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半驚魂
大夫給瘦猴精輸上液剛下樓不久,李貴寶就喘著粗氣上來了。
李貴寶站在樓梯口,一只手扶著樓梯的扶手,一只手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珠子就往樓梯上甩,甩了之后,他笑嘻嘻地對何老板說:“嘿嘿!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麻將。啊呀,你看這鬼天氣,熱得人……走兩步就讓人渾身冒汗,你說還叫人活不?麻將館這兒,涼快,熱鬧,還過癮。你說這大夏天的,窩在家里還不讓人發(fā)霉生蛆呀?”
“噢,這幾天天氣悶熱悶熱的,說不定憋著一場大雨吶?!焙卫习逭f著招呼他先吃上幾片西瓜,壓壓汗。
“謝謝你哦,要不是你幫忙……”說著,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接過老板遞過來的一片西瓜,一邊吃著一邊說:“以后吶,說不定就來不了這兒啦,哈哈。”西瓜的水汁順著他的指縫兒往地板上嘀嗒著,濕漉漉一片。
“那算啥,不就是告幾個女的拔你手機(jī)號,叫你聲寶哥嗎?”
“嘿嘿嘿,這雙簧唱得……”李貴寶把那片西瓜皮扔在臉盆里,拿張紙巾擦了擦手,心滿意足地說:“后來,獨角戲一演,可惜呀,現(xiàn)場沒觀眾,把我老婆唬得,唬得人家在圍布上抹來抹去擦著手,罷罷罷,你還打牌吧,你還打牌吧,別老啦老啦的,給咱鬧出啥洋相來,不為你還得為咱孩子們,你都當(dāng)爺爺了,說啥也不能學(xué)那個舞。這不?又能來嘞,難哦。往后吃了晚飯,咱就得回家,答應(yīng)人家啦,說了話咱得兌現(xiàn),得互相讓讓?!苯又趾俸俚匦α藥茁暎褞讉€女牌友給他手機(jī)的過程繪聲繪色地說了一番,逗得人們眉開眼笑。
“哈哈,想不到哦,寶哥足智多謀,想個法子就把老嫂子唬住啦?!焙卫习遒潎@道。
“嗨,沒啥。咱在村里大大小小也算個人物,如今到大地方住,顯不出咱來了。想當(dāng)年,咱在村里開黑口……”李貴寶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急忙轉(zhuǎn)了話題:“哎,老板,給湊上一桌,快點?!?/p>
何老板看了看幾張麻將桌的情況,正欲回答,突然,一聲炸雷般的聲音,在樓梯口炸響:“不想活了?!死鬼!”
大伙正在打牌的興頭上,猛聽這一聲河?xùn)|獅吼,都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瘦猴精低著頭,沒有吭聲。
他妻子李巧英見瘦猴精不理不睬的樣子,愈發(fā)火了。高跟皮涼鞋“嘎嘎”地敲擊著地面,往前走了兩步。胸脯上一起一伏,忽顛著一只手,指著瘦猴精:“嗯?!你看你,到診所看病怎么一轉(zhuǎn)眼就跑到這里來啦我還說到診所看看結(jié)果連鬼影子也沒有七竅迷了一竅啦每天就知道個打麻將打麻將打麻將也不想法出去掙錢你有點責(zé)任心嗎你有點廉恥心嗎你像個男人嗎不知道死活嗎每天下午泡在這里打個沒完沒了晚上還影響別人休息影響孩子學(xué)習(xí)你不想要命嘞! 嗯!滾回去!”這一頓連珠炮,不用說說話的,就是聽話的也有點喘不過氣來。
人們的目光都聚焦于此,瞅著熱鬧。
“哎,你小聲點行不?打完這鍋就回?!笔莺锞ь^盯了李巧英一眼。
“什么?還打完這鍋?我讓你打!”說著,李巧英呼地?fù)涞铰閷C(jī)前,兩手把桌上的牌子不管是碼著的還是各人門前的,統(tǒng)統(tǒng)撥拉得一塌糊涂,幾張麻將牌子“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板上,彈了幾下才安定下來。
瘦猴精見人們都愣愣地看著他老婆在這里撒野。真是給老子丟人現(xiàn)眼!這樣想著,一股火氣騰地從心底噴出,手里抓起一張麻將牌,朝妻子狠狠地扔過去。
何老板見瘦猴精抓起一張牌來,想伸手勸阻。說時遲那時快,那張牌猛地飛來,打在何老板的左眼角上。
“哎吆!”何老板的雙手捂住了受傷的眼角,轉(zhuǎn)過身去。
這時,瘦猴精的右手又到桌上抓著麻將牌。
劉黎明手疾眼快,用力按住瘦猴精的手,不讓他動彈。
黑臉過來從后面樓住瘦猴精的腰,嘴里嚷著:“哎,干啥嘞?干啥嘞?”
