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半個月的山道,這一日三人終于來到一座小鎮(zhèn)。還沒到達(dá)小鎮(zhèn),三人就看到鎮(zhèn)上一家酒樓的大旗。旗幟用絲綢織就,紅底黃字,上書“醉仙酒樓”四個大字。這四個大字飄逸非凡,顯然不是庸手所寫。不過卓面觀等對書法毫無鑒賞力可言,壓根兒看不出字的好壞。
一陣酒香隨微風(fēng)飄來,*得卓面觀涎水欲滴,大叫道:“快點(diǎn)走,快點(diǎn)走,有酒喝了!”
古丹全和張知北因為十幾天來盡吃些路上打來的野雞野兔,早就想打打牙祭。加之此時已近黃昏,肚中饑渴難當(dāng),因此兩人雖不嗜酒,聞到酒香也忍不住加快腳步。
三人在酒樓大廳西北角挑了一張桌子坐下,點(diǎn)了清蒸鯉魚、醋溜豌豆等六七道菜,又要了一大壇店中的特色佳釀“醉仙酒”。
卓、古二人眼睛較尖,一進(jìn)店便發(fā)現(xiàn)西南角有二十來個人,身穿暗綠色衣服,分兩桌子坐。其中有一個青年女子,長得清秀水靈,見卓、古二人身背長劍以及張知北服裝特異,立即警惕起來,右手按照兵器,同時向同伴們遞了一下顏色。看起來像是這些人的首領(lǐng)。其余人馬上會意,表面上若無其事,依舊吃飯喝酒,暗地里卻都已準(zhǔn)備好兵器暗器等家伙。
卓面觀、古丹全見自己三人一進(jìn)店,那些綠衣人就這么警惕,心中很是不解,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靈瓊派何時結(jié)下眼前這批仇家。事實上他們根本就不認(rèn)識這批人。兩人對望了一下,都在想:“這又是什么門派?”張知北自從來到陰冥界域以來,還未見過女人,這時忍不住向那青年女子多瞧了兩眼。那女子見他眼光漂浮不定,心中暗暗生氣,“哼”了一聲,伸出筷子夾起一粒豆子,往嘴里送。大概是在警告張知北:“你要是再敢多看,一會兒就夾出你色*的眼珠子來!”
其實張知北也只是好奇而已,倒并不是存心色*地瞧著他。這時,古丹全倒了三杯酒,故意大聲道:“卓師兄,今天咱們只要喝得高興就行了,你可不要再拉著我拼酒量呵!”
卓面觀笑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你的酒量做哥的早就知道啦,來來,咱們干一杯先!”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酒味醇厚甘甜,入口真是說不出的暢快。張知北從未喝過如此好酒,忍不住道:“古四哥棄權(quán)了,我來跟你比試比試!”
卓面觀笑道:“張小兄有這樣的雅興,等咱們回去之后大拼一場也無妨,不過今天還是免了吧,這么多外人在場,咱們誰輸誰贏都不太好看。呵呵。”
張知北面帶惋惜的表情,道:“卓二哥說得不錯,只是回去不知還有沒有這等好酒?!?/p>
卓面觀道:“這還不容易?咱們沽幾葫蘆回去便是了?!?/p>
古丹全在一旁笑道:“可惜張小兄不知道二哥的壺在哪里啊!”
卓面觀悻悻然道:“人在江湖漂,偶爾丟下壺,也沒什么稀奇的?!迸e杯又是一飲而盡。
卓、古二人原先的話,是故意說給那批綠衣人聽的,意思是我們師兄弟今天只不過是在此喝點(diǎn)小酒而已,別無它意,希望你們不要誤會。那些綠衣人聽得他們這么說,心領(lǐng)神會,登時放下心來。等到張知北說要和卓面觀比試比試,綠衣人還以為這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小伙子要搗亂,放下的心立即又提胸口。哪知再往下聽,他們還是盡說些喝酒的事,便知道他們的話的確與自己無關(guān),于是又放心了。
那綠衣青年女子道:“大伙趕緊吃,趕緊上路吧!”聲音清脆動人,但顯然故意壓低了聲音,隱隱有悲愴之意。其余人聽他發(fā)話,趕緊端起端起碗筷,撲撲往嘴里扒飯。
那邊卓面觀等三人見綠衣人已經(jīng)沒有了敵對之意,也放寬心,盡情吃喝,一時觥籌交錯,不亦樂乎。不多時就把一大壇“醉仙酒”喝了個底朝天,卓面觀揮揮手,命店小二再上一壇。那店小二也不多說,馬上又抬來一壇。
這時,門外傳來吵雜的腳步聲,又有一批人陸續(xù)進(jìn)店,這次進(jìn)來的人大約有二十余個之多。這些人身上都穿著黃色服裝,胸口繡一個骷髏頭,腰間系一條紅色帶子,顯然是一伙的。這二十幾個人一進(jìn)店門,便挑了大門左右的兩張桌子坐下。
左邊的那張桌子本來有人坐著,那人一見這些人臉色陰森森如死人一般,端起碗碟趕緊離開座位。不料逃得太過倉促,不小心絆倒椅子,把面湯澆得滿身都是。
店小二看著這批如兇神惡煞一般的人,嚇得心臟撲撲直跳,但最終還是壯起膽來,*著一口發(fā)顫的口音問:“各位爺們來點(diǎn)什么?”
