬同樣是滿臉驚詫,他的心中如巨浪滔天,他竟然在有生之年還能再遇見她。
“楚先生,對不起!”服務生這時才慌張地跑過來,連連躬身賠罪。
楚昕喬的思緒被猛地拉了回來,他看著她驚訝的臉,徑自拉起她的手,大步走出了酒店。
酒店后院的教堂里,他松開了她的手,才發(fā)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她的手腕一片通紅。
連詩雅撫著手腕,沉默著。
陽光透過教堂的窗戶,投下霓虹般的光線,映在她絕美的臉上,讓他覺得像是置身于夢境之中。
兩人沉默著,半晌后,楚昕喬先打破了寂靜。
“不是說這一生都不會再見我嗎?你明明知道這家酒店是我的吧?”楚昕喬看著她,語氣冰冷,眼底卻早已通紅一片。
“我只是亨利的助手,去哪里我并不能做主。”連詩雅沒有想到會與他在這樣的情境下見面,她更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他。
“所以呢,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去跟亨利辭職,然后像六年前一樣,再次悄無聲息地消失嗎?”
“昕喬……”連詩雅看著他,淚水不知不覺間蓄滿了眼眶,“就當不認識我可以嗎?做完這次展會,我再也不會回來?!?/p>
不認識。他等了她六年,關于她的夢六年來周而復始,直到不久前還在重復,然而她卻云淡風輕地請求他不要與她相認。
楚昕喬將臉扭到一側(cè),閉眼,一行淚滑落。
“亨利一會兒要找我了,我先走了?!边B詩雅轉(zhuǎn)身要走,手腕卻再次被緊握。
她屏著呼吸,忍著不回頭去看他,淚水已模糊了她的視線。
“連詩雅,還記得你說過,下輩子如果我在人海中認出你,你求我不要相認,要默默走開嗎?”他的眼淚在她身后滑落,聲音卻依然強裝冷漠,“現(xiàn)在還沒有到下輩子,所以你確定……”
他幾乎無法說下去,喉結(jié)起起伏伏,才哽咽道;“你確定,要與我做陌生人嗎?”
連詩雅用力地閉上眼,淚水傾瀉,她的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昕喬,昕喬……她心中一次次呼喊他的名字。
我要怎么辦?我冒著忤逆恩人的危險,飛越迢迢萬里,只是為了回來看你一眼……
然而你如此真實地在我面前,我卻不能抱你,不能親吻你,甚至連一眼都不敢看你。
我怕會回到那個黑暗的煉獄,無人救贖,被全世界遺棄。
還記得從前我們一起畫過人魚公主的畫冊嗎?人魚為了王子變成泡沫,可是昕喬,我卻連化為泡沫的資格都沒有……
六年前,從你當眾向我告白,從我們的照片落到你爺爺?shù)氖掷锬且豢蹋覀兊慕Y(jié)局就已經(jīng)注定是悲劇了。
只是,我還在無謂地爭,無謂地斗,我低估了金錢的力量,原來只有錢……這世上只有錢,可以送人上天堂,也可以將人打入地獄,永世不能翻身。所以現(xiàn)在,我不再爭斗了,我默默認命,遠離你的一切,哪怕孤老終生。
在他的等待中,她緩緩推開他的手。
一字一頓。
“我確定。”聲音中的哽咽已無法藏匿。
“好。”楚昕喬自淚光中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彎起,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如你所愿。”半分留戀也沒有,他從教堂走了出去。
沒有片刻的停頓與躊躇。
如果等待六年,換來的依然只是他的一廂情愿……如果一個夢做了六年,等到的依然是拒絕。
他不知道,他到底還在期盼什么?
垂憐嗎?他是時候死心了。
Chapter 2
連詩雅撐著身側(cè)的椅子,身子慢慢下滑,跌坐在地板上。
她的眼淚再次肆然。霓虹般的日光灑在她的腳下。
如她現(xiàn)在的人生,看著光鮮靚麗,卻早已破碎不堪。
她分明不想再回來,也分明得到不準再踏入鹿島的指示,然而她還是回來了。
這里有她愛過又恨過的人,六年來,她沒有一刻忘記他的臉。
她曾認為她的一生都會被他摧毀,她也曾發(fā)誓如果能逃離厄運,她必定會浴血重來,向他復仇。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她在酒店再次看到他,她才發(fā)覺她的恨意早已蕩然無存。
有的,只是更深的想念。
她恨不得立刻與他相認,重新回到他的懷抱。
可是,他卻抱著全然陌生的女生,那個女生在他懷懷奄奄一息,讓她猛地回憶起過往。
她也曾一次次暈倒在他懷中,淚水干涸,心死成灰。
然而她依然沒有躲開,他將她帶入地獄——在那間黑暗而恐懼的療養(yǎng)院里,她度過了整整兩年。
被欺辱、被虐待的回憶兜頭而來,她手臂緊緊地環(huán)著身子,一陣陣寒冷仿佛鏈鎖禁錮了她的身體。
她將臉深埋在膝蓋上,眼前一片無底的黑。
整個下午連詩雅都強撐著精神陪同亨利布置展廳。傍晚,她才滿身疲憊地回到房間。
推門,一個聲音在房間響起來:“雅雅……”
她驚慌地抬頭。
一個穿著紫紅色旗袍的女人走到她面前,臉上笑著,可目光卻冰冷。
秦美希。
“夫人……”她一臉惶恐。
“你還是回來了?!鼻孛老W运媲白叩酱斑?,夾出一支煙,點燃。
繚繞的煙霧中,連詩雅不敢看她的眼。
“你好像忘了,從前為他所受的那些罪。”秦美希輕吐煙圈,余光看向她。
“我不明白您的話……”
“不明白?你以為有什么事可以瞞得過我嗎?”秦美希從包里拿出一沓照片扔在她腳下,