慌亂中,那個掛著吊瓶的衣架被拉扯倒了。
周芳芳急忙去扶衣架,吊瓶卻落在地上,“噗嚓”一聲,液體、玻璃渣子散落在地板上,濕漉漉的一灘。
瘦猴精在黑臉的懷子里扭動著身子,吼道:“放開我,放開我,看我修理這臭婆娘!”他的兩個眼珠子向外鼓著,死死地瞪著李巧英。
看見瘦猴精兇神惡煞的樣子,李巧英不由地愣了一下,后退了幾步。
“別動,別動!看針頭……”劉黎明勸道。
何老板的手指縫里流出了鮮血,左面臉上都糊滿了鮮血。
周芳芳走過來看了看何老板臉上的血跡,急忙說:“老板,快到診所包扎一下?!闭f著就扶著何老板下樓。
李巧英見狀,也趕忙到另一邊攙扶著何老板的胳膊,她瞅著何老板流血的左臉,心里有點發(fā)虛:“大姐,不要緊吧?”她的聲音里摻雜著關(guān)心、懊悔與焦慮。
瘦猴精瞪著李巧英的背影,大聲吼道:“死婆娘,看老子回去揍死你!”
看著牌場上的這陣勢,平時咋咋呼呼的容嬤嬤也不敢再怨天怨地嘞。她悄悄地到一個旮旯里拿來笤帚簸箕,打掃完玻璃碎片后,又拿拖布彎腰拖著地板。
等了大約一支煙的功夫,何老板和周芳芳從診所回來了。
何老板的左眼角貼了一塊創(chuàng)口貼。
李巧英卻沒敢跟著上樓,從診所出來后,她跟何老板和周芳芳說了幾句話后,就徑直回家啦。
剛才那一張牌打得好懸,好在是打到何老板的眉骨上,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見何老板和周芳芳回來后,幾個牌友們圍過來看老板的眼角,說沒啥事吧。同時又說瘦猴精不管怎樣也不能拿牌子砸人,看看這有多危險。
瘦猴精知道自己做下沒理的事,坐在桌旁,垂頭喪氣,一只手捂著另一只手,輸液的那根塑料管子在左手上耷拉著,晃來晃去。他見人們都問候老板,也只好過來給老板賠情道歉:“老板,對不起,剛才想打那個賤人,結(jié)果……”
何老板看了看瘦猴精,說:“不要緊的,猴精。我說呀,你愛人來這里說你,也是為你好,說什么也不應(yīng)該拿牌子打人家。你看,剛才扔的那張牌子多虧是砸在我身上,假如砸在別人的身上就麻煩了。你看這么多人,翠平也在場,多危險。”
人們看了看陳翠平。
此時,陳翠平見大家都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腆著個大肚子,一只手叉著腰,站在麻將桌不遠(yuǎn)的地方。懷孕八個月了,還每天鬧騰著要來麻將館看看。只不過,她原先每天還抽煙,如今為了胎兒的安全,把煙暫時戒了。
“現(xiàn)在,你身體也不舒服,打了這鍋就早點回家,回去時給你愛人說點客氣話,別一根筋?!焙卫习鍎裰莺锞?/p>
“哼,我給那臭婆娘說好話?看我回去不抽她?媽的!今天,一點面子也不講,跑這兒給老子敗興!”瘦猴精呼呼地喘著粗氣。
這時,診所的那個大夫來到二樓,她過來給瘦猴精撥了針頭,也勸他患了重感冒就該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不該再打麻將。
瘦猴精默默地聽著,這次沒吭聲。
大夫走后,瘦猴精搓了搓胳膊,嘴里還叨叨著剛才的事情。
“哎——別吹了。哼!”黑臉鼻子里哼了一聲:“球樣哇,我還不知道你?哼!你老婆讓你尿幾股,你就得尿幾股。球!”說著,翹起二郎腿。把臉一扭,看著別處。
人們笑了。
瘦猴精擺擺手,咬了咬牙,氣哼哼地說:“這次,這次我肯定饒不了她!”