這些人瞧都沒瞧他一眼。其中一位中年虬髯漢子伸手指了一下西南角的那些綠衣人,冷冰冰地說:“照他們點(diǎn)的菜上就行!”
店小二回頭看了看那些綠衣人,算是提醒:“你們可得小心吶,情況似乎不妙?!钡K究不敢吱聲,轉(zhuǎn)身趕緊就往廚房去了。
那些綠衣人一見到這批黃衣人,臉上立即變色,“啪”一聲,全都放下碗筷,各自按住自己的兵器。看樣子只要對方一動手,雙方便要大干一場。
而黃衣人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們,并不急著動手,似乎將他們視作網(wǎng)中之魚,反正無處可逃。過了一會兒,店小二照著綠衣人點(diǎn)的菜,把菜都給了黃衣人上齊了。
剛才說話的那個虬髯漢子道:“你們吃飽沒?準(zhǔn)備好上路了嗎?沒吃飽不妨過來再吃一會兒。”
綠衣青年女子憤然道:“我百草門和你們百毒門素來沒有恩怨,你們?yōu)槭裁匆绱粟s盡殺絕?”
古丹全聽了她的話,不禁“哦”了一聲。江湖上早就傳言百毒門慣使各種極其霸道的毒藥,凡是遭遇百毒門毒手的人,無一另外都死得慘烈異常。只是百毒門下手通常極其陰險,殺人多靠各種各樣的詭計,在別人毫不知覺之時下毒殺人,而自己卻不輕易現(xiàn)身。因此聽過百毒門名頭的人極多,而真正見過百毒門中人的人卻是極少。至于綠衣女子自稱的“百草門”他卻完全沒有聽說過。他不知道百草門在江湖一向以救死扶傷為自己的使命,但卻從不宣揚(yáng)自己的門派,而他等又常年在山上,輕易不到江湖走動,所以也就沒有聽過。
虬髯漢子道:“怎么沒有恩怨?我百毒門毒術(shù)天下無敵,以殺人為業(yè);你們百草門卻自恃醫(yī)術(shù)高強(qiáng),專門救人逞能,屢次壞了我們的事情,怎么能說毫無恩怨?”
綠衣女子聽了這番話,大為生氣,道:“你這話算是什么道理!天下的病痛,凡是百草門聽到的,見到的,我們當(dāng)然都要出手救助。你們下毒功夫太過低微,毒不死人,還要反過來怪我們百草門救人,這說得通嗎?”
“不算道理也得算道理,說不通也得說通。”虬髯漢子身邊的一個矮個子黃衣人陰陽怪氣地說。言下之意是說:“只要我們能滅了你們,那就是道理!”
“師姐,和這些惡賊還有什么好說的,咱們拼死一戰(zhàn)也就是了!”其中一個綠衣男子話未說完,就拔出腰間的鐵鉤往黃衣人撲去。那青年女子要阻止他已來不及了。只見他快速飛身踏上一張桌子,右腳在桌上一借力,又再度飛起,揮鉤直撲就近的那個黃衣人。那個黃衣人沒想到他竟然說打就打,立即往左側(cè)身,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右臂已被鐵鉤刺中,劃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就在鉤尖刺中黃衣人的同時,那虬髯漢子隨手抄起一把單刀,筆直地擲向綠衣男子。虬髯漢子距綠衣男子極近,單刀去勢甚疾。綠衣男子身在空中,已無處借力逃避,鐵鉤又刺在黃衣人的手臂上,來不及拔出來抵擋單刀。
一個百毒門的人叫道:“五師弟小心!”