照片在地板上零亂地鋪散開,竟然是她下午與楚昕喬見面的照片。
秦美希竟然派人一直跟蹤著她。
“夫人,那是偶然遇到的!我并沒有主動與他相認!”連詩雅驚慌地走到秦美希身邊,握著她的手臂,一臉祈求。
“但你已經(jīng)破壞了我的計劃?,F(xiàn)在還不是你回來的時候,回巴黎去吧?!鼻孛老⒆o照和機票扔到了她面前。
“可是……”她分明已經(jīng)拒絕了楚昕喬,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滿心留戀。
秦美希輕笑:“可是?你應該知道,我有能力把你從那個鬼地方接出來,送你到法國改頭換面,也就有能力將你打回原形。”
“我知道……”連詩雅低聲應道。
“收拾行李吧?!鼻孛老R桓鶡熑急M,伸手捏起她的下巴,抬高,“再忤逆我一次,我會送你回到原地的。”
秦美希推門離開。
連詩雅重重跌坐在床上。
“送回原地”,她苦笑著,她被強行禁錮在療養(yǎng)院兩年,可現(xiàn)在又何嘗自由。四年來,她的一言一行,要接觸什么人,要換取誰的信任,又要同誰親近……沒有半點是能由她自己做主的。
秦美希,這個所謂給予新生的恩人,將自己一點點變成她的殺手锏,幫她完成一個個目標。
而她清楚地知道,秦美希的最終目標,是路卡斯集團。
如果是從前,她依然會懷著對楚昕喬的恨意,幫秦美希完成心愿。然而當她看到楚昕喬,看到他依然為了她心傷不已,她的心也終于被喚醒了。她不會再繼續(xù)這樣受人擺布,不能眼看著楚昕喬受到傷害,她要將命運拿回自己的手中。
連詩雅將目光投向窗外。
珠寶展的廣告已經(jīng)投放向全市,此刻酒店對面巨大的電子屏上正在滾動播放宣傳影片。
開展時間,就在明天。
她拿起房間的電話,打給服務臺:“我是亨利的設計師,可以幫我傳話給總裁助理方啟嗎?”
“可以,請問小姐姓名?!?/p>
“連詩雅。請轉(zhuǎn)告他,晚上九點,海橋見?!?/p>
夜晚的海橋,燈火絢爛,一輛輛車子疾馳而過,卷起了地上的一層落葉。
方啟直到現(xiàn)在還只覺得是一場夢,一場他也沒有做完的夢。
他的雅雅真的回來了。
他在橋中段倚欄而立,不遠處,連詩雅一襲黑色紗裙,外裹著件長風衣,正緩步走來。
夜風吹起她的長發(fā),雪白的面頰上,五官精致得如夢似幻。
她來到他身邊,纖瘦得仿佛會被風吹散。
看著她,方啟的眼角濕潤了。她將身子依偎到他懷中,雙手纏繞著他的腰身。
“哥哥……”她的臉埋在他的胸膛,如囈語般,喚他。
方啟在那一瞬間,淚水竟然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哥哥,他已經(jīng)有十多年沒有聽到她這樣叫他。
與她相識時,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孩童,是鄰居領養(yǎng)的孩子。
初次見面時,她隔著兩家的矮墻,便是這樣叫了他一聲,哥哥。之后,她軟軟地笑開來,那笑容在午后的陽光下,竟帶了金色的光。
他的心從那一刻起,交付給了那個笑容。
此后,他傾盡心力地對她好,然而她的笑容卻仿佛封存在了初見的那一天。
她說自己是第二次被領養(yǎng)。上一個領養(yǎng)她的老奶奶在去世前,將她送回福利院。這家夫婦無法生育,便將她領養(yǎng)回來。
起初他們對她不錯,雖然養(yǎng)父嗜酒成性,常常責罵她,但所幸他不會動手打她,養(yǎng)母也總護著她,視她如親生。
可是一年后,他們生下了自己的孩子,她從此成了這家的打雜工。每天清晨到日落,干不完的雜務??伤龑幙擅刻熘凰瘍尚r,也堅持上學,功課依然優(yōu)秀。
在她高中時,養(yǎng)父失業(yè),家里經(jīng)濟變得困難,他們不再供她上學。
方啟便將所有零用錢交給她,讓她去付學費,然而那些錢被她的養(yǎng)父搶走,一夜賭光。
她不再上學了,空閑的時候會跟著街頭的一位老人學畫素描。
一年后,她的繪畫天賦被美院一位教授發(fā)現(xiàn),招她免費入學,并親自教授她。
也是這一年,方啟考入了英國的一所頂級大學,學費昂貴到讓人卻步。他準備放棄的時候,她卻送來了厚厚一沓錢,說有人看中她的畫,預定了十幾張,定金十萬塊。
她說,哥哥,我們不能一生都住在這個窮人窟,你要學成歸來,改變我們的命運。
帶著這句話,他遠飛英國。
想不到,他竟然在同班一個中國男生的外套上看到了雅雅的畫。
那人便是楚昕喬。是他無意中在街頭看到她的畫,重金買下來,印在了每一件昂貴的夾克背后。
他懷著感激接近楚昕喬,心甘情愿地陪伴在他身邊。在得知他對畫畫的這個女生心存好感時,他想起她的話。
離開窮人窟,改變命運??墒且揽克牧α浚恢篮螘r才能帶她走出去。
楚昕喬,才是她應該擁有的男人,才能給她應有的生活吧。
他開始在每個假期里安排三人一起出行,在他們兩人漸漸熟悉后,他漸漸退出。
看著他們終于陷入熱戀,方啟在一家廉價的酒吧里醉了一整夜。
然而,他卻不知原來他送她進入的不是豪門天堂,而是地獄……
想到這里,方啟的鼻子酸澀難當,更緊地抱住了懷中人。
“幫我……”連詩雅在他懷中依偎了許久后,終于發(fā)聲。
他抹干淚水,輕推開她。
“我要留下來?!边B詩雅的目光中寫滿了堅定,“我不想再受人擺布。哥哥,只有你能夠幫我?!?/p>
“你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為什么會到法國?又怎么會為亨利工作?”
