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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卷3》(鳳歌 著)最新章節(jié)免費(fèi)

2024-02-20 19:15:56 作者:鳳歌
  • 滄海.卷3 滄海.卷3

    天柱山一戰(zhàn),陸漸終于破解《黑天書》,武功大成,金剛一脈終得傳人。東島之王谷神通現(xiàn)世,谷縝卻在眾目睽睽下被其父一掌擊斃。谷縝的慨然赴死,將陸漸拋入更大迷局。陸漸悲痛之余,依照谷縝“生前遺愿”,找到教谷縝經(jīng)商之道的師父,告知其死訊。不料憨厚的陸漸受谷縝之師萬歸藏的蒙蔽,助其脫劫,引來天大麻煩。谷神通與萬歸藏這對宿敵,終在紫禁城里迎來驚天一戰(zhàn)。恩怨交錯(cuò)下,谷神通最終與西城天部之主沈舟虛同歸于盡,而陸漸身世之謎一解,陸、谷二人發(fā)現(xiàn)對方竟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兄弟……

    鳳歌 狀態(tài):已完結(jié) 類型: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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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卷3》 章節(jié)介紹

《滄海.卷3》是一部很難得的優(yōu)秀網(wǎng)絡(luò)小說,主角陸漸谷神通在整個(gè)故事中的一舉一動(dòng),一瞥一笑,都能引起讀者的共鳴!經(jīng)典章節(jié)(第九章洗冤洗雪)內(nèi)容放送:陸漸一聽“乖萍兒”三字,心子突地一跳,猜到了嬌媚聲音的主人。忽又聽谷萍兒說道:“媽,我也要回家.........

《滄海.卷3》 第九章 洗冤洗雪 在線試讀

陸漸一聽“乖萍兒”三字,心子突地一跳,猜到了嬌媚聲音的主人。忽又聽谷萍兒說道:“媽,我也要回家,與哥哥捉迷藏,還要他給我當(dāng)馬兒騎?!卑紫娆幱挠牡卣f:“這里離家好遠(yuǎn),一下子怎么回得去?”谷萍兒撒嬌說:“我不管,我只要哥哥陪我玩兒,他不陪我,我就咬他,看他怕不怕?!卑紫娆巼@道:“他自然怕的,他有天大的膽子,又怎么敢得罪的我的乖萍兒呢?”

谷萍兒沉默時(shí)許,咿呀呀地哭起來,白湘瑤問道:“又怎么啦?”谷萍兒抽抽答答地說:“我想哥哥啦,媽,我在天淵閣睡得好好的,怎么一覺醒來就到了這兒呢?我要回家,我要哥哥……”白湘瑤道:“乖孩子,別哭,過了明天,我們就回去……”谷萍兒哽咽說:“回去了,我要吃冰鎮(zhèn)西瓜?!卑紫娆幍溃骸昂冒。厝チ?,就讓你爹爹去風(fēng)穴取冰……”谷萍兒說:“不好,我要哥哥取的冰,哥哥取的冰才好吃?!卑紫娆巼@道:“傻孩子,誰取的不是一樣?”谷萍兒道:“才不是,哥哥取的冰才好吃?!闭f著又咯咯笑了起來。

白湘瑤問道:“你笑什么???”谷萍兒神秘道:“媽媽,我跟你說,島西邊有個(gè)石洞,藏在那兒,誰也找不到。前兩天捉迷藏,我躲在洞里,哥哥和妙妙姐找不到,以為我掉進(jìn)了海里,急得大喊大叫,那才叫有趣呢!”白湘瑤嘆道:“有趣極了,我家萍兒最聰明,誰也比不上。”谷萍兒嗯了一聲,輕輕打個(gè)呵欠,慵懶道:“好困呢!”白湘瑤道:“那就睡吧!”谷萍兒道:“我要枕在你懷里睡……”白湘瑤道:“你這么大了……嗯,也罷,乖乖的,別淘氣……”只聽谷萍兒吃吃直笑,過了一會(huì)兒,再無聲息。