只聽見“咔”一聲,單刀已穿過綠衣男子的胸膛。綠衣男子面朝下背朝上掉在地上,刀柄在地上一撞,刀鋒已完全穿透胸背。就在綠衣男子摔在地面的一瞬間,一個百毒門的人也應(yīng)聲而倒。
原來,那邊百草門中有一人見到虬髯漢子擲出單刀偷襲綠衣漢子,也隨手?jǐn)S出一把飛刀,希望能夠阻擋一下單刀的去勢。不料,隔在中間的一個百毒門弟子剛好起身去扶被鐵鉤所傷的同門。于是這把飛刀沒有碰到飛向綠衣漢子的單刀,卻直接射入這個起身的百毒門弟子的后腦。刀尖穿嘴而出,死狀甚是可怖。
一路上,張知北也曾聽卓面觀、古丹全說過不少殺人的事情,但終究還沒有親眼見過。這時親見只一轉(zhuǎn)眼的功夫,便有兩人喪命,而且死狀慘不忍睹,直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兩幫人立即站起,亮出兵器。一場惡斗馬上就要開始。
綠衣女子道:“且慢!”
“死到臨頭還有什么話說?”虬髯漢子臉上的笑容就如死人一般,道:“羅門主的千金雖然俊俏,但我‘無間追魂’一向不好女色,想要我饒你不死恐怕不容易?!逼鋵嵥f的完全是反話,百毒門門主貪*好色,陰險毒辣,江湖上當(dāng)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綠衣女子“呸”了一聲,正色道:“黃毒龍,你們百毒門枉稱下毒功夫天下第一,今天你們何不用毒?為什么不比試一下到底是你們的下毒功夫厲害,還是我百草門的解毒功夫厲害呢?”她心知一個月來百草門陸陸續(xù)續(xù)被殺得只剩眼前這么十幾個人,無非是因為百草門的武功不如百毒門,硬拼只能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因此心生一計,要和百毒門比藥理。
無間追魂黃毒龍聽了這番話,心想:“我百毒門的毒物幾次被百草門所破,可見百毒門的毒物還沒臻于至境。今日百草門要比藥理,我們也可以乘機(jī)研究一下百毒門毒藥的缺陷在哪里。反正他們的功夫不如我們,即便最終不能在藥理上取勝,我們也一樣可以拿下他們”。于是便說:“既然你們要見識百毒門的神藥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一句,只要你們交出柜格松果,我們便可饒你們性命。你們再好好考慮一下吧!”
那綠衣女子道:“我再說一遍,你們想要柜格松果,那是白日發(fā)大夢!咱們劃下道來,如果我們輸了,那百草門門下任憑你們處置便是;要是百草門贏了那又如何?”
黃毒龍笑道:“要是你們贏了,那今日之事一筆勾銷,百毒門放你們走路便是。羅姑娘,你想怎么比?”
綠衣女子道:“百毒門和百草門雙方各出四人,一人對一人。由百毒門選手對百草門選手下毒,然后百草門選手解毒。其余人可以幫忙。不知百毒門意下如何?”
綠衣女子提出的這個方法對百毒門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百毒門最多毒不死百草門的人,自己卻絕不會受到一絲損傷。她之所以出此下策,實在是迫不得已,因為她深知今日如果硬打硬拼,百草門恐怕是沒有一線的生機(jī)。半個月來,百草門被百毒門苦苦糾纏,幾乎全門覆沒,皆因自己武功不及對方,硬碰一次便要折損一些門人,實在是慘不堪言。她是無論如何再也不忍心看著門人白白死去了,因此才想出這么一條苦肉計。
黃毒龍暗喜道:“好,既然是羅姑娘出的題,我們照接便是。阿彌陀佛,我們百毒門雖然以毒自稱,但也還是有點(diǎn)好生之德,實在不忍心再濫殺無辜了。不過柜格松果嘛,你們輸了還是要給的。你們百草門培載之術(shù)天下無雙,柜格松果成千上萬,就分我們幾顆卻又何妨,何必枉送性命呢?”
綠衣少女道:“好,只要你們贏了,我就告訴你們?nèi)ズ翁幉烧 ?/p>
卓面觀、古丹全、張知北三人在一旁忍不住暗暗咒罵黃毒龍?zhí)搨侮庪U,不得好死。
注:柜格:音矩格?!渡胶=?jīng)?大荒西經(jīng)》:“西海之外,大荒之中,有方山者,上有青樹,名柜格之松,日月所出入也”。
書友評價
讀罷《陰冥修真記》之后,很是感慨作者披發(fā)狂歌在文學(xué)方面的天賦,既可以做到天馬行空,揮灑自如,又可以運(yùn)籌帷幄,引人入勝。希望披發(fā)狂歌多多出品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