“這些我以后自然會告訴你。”她冷靜地看著他,“現(xiàn)在我需要你為我冒險一次,如果失敗了,我們可能會一起入獄……但是你相信我,想要開始新的生活,我只能拼這一次?!?/p>
他欠她的,就算搏命也還不清。
“要我做什么?”
連詩雅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牽著他坐進去。
她看著窗外鐘塔的時間,目光沉靜地說道:“路卡斯洲際酒店?!?/p>
Chapter 3
楚昕喬此時正靜靜地坐在車里,面前是夜色中寂靜的美亞農(nóng)場。
見過連詩雅后,他滿心煩亂,開著車子在街上漫無目地走,不知不覺間竟然就開來了這里。
大門上,“美亞農(nóng)場”四個字被五顏六色的燈環(huán)繞著,在夜色中交替閃爍。
這個場景,楚昕喬已經(jīng)再熟悉不過。他打開錢包,看著夾在里邊的一張全家福。
照片的背景正是眼前這個五光十色的農(nóng)場大門。
一對年輕的夫婦懷里擁著一對兒女,幸福地微笑著。這張照片是他在那輛貨車里發(fā)現(xiàn)的,原本想要還給尹曉繁,卻最終沒有。
他夾在了錢包里。
童年的尹曉繁已經(jīng)出落得楚楚動人,大大圓圓的眼睛,長長的睫毛,抱著一只農(nóng)場的大白鵝,一臉稚氣。
收起照片,楚昕喬手臂垂在窗外,輕呼了一口氣,將腦子放空。也許是因為撲鼻的綠草清香味,楚昕喬此時的心靜了許多。
片刻后,農(nóng)場墻內(nèi)傳來了莫扎特的鋼琴曲,飼養(yǎng)棚的燈光一個個地逐個變暗。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農(nóng)場的青石小路上。
尹曉繁今晚過得非常開心。卓妮今天轉(zhuǎn)為時訊網(wǎng)的正式員工,而且公司還為她提供了高檔公寓和轎車。說起來,卓妮這段時間好像有了很多變化。卓妮花錢變得大手大腳起來,還時常買一些很奢侈的衣服和包送給她,每次她問起來,卓妮也含糊其詞,只說反正對得起良心。
尹曉繁原本還暗自為她擔心,可如今見她勢頭一片大好,也就安心了。
為了慶祝卓妮轉(zhuǎn)正,她今晚帶著農(nóng)場全體工人聚餐。
鹿島那么多酒店餐廳,可偏偏工人們一致選中了路卡斯洲際酒店。他們一個個眼神中閃著期待的光,說對那里充滿了好奇。
尹曉繁也不忍心辜負大家,便咬著牙答應。
二十一樓的法式餐廳,看著曾經(jīng)熟悉的場景,吃著味道絕佳的美食,原本就酒量差的她,今晚醉得一塌糊涂。
醉得眼也花,耳也聾,每一次餐廳的電梯開啟,她都有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從里邊走出來了的錯覺。
然而每一次揉著眼睛再仔細看時,都只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原來想念會讓一個人全身的器官和神經(jīng)通通失常,會讓一個人的視覺、嗅覺、味覺、感覺都只定格在某年某月某日的那一瞬間。
而那一瞬,卻無法重來。
聚餐到晚上十一點才散,一行人在街邊唱著歌,搖搖擺擺地走回農(nóng)場,她的酒勁兒也被夜風吹散了不少。
她帶著醉意把飼養(yǎng)棚檢查了一圈,給珍珠雞放上了鋼琴曲,才晃晃悠悠地走出來。
摸出手機,破天荒的,竟然有一條未讀短信。
她怔了一下,揉揉眼,又看一次,竟然真的是一個國外號碼。她猛地停下來,一顆心沒有緣由地亂跳,她屏住呼吸點開。
是廣告短信。
“真是浪費心跳?!彼仓?,把手機里的所有廣告號碼都塞進了黑名單。
手機剛收起,短信聲又響起。
“發(fā)廣告的不用睡覺嗎?”她氣急敗壞地點開,是個陌生卻又有一些熟悉的號碼。
“在干嗎?”
她側(cè)著頭回憶了一圈,都想不出是誰,便回了一個問號。
“看來號碼被刪掉了,無情無義的珍珠雞……”
楚昕喬?她用力晃了晃頭,一瞬間清醒了過來:“三號?是你嗎?”
“哦。”他回得不能再簡單。
然而她卻在四下無人的農(nóng)場里跺著腳,尖叫連連,像個瘋女人。
農(nóng)場外,楚昕喬看著里邊那個女人亂叫抓狂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嘴角扯開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驚詫了。
他竟然笑了嗎?他在心情一落千丈的時候,竟然在這個偏遠的農(nóng)場外面發(fā)自真心地笑了出來嗎?
驚喜發(fā)泄夠了,她趕緊坐到一邊的長椅上,手指認認真真地在手機上打起了字。
“怎么舍得回來了?洋妞不合胃口嗎?”她笑著發(fā)送。
“哦?!彼残貜?。
“那就回來啊?!眲傄l(fā)送,長椅上方的燈突然“吱吱”響了幾聲,她抬頭看著它,只見電線連接處崩射起了火花。
“哇哇哇!”尹曉繁趕緊跑遠了一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路燈。
之后,那盞燈嗖地一下熄滅了。
尹曉繁突然打了個哆嗦,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長長的一排路燈,為什么只有她頭頂這個離奇地滅了?打小聽過的所有鬼故事瞬間涌進了她的腦子。
手機響了一聲。
“好歹是一個大型農(nóng)場,搞得這么窮酸是打算每晚播恐怖片嗎?那路燈也換換吧?!?/p>
恐怖片?尹曉繁猛地環(huán)顧四周,他才像恐怖片吧?他是怎么知道路燈壞了的?
