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絕癥降臨胃癌晚期。三個字從醫(yī)生口中落下,像三顆冰冷的鐵釘,狠狠砸進林晚的耳膜。
診室里消毒水的氣味驟然變得濃烈刺鼻,白得晃眼的墻壁似乎都在無聲地旋轉(zhuǎn)、傾斜。
她下意識地攥緊衣角,指尖深深陷進掌心柔軟的布料里,留下幾道深刻的月牙痕。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一團粗糙的砂紙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感覺一股巨大的、無聲的嗡鳴在顱腔內(nèi)震蕩,
淹沒了醫(yī)生后面所有關(guān)于治療方案和存活率的公式化言語。那些字句漂浮在空中,模糊不清,
失去了全部意義。走出醫(yī)院大門,夏末午后的陽光帶著灼人的熱度兜頭澆下,
刺得林晚微微瞇起了眼。光線太強了,強得讓她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幾乎站立不穩(wěn)。
她扶著冰冷的金屬燈柱,用力地呼吸著,試圖將那沉重的、仿佛灌了鉛的空氣壓進肺里。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一條推送消息,來自某個浮華的社交平臺。
“名媛沈清漪歸國,顧氏總裁親自接機,破鏡重圓在即?”配圖抓拍得極好。
機場明亮的玻璃穹頂下,身形挺拔的顧沉舟微微側(cè)頭,
目光專注地落在身邊那個穿著精致米白色套裝的女人身上。沈清漪唇角微揚,笑容溫婉得體,
像一幅精心裝裱過的名畫。顧沉舟的神情,是林晚在過往整整七年婚姻里,
從未得到過的專注與柔和。指尖的冰涼迅速蔓延至全身,
連那灼人的陽光也驅(qū)散不了這突如其來的寒意。手機屏幕的光映在林晚蒼白的臉上,
她看著那刺眼的推送圖片,胃部深處熟悉的、針扎般的隱痛,
在這一刻驟然變得清晰、尖銳起來。原來,命運的伏筆,早已在無聲處埋下。
2年之殤推開那扇厚重的、價值不菲的別墅大門,屬于“家”的空曠和寂靜立刻包裹上來。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昂貴卻冰冷的味道,是定期更換的進口香氛,干凈得沒有一絲煙火氣。
林晚徑直走向廚房。巨大的雙開門冰箱里,食材碼放得整整齊齊,如同超市的冷鮮貨架。
她熟練地拿出幾樣,動作麻木而精準(zhǔn)。七年。兩千五百多個清晨,
她在這方寸之地重復(fù)著同樣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卑微,
期望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煙火氣,能暖熱那個男人石頭一樣的心。她切著新鮮的香菇,
刀鋒落在砧板上,發(fā)出篤篤篤的輕響,在過分安靜的房子里顯得格外突兀。她想起昨天早上,
當(dāng)她像往常一樣,將剛熬好的、散發(fā)著濃郁香氣的香菇雞絲粥端上桌時,
顧沉舟恰好西裝革履地從旋轉(zhuǎn)樓梯上下來。他瞥了一眼餐桌,腳步?jīng)]有絲毫停頓,
徑直走向玄關(guān)??諝饫镏涣粝滤涞姆愿溃骸皬垕?,給我沖杯黑咖啡?!彼酥峭胫?,
站在清晨微涼的空氣里,指尖被碗壁燙得發(fā)紅。粥的熱氣氤氳上來,模糊了她的視線。
那一刻的難堪,深深刻在骨頭上。七年,她為他準(zhǔn)備的每一頓早餐,
最終都沉默地倒進了冰冷的垃圾桶。她的心意,連同那些精心烹調(diào)的食物,在他眼中,
不過是礙眼的垃圾。此刻,砧板上的篤篤聲停了。林晚放下刀,
指尖拂過冰冷光滑的大理石臺面。這里曾是她卑微愛意的祭壇。夠了。真的夠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廚房,腳步異常輕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dān)。她走上二樓,
回到那個屬于她、卻更像豪華客房的臥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四合,
將奢華的家具輪廓勾勒得有些模糊。她打開衣帽間,沒有一絲猶豫,
只拿出那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不算大的行李箱。里面只裝了幾件換洗的衣物,
幾件對她而言有特別意義的小物件——母親留下的舊絲巾,一本翻舊的詩集。
至于那些顧沉舟送的、昂貴卻冰冷的珠寶華服,她一件也沒碰。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絲絨戒指盒里,靜靜地躺著那枚象征著她七年婚姻的鉆戒。