陸漸心中疑團(tuán)重重,呆了一陣,兩步來到堂前,往里一看,胸口好似挨了一拳。里面設(shè)了一座靈堂,白布高掛,兩側(cè)堆滿靈車紙馬,靈堂正中,樹立了一塊靈牌,上面寫著“不肖子谷縝之位”。

陸漸兩眼一熱,淚水奪眶而出,定定站在那兒,忘了身在何處。

淚眼模糊中,忽聽有人叫喚,陸漸轉(zhuǎn)眼望去,施妙妙一身喪服,站在不遠(yuǎn),望著自己,神色詫異。白湘瑤坐在遠(yuǎn)處,懷里抱著谷萍兒,兩人也是一身喪服,映著搖曳燭火,格外光白刺眼。另有幾個(gè)東島女眷,并排而坐,也都盯著陸漸,眼里帶著疑問。

“陸漸!”施妙妙皺了皺眉,“你來干什么?”陸漸抹了淚,輕聲說:“我追一個(gè)人,進(jìn)了這個(gè)宅子,你們……怎么在這兒?”施妙妙黯然道:“這是靈鰲別院,我們在此歇腳,順道……順道料理谷縝的喪事……”說到這兒,忽地淚涌雙目,匆匆扭過頭去。

陸漸呆了呆,漫步上前,拈起三炷線香,說道:“施姑娘,我想祭一祭他!”施妙妙心中慘然,看了一眼白湘瑤,見她神色木然,便道:“也好,谷縝生前朋友不多,你算是一個(gè)!”

陸漸持香叩拜,抬起頭來,望著靈牌上的字跡,“不肖子”三字刺目驚心,不覺周身發(fā)冷。心想谷縝生前受盡冤枉,死后還要忍受污名,要不是害怕沖犯他的英靈,真想抓過靈牌摔個(gè)粉碎。

他竭力忍住怒氣,起身問道:“施姑娘,谷島王呢?”施妙妙黯然道:“自從設(shè)好靈堂,島王一直呆在書房!”

陸漸沉思一下,又問:“除了島王,宅院里還有別的男子嗎?”施妙妙說:“葉尊主、狄尊主還有贏爺爺都在,不過贏爺爺今早出門去了。咦,你問這個(gè)干嗎?”

“贏萬城……”陸漸咽了一口唾沫,“他死了!”施妙妙失聲驚叫:“什么?”其他人也紛紛掉頭望來,神色十分驚怖。

陸漸說道:“他被人用鳥銃暗算,我追蹤兇手來此,失了他的蹤跡!我疑心這兇手出自東島,也住在這所別院!”施妙妙心亂如麻,叫道:“不好,這件事我得告訴島王……”話沒說完,大門外傳來車馬之聲,緊跟著,兩個(gè)仆童挑著氣死風(fēng)燈,引了一個(gè)素衣婦人進(jìn)門。陸漸望見婦人,不由沖口叫道:“沈夫人!”

商清影看了陸漸一眼,目光十分愁苦,她雙目紅腫,似乎剛剛哭過,一身素縞白衣,卻是新裁的喪服。她的目光轉(zhuǎn)向堂中,落在那塊靈牌上面,身子如受雷擊,兩行眼淚奪眶而出。

施妙妙手忙腳亂,上前輕聲說道:“商姨,您……”商清影伏在地上,身子簌簌發(fā)抖,過了好一會(huì)兒,抬頭望著施妙妙,眼里閃過一絲迷惑,遲疑道:“你……你是妙妙?”施妙妙說:“商姨,過了這么多年,你還記得我嗎?”商清影慘笑一下,說道:“你的眉眼,與施大哥挺像!”施妙妙低下頭去,淚珠無聲滴落,地上多了幾點(diǎn)濕痕,口中輕聲說:“商姨,你來看谷縝的么?”