“你在哪兒?”她發(fā)給他,之后開始在四周尋找著他的身影。
他車燈熄著,停在農(nóng)場外的一片樹蔭下,她看不到他。
收不到回復,她撥通了他的手機。
他接了起來。
尹曉繁正四處張望著,一步步走向農(nóng)場門口。
“你在農(nóng)場裝了偷拍的監(jiān)控對不對?”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和他之間果然只有一分鐘的和平時間啊。他嘴角輕扯,笑出來。
“農(nóng)場晚上都只有你一個人嗎?”他看著幾十米外的她,問了不相關的問題。
“當然不是!”她聲音提高,“還有一個保安?!?/p>
楚昕喬看看漆黑的四周:“以后多留幾個人吧,這里太偏僻了?!?/p>
這里……尹曉繁停下了步子,語速放緩:“你在哪兒?”
“如果我說了,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真是愛講條件的人。尹曉繁在原地站定,笑道:“錢我沒有你多,所以講條件你一定講不過我。成交,你在哪里?”
“你前方?!背繂陶f話間,將車子的前燈打開,兩束通亮的光照向了農(nóng)場的大門,照亮了尹曉繁的臉。
他從車上走下來,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沖她淺淺一笑。
楚昕喬。
她怔在了那里。
她是在做夢嗎?
他靜靜地站在那里,載著滿身的光暈,眼角輕彎,唇微微張開,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完全陌生的楚昕喬,溫暖而又無害的模樣,讓尹曉繁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將手機放在唇前,聲音輕柔地說道。
“我回來了,‘魚粉妹’?!?/p>
那一瞬間里,她的腦子無法思考,心跳伴著全身血液直沖向頭頂。她邁開步子,飛快奔向他,撲進了他的懷里。
楚昕喬的身子猛地一僵,怔在了那里。
之后,他聞到了她身上濃重的酒氣。
呵,他嘴角現(xiàn)出一個迷人的弧度。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擁抱他可以當真嗎?
尹曉繁更緊地抱著他,用力閉上了雙眼,眼淚沒出息地簌簌而落。
是夢吧,一定是夢。再見看到他時,她才知道這些日子里,她是如此的想念他。
從他扔下一屋子的記者送她去醫(yī)院,從他在深夜里陪伴在她病房,從他刻意為她安排治療,從他在南亞為她尋找弟弟……
她的心就已經(jīng)毫無抵抗地倒向他。
身份懸殊也好,貧窮富貴也好,她都通通不管了。她只知道,這一刻她只想抱著他,只想依偎在他懷中。
這個擁抱持續(xù)了好久好久,楚昕喬身側(cè)的手,慢慢地抬起來……
盡管有酒精的原因,他卻依然能感受到尹曉繁的心意,那么他呢?
他喜歡她嗎?有多么喜歡?
他的腦子有些亂了。但是這個擁抱卻讓他奄奄一息的心,重新躍動了起來。
他一只手輕環(huán)她的腰,另一只手覆在她的發(fā)絲上。
他不能確信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忘掉連詩雅,是不是已經(jīng)從上一段戀情中完整地走出來。
在此之前,他不能接受懷中的女生。盡管,她也早已讓他心動不已。
“現(xiàn)在,我可以說我的條件了嗎?”他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尹曉繁從他懷中緩緩起身,抬起頭看著他,一雙眼醉意蒙眬。
“收留我一夜。”他撫開她臉上的一縷發(fā)絲,低頭輕笑,“我無家可歸了?!?/p>
他不想一個人回到那個冷清的家,更不想回酒店。
今夜,似乎只有這里,才是他真正能入睡的地方。
Chapter 4
深夜一點,路卡斯洲際酒店卻已經(jīng)亂作了一團。
酒店門口拉起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門外十幾輛警車車頂上的藍紅色光芒交相輝映著。
酒店內(nèi)所有客人都聚集在一樓大堂,警察和服務生維持著秩序。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是聽到傳聞說路卡斯地下四樓的保險箱里,一條明天將要參展的鉆石項鏈丟失了,價值三千萬美元。
盜竊竟然發(fā)生在這間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安保系統(tǒng)的酒店,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慌亂。
“保險箱清點完了嗎?”方啟在大廳拿著對講機和保安隊長通著話。
“還在清點?!?/p>
“好,一定要查仔細?!狈絾⑹樟司€,走到了服務臺,“聯(lián)系到楚先生了嗎?”
服務生搖頭:“楚先生的手機關機了。”
這個時候,他會在哪里?
方啟看著門外忙碌的警察和圍觀的路人,臉上雖然鎮(zhèn)定,一顆心卻已跳得超出了頻率。
大堂的人群中,一個容貌驚艷的女子也正靜靜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她朝他淡然一笑。
他將臉扭到了另一側(cè),背對著所有人,沉沉地呼了口氣。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對還是錯,然而他好像已經(jīng)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楚昕喬被尹曉繁安排睡在了她弟弟的房間。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床,楚昕喬在床角坐下,目光環(huán)顧過四周。
房間里是簡潔卻又令人舒服的裝潢風格,柔和的地燈光淺淺地打在墻上,有種家的溫暖。
他和衣躺下,尹曉繁抱著枕頭走了進來。
他重新坐起來。
“我就睡在你身邊,我保證我不會打擾你,而且我也不會打呼嚕。好了,睡吧?!币鼤苑辟N著床沿躺下,閉上了眼。
“喂。”楚昕喬拍拍她的臉,她似醒非醒地睜眼。
“我呢,并不怕你和我睡在一起,也不擔心你會打擾我,甚至是打呼嚕,但是尹小姐,你能保證明天早上清醒后,不會報警嗎?”