“你回吧,身體要緊。好了再來?!比藗兤咦彀松嗟貏裾f他:“回去給老婆認(rèn)個錯,別逞能。”
“ 哼!給她認(rèn)錯?”瘦猴精癟了癟他的兩片薄嘴唇。
“開飯啰!”這時,容嬤嬤在樓下仰著脖子,扯著嗓子,朝樓上喊道。
“吃飯,吃飯去?!比藗冋f著都紛紛向樓下走去。
麻將,或許是人類展現(xiàn)智商、情商的最佳載體。
自從麻將問世后,它便成為茶余飯后、朋友聚會中的最愛,一些權(quán)貴顯要打,更多的平民百姓也打;一些名人雅士打,更多的無名之輩也在打;一些老板富婆打,更多的工薪階層也在打。有人以小賭為快樂,有人以豪賭找刺激,也有人把一夜暴富的企圖寄托于賭博之中。
人的心計、智慧與麻將的不可捉摸性在碰撞中較勁,從而讓時間變得饒有興趣,讓麻將充滿了戲劇般的色彩。
晚飯后,大發(fā)麻將館的二樓上還有三桌大鍋“熬著開水” 。
劉黎明、黑臉?biāo)麄儙讉€人一邊打麻將,一邊聊著、想象著瘦猴精回家后的情景?!懊魈靵砹耍鄣梦繂栆幌率莺锞?,看看那家伙小腿上有沒有紅道道?”
黑臉的腔調(diào)里有點不屑的味道:“嗬,瘦猴精那熊樣,跪搓板倒不會,但肯定在門口被罰站,我敢打賭。有次喝酒時,他說過。唉——都是這玩意惹的禍?!闭f著,黑臉晃了晃手中的那張麻將牌。
“是嗎?”劉黎明問。
“明爺,如果不是這,你就吐我一臉,我肯定不擦?!?/p>
麻將館里,牌友們按部就班地打著麻將。有的繃著個臉,一言不發(fā);有的說說笑笑,天南海北;有的眼里就是盯著手里和鍋里的牌,生怕有什么閃失;有的淡然,來這里就是玩玩,輸贏無所謂;有的想如何能見縫插針搗個鬼,蒙下別人贏些錢……在麻將這出大戲里,本能地扮演著各自的角色。
黑臉聽口了,而且是門清(沒有碰過的牌)。
幾個人看見黑臉的呼吸有點不均勻,就覺得他這把牌胡得可能不小。于是觀察著黑臉的面部表情,打牌時格外小心。
輪到黑臉起牌了,他摸起一張牌,仿佛被電擊了一般,渾身抽扯著,嘴里“啊——呀”了一聲。他拿著那張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盯著,臉上的眉毛鼻子緊緊地蹙在一塊兒——一副很團(tuán)結(jié)、很親密無間的樣子。突然,他“呸”了一聲,像澆花的噴霧機(jī)一樣,唾沫飛濺在那張牌上。
“牌都臟了?!笨匆娨还赏倌瓘哪菑埮粕贤铝镏芊挤及櫫税櫭碱^。
黑臉把那張牌狠狠地剁在麻將桌上,牌子猛烈地反彈起來,它在空中翻著,翻了五六個滾兒。
這張牌沒有直接落在地板上,而是落在了一個不該落的位置上。
幾個桌的牌友都扭頭往這邊瞧,咋啦?
只見黑臉呼呼地喘著氣,本來他的臉就黑,這下更黑了。他攏起右手,狠狠地?fù)伭俗约阂欢狻芭?!?/p>
黑臉搧了自己一個耳光,陳翠平卻“哎呀”起來。
剛才說的“不該落的位置”,就是陳翠平的手腕。僅僅是手腕,也無所謂,要命的是陳翠平的手腕上還戴著個晶潤透亮的玉鐲兒。
“噼里啪啦”……一陣清脆的響聲把這個玉鐲兒的落幕搞得有聲有色。
劉黎明看了看地上已經(jīng)七八瓣的玉鐲兒,心想,黑臉攤上事了。
黑臉卻渾然不覺,仍然沉湎于巨大的懊悔中。他罵道:“他媽的!吊紅中,吊紅中就摸啦!”他氣呼呼地說。
“咚咚咚……”劉黎明用手指敲擊著麻將桌桌面,提醒黑臉:“別神經(jīng)啦,看啥?你看看這——”
黑臉這才緩過神來,“嗯?咋啦?”