商清影徐徐起身,定定地望著靈牌,喃喃說道:“是啊,我來看他!我真是天底下最差勁的母親,我讓他來到世間,卻沒擔(dān)起過做母親的責(zé)任。如果……如果我不離開他,他也不會(huì)含冤枉死!”

靈堂里起了一聲低呼,施妙妙叫道:“含冤枉死?什么意思?”商清影轉(zhuǎn)向她,慘然一笑:“沒錯(cuò),縝兒是冤死的!”施妙妙叫道:“商姨,你不知道,谷縝他傷了白姨,污辱了萍兒,還勾結(jié)倭寇……”商清影目光一寒,盯著施妙妙,一字字地說道:“你住口!”

施妙妙一呆,朱唇微微顫抖,再也說不下去。商清影轉(zhuǎn)過身子,死死盯著白湘瑤。白湘瑤放下女兒,挺身微笑,一瞬不瞬,與商清影默然對視。

商清影胸口起伏,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長吐一口氣,緩緩說道:“白湘瑤,我知道,你恨的是我,要?dú)⒁獎(jiǎng)?,你?yīng)該沖著我來。為什么?為什么要陷害我的兒子?”

“你別血口噴人!”白湘瑤眼如秋水,臉上笑意更濃,“商清影,我知道,你死了兒子,心里難過。不過,凡事得講一個(gè)理字,你說我陷害谷縝,可有什么憑據(jù)?無憑無據(jù),可別信口胡說!”

“我當(dāng)然有憑據(jù)!”商清影冷冷道,“梁上君什么都告訴我了!”

“梁上君是誰?”白湘瑤的眼里閃過一絲困惑。

“他是縝兒的朋友!”商清影極力壓抑憤怒,嗓子一陣陣發(fā)抖,“他說,你淫亂無恥,與四大寇勾搭成奸,一心消滅東島。他還說,你見縝兒年少有為,怕他登上島王之位,故意讓四大倭寇給他寫信,再按信上所說劫掠百姓,從而嫁禍給縝兒,好讓神通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商清影頓了一頓,微微咬牙,“白湘瑤,我早就看出你水性楊花,心腸歹毒,只沒想到,你這么狠心,設(shè)下這樣惡毒下流的圈套,不惜拿女兒的貞操做棋子。你……你難道就不怕死了墮入十八層地獄,千秋萬古,永不翻身嗎?”

商清影性子溫婉,可是為人輕信,一見谷縝靈位,深信梁上君所言不虛。她心懷喪子之痛,近乎于神志錯(cuò)亂,一時(shí)越說越氣,滿腔恨怒全都發(fā)泄在白湘瑤身上,至于證據(jù)確鑿與否,根本不加理會(huì)。白湘瑤的臉色紅了又白,沉默時(shí)許,冷冷說道:“商清影,你是神通的前妻,我敬你三分,可你僅憑一面之詞給我定罪,敢問這天底下還有公道嗎?”

“公道?你也配說公道?”商清影聲音一揚(yáng),“神通娶了你,真是瞎了眼!”

“商清影!”白湘瑤雙目大睜,慘白的肌膚下青筋凸起,“你別欺人太甚!”

“別當(dāng)我不知道!”商清影滿心傷痛,除了報(bào)復(fù)對手,再無別的念頭,“白湘瑤,我嫁給神通以后,你還千方百計(jì)地勾引他,你對自己的丈夫又兇又悍,卻在神通面前撒嬌弄癡。你拋眼風(fēng),露肉兒,恨不得脫光了黏在他身上。你把我當(dāng)成了瞎子聾子,你讓萍兒拜神通做干爹,拉著他的袖子,直勾勾地盯著他說:‘可惜啊,這孩兒姓谷該多好?’白湘瑤,你說出這種話,真是下賤無恥。我那時(shí)忍了又忍,可你得寸進(jìn)尺,你當(dāng)我真是怕了你嗎?白湘瑤,你少做夢了,我不過是可憐你罷了,只因?yàn)閺念^到尾,谷神通都沒喜歡過你,就連你的一根頭發(fā),他也沒有看在眼里!”