尹曉繁的腦子受制于酒精和困乏,顯然已經(jīng)不能運轉(zhuǎn)了。她吃力地理解著他的話,半晌后,才慢慢坐起身來,找出了紙和筆:“那我給你寫個保證書吧?!?/p>
她拿著筆,抓了抓頭,歪歪扭扭地寫下了“保證”兩個字,之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關于漢字的庫存好像平白消失了。
“好了,不用寫了,睡吧?!背繂桃娝荒槥殡y,扶著她躺下,將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在她身邊側(cè)躺。
“晚安。”尹曉繁此時已經(jīng)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了。她每次喝醉都是這樣,起初還是迷糊的,但后來就已經(jīng)是深醉了。
“晚安?!背繂虨樗媳唤?,看著她滿面緋紅地入睡。
楚昕喬看著她的臉,精致無比的五官,白皙的膚色,真的是個如假包換的美人。
可惜,想到她平日里大呼小叫的模樣。他不禁失笑,可惜了這張漂亮的臉。
他拿著枕頭下床,走到床邊的沙發(fā),和衣躺下。
尹曉繁翻了一個身,手臂正巧搭在了他的手上。
他輕輕地握住她的玲瓏小手,閉上了眼。
楚昕喬這一夜睡得出奇安穩(wěn)。沒有做夢,沒有驚醒,一覺到天亮。
清晨的陽光晃在臉上,他睜開眼。
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尹曉繁,還在酣睡中,被子被她踢落在地。
他起身,為她重新蓋好,卻不料弄醒了她。
她揉了揉眼睛,慢慢睜開。
楚昕喬突然緊張了一下,他無端地向后挪了一步,等待她地動山搖的吼聲。
然而她在看到他之后,只是微微一笑,之后翻了個身,再次進入夢鄉(xiāng)。
楚昕喬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他深呼一口氣,決定還是先離開。
換鞋子時,他無意中看到了臥室柜子上的魚缸。
里邊只養(yǎng)了一條藍色的熱帶魚,白色的沙石鋪在缸底,幾根翠綠的水草在水中搖曳,魚兒從他面前游過,一枚金屬的袖扣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它靜靜地埋在白沙中,仿佛是被封存在海底的珍物。
袖扣上,一個“喬”字,清晰地顯露出來。
楚昕喬的心猛地一緊,魚兒再次游過,藍色的長尾揮舞著,他的心里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地動山搖。
他回頭看著睡夢中的她,片刻后,他換回了鞋子,坐回到沙發(fā)上。他決定在這里等著她醒來,不論是狂風暴雨,還是雷霆萬鈞。
一個小時后,時鐘指向了上午九點整。
尹曉繁打著哈欠,慢慢睜開了眼,手在床上胡亂地摸著手機,迷糊間看到了眼前坐著一個人。
她用力看了一眼,怔了一下,之后她的眼睛猛地瞪圓,一下子坐了起來。
“喂!你怎么會在這里?!”她邊說邊用被子圍住了身子。
連臺詞都和他預想的分毫不差。幸好他很有先見之明,提前捂住了耳朵。
“裝什么無辜,你不說清楚,休想活著出去!”她繼續(xù)叫囂。
他拿起了昨晚那張紙貼到她臉上。
尹曉繁氣急敗壞地扯下來,看到了像鬼畫符的兩個字,繼續(xù)扯著嗓子喊:“這是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楚昕喬哭笑不得,他真不應該腦子一熱,為了一枚袖扣留下來啊。
“算了,不要為難自己,記不起來就算了?!背繂讨匦缕鹕怼?/p>
“事關本人的清白,你不準走!”尹曉繁飛快跳下床,堵在了門上。
楚昕喬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我在這里借宿了一晚,是經(jīng)過你同意的?!?/p>
“呵呵?!币鼤苑备尚陕暎澳阏f這些的時候不會心跳加速嗎?”說著,她就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原本想聽他的心跳,可眼前出現(xiàn)了一些零星的畫面。
她猛地愣住。
昨夜的一切,在她腦子中終于一點點還原回來。
見她的表情慢慢轉(zhuǎn)變,楚昕喬揉揉額頭:“看來我清白了?!?/p>
是她……尹曉繁想到自己主動撲向他,她的表情簡直扭曲成了一團。她用手掌擋住了半邊臉,用力地咬著下唇。
現(xiàn)在怎么辦?連拿開手的勇氣都沒有,難道就僵在這里嗎?
早知道這樣,她昨天干嗎喝那么多酒?不對,是他先深更半夜來農(nóng)場的吧?
可是現(xiàn)在爭這些也沒有什么用啊!
楚昕喬見她嬌羞的樣子,低笑出來,他清清嗓子,打破了尷尬:“要一起吃早餐嗎?”
尹曉繁慢慢放下手,露出了一雙眼睛:“你可以當作是我酒后失誤嗎?”
有些淡淡的失望,但他還是答道:“可以?!?/p>
楚昕喬對自己今早的表現(xiàn)簡直五體投地。因為一枚袖扣,他竟然忍了一個早上沒有毒舌,始終溫暖體貼,連他自己都想拍手叫好了。
“想吃什么,我請客?!币鼤苑甭牭匠兄Z后,立刻恢復了元氣,快速洗漱完畢,換了身衣服,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去酒店吧。珠寶展下午一點開始,我要回去看看?!?/p>
“好。”尹曉繁露出陽光般的笑容,剛走出門,她突然退回來,指著楚昕喬的鼻子,“出了這個門,昨天的事一個字都不準再提。”
“如果提了呢?”楚昕喬很好奇她的口頭契約里會是什么樣的賭注。
“誰提一句,一百萬。”尹曉繁微笑。
“那你要管好嘴巴了?!背繂虖乃媲白哌^去,聲音卻還留在身后,“這家農(nóng)場的總資產(chǎn)也就夠你提個十幾次吧?!?/p>
“有錢了不起??!”尹曉繁憤憤說道,她就知道一切都是假想,想要楚昕喬不毒舌,根本就是妄想啊。
兩人在工人們驚訝的目光中一前一后走出了農(nóng)場,聽著人們的議論聲,尹曉繁走得更快了。
心里卻涌起了一股異樣的甜蜜。
有生之年里,她第一次與一個男人一起吃早餐。
雖然這個男人的樣子、身高、性格、學識……一切的一切,都曾被她判定為不及格……
可是這所有的不及格,卻早已打動了她的心。
Chapter 5
鹿島機場。
連詩雅在秦美希手下的看護下走向閘口,剛遞上護照,兩個警察就從外面匆匆走了過來。
“連小姐,您被限制出境了?!?/p>
連詩雅裝作驚訝地看著警察:“我做錯了什么了嗎?”