“咋啦?看看地上——”劉黎明扭頭往地上努努嘴。
黑臉兩手托著麻將桌的邊緣站起身來,往這邊地上瞧,瞧見地上那一堆東西,疑惑地問:“哎,咋啦?”
“還咋啦?你把人家的玉鐲兒敲碎啦!”
“???!”黑臉的一對眼珠子從眼眶里往外鼓。
陳翠平的眼睛里噙著淚水,她幾次彎腰,想撿她的玉鐲,但高高鼓起的肚子在那里支撐著,蹲下去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想側(cè)著身子去拿,也不行。她只好站在那里看著地上……
看著陳翠平心疼的樣子,周芳芳想幫忙撿起玉鐲,可現(xiàn)在這情況,她猶豫著。
何老板走過來,看見地上破碎的玉鐲,說:“慢點,慢點,好好打牌嘛。你看這……這里可有孕婦呀?!?/p>
黑臉看見老板眼角上剛剛貼上的創(chuàng)口貼,想著地上的那些東西,心里煩得很。經(jīng)劉黎明提醒,才明白自己攤上事了。他看了看腆個大肚子的陳翠平,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翠平,這……這東西多少錢?”
陳翠平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手上濕乎乎的。說:“6800元。在珠寶店買的,有發(fā)票。”
“嗯?噢——我賠。這事鬧得……”黑臉拿起手機(jī),問了陳翠平的支付寶賬號后,手指有點哆嗦地在手機(jī)上按了幾下?!澳憧纯矗^去了吧?”
陳翠平看了看手機(jī),點點頭:“嗯,過來了。那……那地上的這東西歸你啦?!?/p>
黑臉點點頭,嘆了一口氣。
這時,何老板勸說著:“翠平,時間不早了,該回家了?!?/p>
陳翠平有點戀戀不舍,雖說掉轉(zhuǎn)了身子,眼光還是不想離開地上的東西。
這時,何老板過來攙扶著她,嘴里說:“走吧,慢點下樓啊?!?/p>
下樓前,陳翠平扭回頭來說:“黑臉哥,明下午我把發(fā)票給你捎過來?!?/p>
“好。”黑臉應(yīng)了一聲,頹然坐在椅子上。
等陳翠平下樓后,黑臉慢悠悠地走過來,彎下腰把那些破碎的東西撿起來,在手里掂了幾下,嘴里叨叨著:“這東西6800元?”
“黃金有價玉無價。”牛牛說:“翠平這玉鐲兒,差不多?!?/p>
黑臉對玉的行情不大懂,聽牛牛這樣說,心里才踏實了些。輕輕地放進(jìn)褲口袋里。“6800元??!”他有點心疼。
這時,劉黎明說:“用萬能膠黏上還能戴,只不過不好看。操,這還是小事,剛才那張牌萬一打在人家翠平的肚上,流產(chǎn)了咋辦?”
劉黎明這么一說,黑臉有點后怕,他吐了一下舌頭,然后擠眉弄眼地做了個鬼臉,故作輕松地說:“嘿嘿,錢還出了。那事好辦,不發(fā)愁,我?guī)退俜N一個?!?/p>
“啥東西?賤者無敵,流氓。”牛牛剜了一眼黑臉,有點不屑地說。
“流氓就流氓。”黑臉嘿嘿嘿地竊笑。
“臉皮厚了,啥也不怕?!眲⒗杳髡f。
“哎哎,你們說說,這年頭,臉皮薄的有幾個?”