“商姨!”施妙妙忍不住叫了起來,可是商清影正眼也不瞧她,她的眼里只有白湘瑤,她認(rèn)定這個(gè)婦人害死了兒子,為給谷縝報(bào)仇,她什么也顧不得了。其余的女眷發(fā)出竊竊私語,商清影說的事情,都是從所未聞的秘辛。施妙妙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這些事就會(huì)傳遍東島。她滿頭是汗,極力想要阻止,可又無能為力,她轉(zhuǎn)眼一瞧,忽地心往下沉,白湘瑤站在那兒,臉色慘白如死,兩只眼睛布滿血絲。

“商清影!”白湘瑤幽幽開口,“你兒子死了,我心里真高興啊!”施妙妙一愣,失聲叫道:“白姨!”白湘瑤并不理她,赤紅的雙目,直勾勾盯著不遠(yuǎn)處的情敵。

“白湘瑤!”商清影冷笑一聲,“你高興什么?你也瘋了女兒!”陸漸心向下沉,一轉(zhuǎn)眼,卻見谷萍兒已經(jīng)醒了,兩眼望著這邊,眼神三分好奇,七分茫然,她的神態(tài)不同以往,眉梢眼角,流露出一股說不出的癡氣。

“商清影!隨你怎么說,我心里就是高興!”白湘瑤臉上帶笑,一半癲狂,一半歡喜,眼底深處,更有一種冰冷刺骨的東西,“我的女兒是自己瘋的,你的兒子,呵,卻是我一手毀掉的!”

施妙妙應(yīng)聲一顫,身子微微哆嗦。她隱約猜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確信,她死死盯著白湘瑤,一顆心漸漸冷了下來。

“白湘瑤!”商清影捂著胸口,呼吸一陣急促,“你……你終于承認(rèn)了!”

“承認(rèn)了又如何?”白湘瑤陰沉沉一笑,笑意說不出的癲狂,“你這個(gè)自以為是的女人,你又哪一點(diǎn)兒比我強(qiáng)?你又軟弱,又愚蠢,根本就是個(gè)窩囊廢!谷神通喜歡你,那才真是瞎了眼!我承認(rèn),你生了個(gè)一等一的好兒子,又俊俏,又聰明,天底下沒人比得上,可他越出色,我就恨你越深。憑什么?你會(huì)為神通生出這樣的兒子,憑什么我不是他的母親?你奪走了我的神通,還為他生了個(gè)好兒子,只為這一件事,我就與你不共戴天。我本想把你毒死,可你真是命大,緊要關(guān)頭,沈瘸子帶走了你,也把神通還給了我。

“我本以為老天有眼,一切都會(huì)回到我的手里??墒牵瓤b那小子天天跟我作對,我一看到他,就會(huì)想到你。神通對你無法忘情,他看我的眼神,總是那樣陌生。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我才真正明白,一切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我的心里只有恨。我要報(bào)仇,我要讓你痛苦難忍。沒錯(cuò),我勾結(jié)了倭寇,我陷害了谷縝,我要最愛你的丈夫,殺死你最心愛的兒子,我要你嘗盡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我要你死了以后,三魂七魄也不得安寧!”

十多年的怨毒一氣吐出,白湘瑤如釋重負(fù),發(fā)出一陣銀鈴似的狂笑。

商清影盯著白湘瑤,臉色死白泛青,忽地眼前一黑,向后倒了下來。她的身子還沒落地,身邊忽地多了一人,寬袍大袖,滿面愁容。

白湘瑤如被針刺,向后微微一縮,忽又挺直腰背,厲聲笑道:“谷神通,你終于來了!”