“路卡斯洲際酒店準備參展的珠寶被盜了,酒店所有客人都被限制出境,請跟我們回去吧?!?/p>
跟著連詩雅身邊的人面面相覷,眼睜睜看著她被帶走。
警車上,連詩雅的手機響起來。
她看著上面的名字,嘴角輕揚,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夫人……”她的聲音卻還是裝作怯生生的。
“我聽說了,亨利的珠寶被盜,你暫時不能回法國了。”秦美希聲音清冷。
“對不起,夫人,我也沒有想到……”
“從路卡斯洲際酒店搬出來吧,不要和楚昕喬再碰面?!?/p>
“可能……不行。警察要求在珠寶找到前,所有人都要留在酒店。”
對面?zhèn)鱽硪魂囆β暎骸把叛?,不要把每個人都當成是傻子。你忘了,我的人在時刻監(jiān)視著你嗎?昨晚你做過什么,我們心里都有數(shù)?!?/p>
連詩雅也笑了起來:“如果你有什么證據(jù)的話,那就把我交給警察吧。哦,對了,我現(xiàn)在就在警車上,要換他們聽電話嗎?”
“連詩雅!”秦美希的語氣明顯有了怒氣。她又怎么會這么輕易毀掉她最重要的棋子?
“那我先掛了。酒店解禁后,我去探望您的,夫人。”連詩雅將手機放回了手包里。
目光轉(zhuǎn)向窗外。
她已經(jīng)做秦美希手中的傀儡做了六年,她不想再這樣活下去。昨天與楚昕喬的見面后,心痛的滋味讓她久不能忘。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走怎樣的一條路。
想要擺脫秦美希的禁錮,只能直擊她的軟肋,讓她苦了,痛了,讓她能心甘情愿地罷手。
而秦美希的軟肋,無非是那個叫方聿楠的男人。秦美希與他之間也一定有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只要找到這一點,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會夭折了。
現(xiàn)在的連詩雅,早在法國時就已經(jīng)被秦美希打磨成了混雜在名流圈里的花蛇。這世間,除卻楚昕喬,她可以對著其他人許萬種虛情假意。
接近一個方聿楠,又有多難。
昕喬,我一定會回到的你身邊的。等我將所有障礙通通清理干凈后,我就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請你,等我。
楚昕喬和尹曉繁到達酒店后,才發(fā)現(xiàn)路卡斯洲際酒店被警察包圍著。
“對不起,閑雜人等不準進去?!本鞂⒁鼤苑睌r在了外面。
“我馬上出來?!背繂炭觳阶哌M酒店,方啟正在大廳等待著他。
尹曉繁順從地在酒店外等著,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的方大集團走出來,坐上了一輛火紅色的跑車。
卓妮?她怎么會在這里?尹曉繁不禁靠近過去。
跑車的主人是個雍容華麗的女子,她塞了一個信封給卓妮。之后,卓妮下了車。
尹曉繁快走過去,喊道:“卓妮!”
看到是尹曉繁,卓妮匆忙將信封塞進了包里,換上了一副笑臉:“曉繁,你怎么在這里???”
尹曉繁一臉狐疑地看著跑車里的女子,問:“她是誰???”
“喂,不要亂看,也不要亂問?!弊磕葳s緊將她推到一邊,“吃早餐了嗎?我好餓,陪我去吃??!”
“你黑眼圈很重啊,昨晚聚餐吃到一半你就走了,是一宿沒睡覺嗎?”尹曉繁被她推著向前走。
“賺錢嘛。哎,你別管了?!弊磕菪Φ锰鹛鸬模吡藥撞?,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了下來,“你大清早的,怎么會在這里???”
“我?”尹曉繁臉猛地紅了,“我陪楚昕喬來的?!?/p>
“楚昕喬?”卓妮臉色一下子變了,“喂,你不是真的和他有什么吧?我當你是好姐妹我才說的,他有女朋友的,剛從國外回來,他們昨天才見過面?!?/p>
“你聽誰說的?”
“哎呀,你這個笨女人?!弊磕輳陌锶〕鱿鄼C,把里邊的照片一張張給她看。
酒店的教堂里,一對哭紅了眼的璧人,無端地刺痛了她的心。
“看到了吧?有錢人哪有真心啊,千萬別傻??!況且像他這樣的鉆石王老五怎么可能單身到現(xiàn)在,隨便想想都知道他一定是等著一個女人??!”
“這些照片是怎么來的?”尹曉繁腦子里嗡嗡作響。彼此相愛的人縱使嘴上說著互相傷害的話,可眼神是騙不了人的。照片中的楚昕喬紅著雙眼,一臉心碎,是真的動了情。
“有人雇了我拍嘛!聽說兩個人之前愛得很深很深,后來有了一些誤會才會分開?!?/p>
所以……他昨晚才會來找她嗎?因為被之前的一段戀情困擾,才把她這里當作避風港嗎?
不會的。尹曉繁用力撇開這個想法,看向酒店。她和他認識至今,雖然了解并不深刻,但是他為她做過的一切,不會是假的。
即便一遍遍地對自己這么說著,可心里還是不受控制地隱隱痛著。
或者,只是她會錯了他的一次次好意?錯將他的善良當成了對她的好感?
“曉繁,你不會讓他占了便宜吧?你告訴我?。 弊磕菀娝聊?,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有?!彼龜D出一抹笑容,“我是什么人啊,神仙都難占我半分錢的便宜,不是嗎?”