“不說了,沒法說。”劉黎明說:“打牌?!?/p>
男不吊紅中,女不吊白板,這是麻將場上流傳的一種說法,傳說白板是門板,紅中是刀子,二者都不是吉利的器物。以前,一些死者先被停放于門板上等著入殮;紅中,顏色鮮紅,像把帶血的刀子。麻將場上,男人吊紅中等于手里拿把血紅的刀子,克人。女人吊白板等于吊門板,此外,還有一種生理上的忌諱。
剛才,黑臉聽口時已經(jīng)有六小對,手里剩一張白板和紅中,吊白板還是吊紅中?他琢磨著男不吊紅中女不吊白板的話語,考慮了考慮,就吊了白板,結(jié)果陰差陽錯。
黑臉今天的手氣被霉氣覆蓋。等一會兒,別人胡牌了,他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牌呼啦推進(jìn)了麻將機(jī)的嘴里。
再打開時,轉(zhuǎn)了幾圈牌,劉黎明就聽口了。
輪到黑臉打牌,他小心了許多,歪著脖子好好地瞧了瞧劉黎明前面打出的牌。這牌,各色各樣的都有,有點琢磨不透,而且這把牌也是門清。剛才,劉黎明打西風(fēng)時,黑臉不想誤牌,臨門沒碰。臨門碰,比豬笨。這個麻將術(shù)語,牌場上人人皆知。黑臉想,今天這手氣里外是不順。門清牌,唬不透,也許聽的口是七小對,也許是龍?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手里抓著一張自己不要的生牌,遲遲不敢出手。
劉黎明用話語撩撥著黑臉:“嗨,能不能快點兒,老年隊的?”
“催啥?”黑臉不為所動,他打著打火機(jī),點了一支煙,呲呲地猛抽了幾口,口腔里鼻孔里噴出的煙霧熏得自己直眨眼睛。他伸手揉了揉眼,慢條斯理地說:“忙啥?這牌,這牌我得好好考慮考慮,況且,你還門清,日他的……”他又呲呲地抽了幾口煙,抖抖右手,往地上彈了彈煙頭上很長的煙灰,自言自語地說:“嗨!門清沒大小呀,不要糴不回米來,還把口袋丟了。棄胡吧。”說著,就把手里的那張生牌插在牌里,拆了一對西風(fēng)打出來:“西風(fēng)?!?/p>
“哈哈哈……”劉黎明一陣大笑,眼睛瞇成了條縫兒,雙手把暗著的一溜牌子翻起來。“磨道里還等不著個驢蹄???”
大家定睛一看,吊西風(fēng)。再看,劉黎明是活龍在手,一至九條在牌里擺著。
“這個——嗯?打啥胡啥?挖坑讓人跳哇!”黑臉的脖子把腦袋遞過來,眼眶又把眼珠子鼓出來,愣怔了一會兒,又縮回去。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怕有鬼就有鬼呀!明爺你、你你坑人吶!”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埋怨著。
劉黎明笑了笑,有點惋惜地說:“沒法,打?qū)α?,就自摸啦?!?/p>
黑臉無奈地看著劉黎明的那一摞牌子,嘆了一聲:“唉——操!”低下頭從抽屜里往出拿撲克牌,包莊了,一共出46個點。他懊悔地說:“倒霉!咱聽口說是胡個大的吧,吊錯了?,F(xiàn)在又點了大胡,一里一外的,折騰了多少——胖小啊胖小,你啥時候來麻將館?”
“你點炮啦,叨念人家胖小干啥?胖小現(xiàn)在調(diào)到省城一家超市。”周芳芳說。
“我,我想胖小啥時來,啥時才有希望。”
“胖小是個好隊員,不哼不哈,規(guī)矩得很?!迸EUf。
“胖小,再過幾天,胖小就來麻將館送工資啦。”黑臉一邊掏撲克牌一邊叨念著:“到時候再說,堤外損失堤內(nèi)補(bǔ)。今天算菜鳥啦,咋也不行,這牌……”
正在劉黎明數(shù)撲克點的時候,“咣——”麻將館門外傳來一聲劇烈的響聲,什么東西爆炸了。
好幾輛小車的警報器緊密配合——“嗚嗚嗚嗚”地鳴個不停。
人們被這突兀而至的聲音驚呆了,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魂兒都快飛掉了,鬧不清門外發(fā)生了啥事情。
書友評價
《麻將館》是岳峻的一部都市小說,岳峻語言清新雋永、詼諧有趣,干凈樸素又耐人回味,著實吸引了大批青年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