鉆石在昏黃的光線下依舊璀璨奪目,卻折射不出絲毫暖意。她伸出手指,
輕輕拂過冰涼的戒圈,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最終,她平靜地合上了絲絨盒蓋,
沒有再看一眼,也沒有帶走。它不屬于她,從來都不。
她從隨身的包里拿出那份打印好的離婚協(xié)議書,紙張嶄新,帶著墨粉的微澀氣味。
目光掃過那冷冰冰的條款分割,最終落在右下角。她拔開筆帽,筆尖懸在簽名處上方,
只停頓了一瞬,便落下。一筆一劃,寫得異常清晰、穩(wěn)定——林晚。沒有不舍,沒有留戀。
只有一種塵埃落定后的疲憊和解脫。她把簽好的協(xié)議書放在臥室那張寬大的梳妝臺上,
位置顯眼。做完這一切,她拉起行李箱的拉桿,滾輪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她最后環(huán)視了一眼這個囚禁了她七年青春和熱情的華麗牢籠,轉(zhuǎn)身離開。
房門在她身后輕輕合攏,隔絕了里面所有的冰冷和空曠。樓下,玄關(guān)處。林晚換好鞋,
手搭在冰涼的門把手上。她微微側(cè)頭,目光最后一次投向餐廳的方向。
那張長長的、光可鑒人的餐桌,一如既往地空蕩著,如同過去兩千多個日子一樣,
沒有一絲溫度。她拉開門,外面暮色沉沉,晚風(fēng)帶著一絲涼意涌進來。她邁步走了出去,
沒有回頭。行李箱的滾輪碾過別墅外的私人步道,發(fā)出單調(diào)的聲響,
很快就被夏夜的風(fēng)聲吞沒。3雨中狂尋夜色如墨,濃稠地涂抹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別墅內(nèi)只亮著幾盞壁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昂貴家具冷硬的輪廓,更添幾分空曠寂寥。
顧沉舟扯松了領(lǐng)帶,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帶著一身應(yīng)酬后的薄酒氣走進客廳。
空氣里殘留的、若有似無的食物香氣讓他腳步微頓。不是熟悉的、屬于張媽的手藝,
也不是他慣常需要的黑咖啡的氣息。他蹙起英挺的眉,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客廳,
徑直走向餐廳。果然,那張能容納十?dāng)?shù)人的長餐桌中央,孤零零地放著一個精致的骨瓷碗。
碗里盛著的東西早已冷卻,凝結(jié)成一片油膩的凍狀物,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目。碗邊,
一張折疊整齊的A4紙顯得格外刺眼。他走近,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力道拿起那張紙。
目光觸及頂端加粗的“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字時,
他的嘴角習(xí)慣性地、帶著一絲慣有的冷漠和了然,向上扯了扯。又是這種把戲。七年了,
林晚的招數(shù)似乎從未翻新。爭吵、冷戰(zhàn)、離家出走,最終都會像倦鳥歸巢一樣,
悄無聲息地回來,繼續(xù)扮演她那個溫順沉默的“顧太太”。這次,不過是動靜大了些,
簽了份協(xié)議?顧沉舟眼底的譏誚幾乎要滿溢出來。他隨手將協(xié)議扔回冰冷的桌面,
那點可憐的粥凍在碗里,顯得更加可憐可笑?!坝芄士v?
”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餐廳里響起,帶著清晰的嘲諷,撞在冰冷的墻壁上,
又彈回他自己耳中,更添一分煩躁。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廚房,
急需一杯冰水壓下心口那股莫名的、連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滯悶。廚房里一片整潔,
如同樣板間。他打開嵌入式冰箱,冷氣撲面而來。他拿出一瓶昂貴的進口礦泉水,擰開蓋子,
仰頭灌了幾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沒能澆熄那股無名的火氣。
他煩躁地將還剩大半瓶的水重重頓在流理臺上,瓶身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時,
目光無意間掃過角落那個巨大的、不銹鋼的智能感應(yīng)垃圾桶。桶蓋緊閉著,但桶身外側(cè),
靠近邊緣的地方,似乎沾了一點什么深色的污漬。那顏色,像極了……凝固的血?