“喂,可是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尹曉繁深吸了一口氣,又輕輕吐出去,勾起卓妮的手:“大概是餓了吧。走吧,一起去吃早餐?!?/p>
“好……”卓妮疑惑著,被她拖著從酒店前走過。
尹曉繁的腦子始終是木木的,警鳴在空中鳴響著,路人拼命擠著看熱鬧,她也不懂得避讓,直到被一輛推車撞到,她才猛地清醒過來。幸好有個女生將她扯到一邊,才避免了受傷。
“曉繁,你怎么樣???”卓妮一邊檢查她有沒有受傷,一邊責備著推車的工人。
“還好吧?”幫她的女生道。
“沒事,謝謝。”抬頭間,她才發(fā)覺面前的女生長發(fā)飄逸,模樣秀麗,美得仿佛畫中人。
在她后面還跟著兩個警察。她的眉頭輕輕擰起來,這個女生難道是什么犯人嗎?
“謝謝你?!彼龑χ屑さ?。
“連小姐,我們走吧。”警察客氣地帶著那個女生離開。
“喂,就是她?。 迸哌h后,卓妮突然叫了一聲。
“什么就是她?”尹曉繁轉(zhuǎn)頭。
“你不覺得眼熟嗎?她就是你剛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女生啊,楚昕喬的女朋友連詩雅!”
她錯愕回眸……竟然這么巧。
女生的背影越來越遠,她想起楚昕喬那天突然在農(nóng)場暈倒,還有在他昏迷時口中一直喊的那個名字。
雅雅,連詩雅。
她終于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自己,也沒有理由再一廂情愿地為楚昕喬編造什么借口了。
他昨晚會來找她,會留宿,也只是因為心中放不下雅雅吧。
可即便是這樣,她都沒有理由去當面質(zhì)問他一句。
他與她,誰都不曾越過朋友這條線,她終究不是能名正言順向他要一個解釋的人。
Chapter 6
路卡斯洲際酒店大堂。
“發(fā)生了什么事?”楚昕喬看著方啟問道。
“亨利先生此次參展作品中的一條寶石項鏈不見了?!狈絾⒔辜钡卣f道。
怎么可能?酒店擁有全世界最先進的保險柜,就算是國際大盜也不可能從中盜取東西。
他的目光重新看向方啟。能開啟保險柜的人,全世界也只有他和方啟兩個人。
“你有什么事瞞著我嗎?”楚昕喬聲音變沉。
方啟不再作聲,臉不自然地扭到一邊。
酒店外,警察帶著一個女子正走進來。方啟的目光不自禁地追隨著女子,直至她在兩人面前停下。
連詩雅。
楚昕喬的心猛然落地,他早該想到,能讓方啟背著他做事的,這世上也只有她一個了。
“昕喬?!边B詩雅看著他,眼中的情意像絲線般糾結(jié)難斷。
他的目光從她臉上冷冷移開。他說到做到,只當不認識,又有多難?
只是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依然會鈍痛。
“你要換個地方和我聊聊,還是當著警察面說?”楚昕喬的目光落回方啟臉上。
“去你辦公室吧?!狈絾⒌吐暤?。
“你也一起?!背繂虖街弊呦螂娞?,聲音沒有任何感情地丟向了身后的女生。
總裁室。
“說吧,怎么回事?”楚昕喬坐在深藍色的沙發(fā)上,長腿疊起,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昕喬……”方啟欲言又止,不自禁地看向了連詩雅。
“我是今早在機場被警察攔下時才得知消息的。我知道那條項鏈對亨利很重要,他一定會追查到底的?!边B詩雅換上了一副淡然自若的表情。
“雅雅……”方啟握住她的手腕,“把過去的事都說出來吧,我和昕喬拼了命都會幫你的。”
“是你,想要拼命幫她的只有你而已?!背繂陶f道,目光掃過連詩雅的臉,“她并不想見到我,下輩子都不想?!?/p>
“那不是她的真心話?!狈絾A在這兩個死都不肯相讓的人之間,不知道怎么打破這個僵局。
“趁現(xiàn)在交出來,我會親自去向亨利解釋,說這只是酒店安保演習?!背繂滔铝俗詈笸?。
連詩雅的目光停駐在他的臉上,心中復雜至極。過去六年里,她受過的那些苦她不打算讓他知道,更不想讓他知道她糟糕至極的家史,她不要他的憐憫和愧疚。
她只想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與他重新開始。
“這件事與我無關?!边B詩雅握緊拳頭,直視著楚昕喬,表情云淡風輕。
“呵……”楚昕喬起身,慢慢走到她的面前,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離開我之后,你到底經(jīng)歷過多少骯臟的事,才會讓像一張紙般干凈的你,變得連說謊都這么氣定神閑?若不是還記得你說謊前會掐緊手指,我?guī)缀跻荒泸_過去了?!?/p>
她怔怔地看著他,沒有料到在他眼中,她已是如此不堪。
“昕喬……”方啟推開了他的手,擋在了連詩雅面前,“這世上誰都可以這么不負責任地指責她,只有你不行。就是因為你,她被送到療養(yǎng)院……”
“夠了!”連詩雅打斷了方啟的話。
“為什么不告訴他,為什么這六年來,我們都在痛苦,卻偏偏放過他?!這一切都是楚家所為!”
“不要再說了……”連詩雅大聲喝止,她沒想到一向冷靜睿智的方啟竟然會失控。
“為什么不可以說?!有錢人做的錯事,為什么要我們承擔這么多年,你又為什么要被他說得那么不堪?!”方啟眼底一片通紅,情緒徹底失控。
“什么意思?方啟,什么療養(yǎng)院,什么楚家所為?”楚昕喬隱約覺得事情并不像他所看到的那么簡單。
“哥哥,不要說了。”連詩雅拉起方啟的胳膊,她知道方啟這一次是真的動了怒,她只好懇求他,“求你,不要說……”
“雅雅她被你爺爺送進了療養(yǎng)院,關了整整兩年!若不是我一直暗中收買醫(yī)生,她早就被那些藥物控制,成為真正的瘋子了!”方啟低吼道,眼淚奪眶而出。
“你到底在說什么?在說什么?。俊背繂桃步K于被他逼急,一把抓起了他的衣領,將他用力抵到了墻上,“告訴我!所有的事,全部告訴我!”