顧沉舟的眉心猛地一跳。林晚有輕微的潔癖,家里的垃圾桶總是清理得干干凈凈,
絕不可能容忍這樣的污漬殘留。一種極其陌生的、近乎直覺的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
猝不及防地纏住了他的心臟。他幾乎沒有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做出了反應(yīng)。他猛地彎下腰,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用力摳開了那個光滑的垃圾桶蓋。
一股混雜著食物殘渣的、并不好聞的氣味涌出。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
銳利而焦躁地在那些果皮、蛋殼、咖啡渣之間搜尋。心跳在胸腔里撞擊著肋骨,
發(fā)出擂鼓般的悶響。終于,在靠近桶底的一堆廢紙里,他瞥見了一角格外刺眼的白色。
不同于普通打印紙,那是一種醫(yī)院特有的紙張質(zhì)感。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伸了進去,
冰冷的咖啡渣和黏膩的果皮沾上他昂貴的手工西裝袖口也渾然不覺。他用力撥開那些垃圾,
一把抓住了那張被揉成一團的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紙張被粗暴對待后的脆弱和皺褶。
他直起身,甚至顧不上擦掉手上的污穢,就借著廚房頂燈慘白的光線,粗暴地將紙團展開。
紙張被揉搓得厲害,邊緣卷曲,布滿了深刻的折痕,但上面打印的字跡,
卻如同淬了毒的尖針,
…林晚……胃癌晚期……”后面那些關(guān)于腫瘤位置、惡性程度、擴散可能性的冰冷醫(yī)學(xué)描述,
像一把把鈍刀,開始瘋狂地切割他的視線。
那些曾經(jīng)在商場上洞若觀火、能輕易看穿對手所有伎倆的銳利目光,此刻卻劇烈地晃動起來,
視野邊緣開始模糊、發(fā)黑,像是電壓不穩(wěn)的燈泡即將熄滅。
“不……”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從他緊咬的牙關(guān)中擠出,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他像是被這輕飄飄的紙燙傷,又像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雙手死死攥著那張診斷書,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色,幾乎要將薄薄的紙張捏碎。
那張總是掌控一切、冷峻如冰封湖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恐懼”的裂痕,
并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崩塌。胃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鐵拳狠狠擊中,
傳來一陣劇烈的痙攣,讓他高大的身軀猛地晃了一下,
不得不伸手撐住冰冷的流理臺才勉強站穩(wěn)。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沿著緊繃的側(cè)臉線條滑落。
假的?是她在騙他?為了博取同情?為了讓他后悔?這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般閃過,
卻又被他腦海中瞬間閃回的畫面狠狠擊碎——她日漸蒼白的臉色,偶爾蹙起的眉頭,
飯桌上越來越少的分量……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歸結(jié)為“矯情”或“耍小性子”的細節(jié),
此刻如同慢鏡頭回放,帶著鮮血淋漓的真實感,鋪天蓋地地砸向他!七年……整整七年!
他讓她一個人,在這個冰冷空曠的房子里,獨自面對了什么?“林晚——!
”一聲嘶啞到變調(diào)的吼聲猛地撕裂了別墅死寂的空氣,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和瘋狂。
那聲音不像是從喉嚨里發(fā)出,更像是靈魂深處被硬生生撕開的血口在咆哮。
他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攥著那張皺巴巴的診斷書,轉(zhuǎn)身就向外沖去!
沉重的實木大門被他用肩膀狠狠撞開,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驚心動魄。
門外的世界,不知何時已是大雨滂沱。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落下來,
織成一片模糊冰冷的雨幕,瞬間將他從頭到腳澆得透濕。昂貴的西裝吸飽了雨水,
沉重地貼在身上,昂貴的定制皮鞋一腳踩進積水的路面,濺起渾濁的水花,
昂貴的腕表表盤瞬間被雨水模糊。顧沉舟卻渾然不覺。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的臉,
模糊了他的視線,卻澆不滅他眼中那團近乎焚毀一切的恐慌之火。他跌跌撞撞地沖向車庫,
濕滑的地面讓他腳步踉蹌了幾次,狼狽不堪。他顫抖著手摸出車鑰匙,
幾次都沒能準(zhǔn)確地對準(zhǔn)感應(yīng)區(qū)。終于坐進駕駛座,他發(fā)動引擎,
昂貴的跑車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車輪碾過積水,猛地沖了出去,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閃電,
一頭扎進茫茫雨幕深處。去哪里找?他根本不知道她可能去哪里!朋友?
她那些屈指可數(shù)的朋友,早已被他的冷漠和他家族無形的壓力疏遠。娘家?
她那個早已名存實亡的破碎家庭,根本不可能接納她!她能去哪里?!
手機被他胡亂地翻找出來,屏幕被雨水打濕,觸控有些失靈。他胡亂地抹去屏幕上的水漬,
指尖帶著劇烈的顫抖,瘋狂地一遍遍按下那個早已爛熟于心、卻從未主動撥出過的號碼。
“嘟……嘟……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冰冷的、機械的女聲,
一遍又一遍,穿過嘩嘩的雨聲,清晰而殘忍地鉆進他的耳膜,像一把把冰錐,
反復(fù)鑿擊著他已然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敖与娫?!林晚!求你……接電話!”他對著手機嘶吼,
聲音被窗外的暴雨聲撕扯得破碎不堪,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絕望和哀求。
雨水順著他的額發(fā)流下,滑過眼角,混著某種滾燙的液體,一起砸在濕透的昂貴西褲上。
“你在哪?!告訴我你在哪?!林晚——!”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仿佛要將它捏碎。跑車在空曠的雨夜街道上以危險的速度穿梭,刺眼的車燈劃破厚重的雨簾,
書友評價
這部小說《胃癌晚期后,總裁跪在垃圾桶前哭》是好友推薦給我的,一開始并沒有抱多大的奢望,結(jié)果卻出人意料,作者柚子妍出奇制勝,令人折服。你不妨也抽時間讀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