“昕喬,哥哥!”連詩雅眼看著事情變得越來越糟,兩邊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一時也慌了。
“不要……”連詩雅對著方啟搖頭。在這些秘密的背后,還有這一生都不能說出口的事,如果讓楚昕喬知道,他一定會將所有事查個水落石出。
那么他與她,就真的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
楚昕喬與方啟對視著,兩雙眼中都是怒火重重,如兩只即將要搏斗的獸類。
“雅雅,你出去?!狈絾⒌溃呀?jīng)決心今天與楚昕喬撕破這層紙。
“哥哥,你一定要讓我這樣難堪嗎?”連詩雅的聲音中已帶了哭腔。
“你到現(xiàn)在還怕不能與他相配嗎?沒關系,很快他最不堪的一面也要被我揭開了!”
“最不堪的一面……”楚昕喬冷笑一聲,“好啊,比起她經(jīng)歷了什么,我更想知道我信任了這么多年的朋友,到底會瞞我多少事?!痹捯魟偮?,楚昕喬便握住連詩雅的手,將她扯到了門外,用力關上了門。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楚昕喬看著一臉慍怒的方啟。偌大的總裁室里只剩他們兩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火藥味。
“不論真相是什么,不論在你記憶里我有多丑陋,都不要再有任何隱瞞,一個字都不要隱瞞。不然……”楚昕喬將桌上的紅酒砰的一聲砸碎,握著殘破的瓶子,一字一頓道,“我會殺了你。”
方啟推開他,整理好了衣領,往日順從忠誠的模樣已不復存在,他冷冷地看著楚昕喬:“我下面要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楚家欠雅雅的!”
隱藏了六年的真相,終于被和盤托出。
六年前,楚震南得知了連詩雅和楚昕喬交往的事,先是私下找她談,被她拒絕后,楚震南派人找到了她家,查到了她的養(yǎng)父好酒也好賭,便設了一場賭局,讓養(yǎng)父輸?shù)脙A家蕩產(chǎn),之后給他一筆錢逼他帶著雅雅到國外去。誰知那筆錢再次被養(yǎng)父輸?shù)?,養(yǎng)父惱羞成怒,覺得是連詩雅連累了他,便成天虐待她與養(yǎng)母。她終于不堪重負,去與楚昕喬分手。楚昕喬不知內(nèi)情,不肯放手。她只好不斷地在他面前傷害自己,求他放過她……
見楚昕喬日漸消沉,楚震南便更加遷怒于她,派人將她送到了城外的一間療養(yǎng)所。那里是比監(jiān)獄更可怕的地獄,里面關著數(shù)百個重度精神病患者。
她寸步不敢離開病房,偷偷托護士送一張字條給楚昕喬,卻不想落到了楚震南手上。楚震南大怒,開始了對她真正的懲罰。
醫(yī)生以醫(yī)療為名,開始為她注射抗狂躁的藥物,讓原本正常的她一天天地在沉睡中度過。
方啟在半年后打聽到她的下落。他隔著病房鐵制的門窗看著里面奄奄一息的她,他的心仿佛被千刀刺過,他恨不得一把火燒掉療養(yǎng)院,帶著她遠走高飛。
可他知道,她的命在楚震南手里,沒有楚震南的準許,她插翅難飛。
他費盡心思地接近收賣醫(yī)生,讓他們不再為她注射藥物。,為了活下去,她只能扮演漸漸失了心智的瘋子,不斷地傷害自己,打砸病房里所有的東西,只求楚震南相信。
漸漸地,楚震南消除了對她的戒心,放任她在病房生或死。
兩年后,他終于打通了所有關系,制造了一起事故,證明她已經(jīng)身亡,才將她秘密地放了出來,卻不想有人提前接走了她,他再次弄丟了她。
“雅雅對過去的事閉口不提,我無從得知接走她的人是誰,更不知道此后她為什么會去了法國,在那里又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墒?,我們都看得出她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單純?nèi)崛醯难叛?。到底?jīng)歷過什么才會有現(xiàn)在這份處事不驚,你我心里都能想象得到……”方啟的眼底通紅,眼淚蓄在眼眶,他轉(zhuǎn)過臉將淚水抹去。
這陳年的真相仿佛一個巨浪將楚昕喬淹沒。
他站在那里,久久地回不過神。他無法想象柔軟又善良的雅雅,是如何在療養(yǎng)院里撐過兩年。
而她曾經(jīng)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寶,是他想過用整個生命去守護的人。
然而,楚家卻對她做了什么……
楚昕喬跌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的碎酒瓶沉沉地掉落在地板上。
這時門被幾個保安一起撞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屋內(nèi)兩個滿目皆紅的男人,以及一地的鮮紅液體。
“叫救護車!快要叫救護車啊!”秘書驚慌失措地大喊道。
連詩雅推開眾人,飛快地跑到楚昕喬面前,在他膝邊跪下來,緊張地檢查著他的身體:“昕喬,你受傷了嗎?到底傷到了哪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血……”她的眼淚仿佛斷線的珠子,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楚昕喬慢慢地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生。他伸出手臂,將她輕輕勾起了懷里。
一行淚,從他的眼中倏然滑落。
他到底,讓她受了多少的苦。
即便時光荏苒,他記憶中的她,卻永遠是那個坐在林蔭下拿著畫筆專心畫畫的小女孩,日光穿過樹葉落在她美好的面孔上。在那個春日午后,她看著擋在面前的他,輕輕抬起眼,長睫揮動,如初入森林的怯懦幼鹿,怯生生地望著他。
“你,買畫嗎?”在悠長的寂靜后,她開口問他。
聲音仿佛帶著花朵綻放的馨甜,而她好似誤落塵世間的晶瑩仙子。
他的心在那一瞬,被那樣的她一擊而中。
他發(fā)誓會守護這個女生,不讓她經(jīng)歷世間的丑陋與艱辛,會讓她這一生無憂。
卻萬萬沒有想到,他曾許諾她天堂,卻也親手帶她走進了無盡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