“阿瑤!”谷神通沉默了一下,幽幽說道,“我一直懷有疑心,可是始終不愿相信?!?/p>

白湘瑤冷冷道:“是啊,一切都是我干的,我陷害了谷笑兒,害你親手殺了兒子。谷神通,人說你是東島之王、天下無敵。在我眼里,你不過是個(gè)懦弱狠毒的無恥小人,從頭到腳還不如一個(gè)狗屁?!?/p>

這番話驚世駭俗,靈堂里起了一陣驚呼。葉梵和狄希聞?dòng)嵹s到,聽了這話,葉梵不禁大喝:“白湘瑤,你這個(gè)瘋婆子!”他縱身欲上,谷神通一揚(yáng)手,將他攔在身后。

白湘瑤罵完,捂著臉笑了一會(huì)兒,放手說道:“谷神通,我罵你懦弱狠毒,你服不服氣?”谷神通冷冷道:“你說什么也行!”白湘瑤道:“你不服?好啊,我來說給你聽!商清影跟沈瘸子跑了,你連屁也不敢放一個(gè),這叫不叫懦弱?”

谷神通沉默不語,白湘瑤又道:“我嫁給你,你卻讓我獨(dú)守空房,這叫不叫狠毒?既懦弱,又狠毒,你算不算無恥小人?”

谷神通嘆道:“這些年我對你不起。那時(shí)你文君新寡,一心嫁我,我本想娶你之后,或許忘掉清影。唉,誰知道,我怎么也忘不掉她,不但害了你,更害了縝兒,千錯(cuò)萬錯(cuò),一切在我!”

白湘瑤呆了一下,喃喃說道:“怎么也忘不掉她……怎么也忘不掉她……”忽地凄聲慘笑,笑了一會(huì)兒,揪住胸口喘息道,“谷神通,難道你不知道?我打小就喜歡你,一心想做你的妻子。我嫁給童嘯那個(gè)蠢材,只因?yàn)槿f歸藏來了,東島破了,我以為你也死了。那時(shí)間我孤孤單單,沒有男人護(hù)著,根本活不下去……”說到這兒,她慘然一笑,聲音里透出一股恨意,“可是,你又回來了!你為什么回來?你若死了,我就能跟那個(gè)蠢男人白頭偕老,過得無憂無慮?!?/p>

谷神通嘆道:“童老弟為人不壞……”

“呸!”白湘瑤啐了一口,“他一個(gè)蠢材,連你也不如,叫他向南,他不敢向北,叫他向東,他不敢向西。他若有半分血?dú)猓?,我也不?huì)毒死他了……”谷神通身子一震,脫口叫道:“你說什么?”白湘瑤咯咯笑道:“我毒死了他,你沒聽見嗎?”其他人都變了臉色,谷神通怔了怔,搖頭道:“不對。童嘯死時(shí)我瞧過,他死于心病,并非中毒?!?/p>

“叫你看出來,那又算什么本事?”白湘瑤冷冷一笑,“告訴你吧,那蠢材愛喝茶,最愛滇南的普洱,我每天睡前給他泡一壺,茶里下了一點(diǎn)兒‘糊涂散’。‘糊涂散’本來無毒,但若服藥后合歡行房,就會(huì)慢慢侵蝕男子心脈中的陽氣,日積月累,必死無疑,死后還瞧不出任何痕跡。這么一天一壺,喝完了茶,我便與他歡好,哼,真是便宜他了。過了三個(gè)月,那蠢材就糊里糊涂地死了,死前還流著淚謝我嫁他,呵,你說好笑不好笑?”

谷神通臉色鐵青,半晌方道:“什么時(shí)候下的毒?”白湘瑤反問:“商清影什么時(shí)候離開的東島?”谷神通舉頭望天,眼里閃過一抹痛色:“是我害了童老弟。更可恨的是,我竟鬼迷心竅地娶了你!”

白湘瑤冷笑一聲,說道:“你娶了我,好好待我也就罷了,可你從沒當(dāng)真陪過我一天。新婚之夜,你壓根兒沒進(jìn)洞房,在書房里喝得爛醉如泥……我知道,你心里念著商清影,一時(shí)過不了那道坎兒。本想日子一久,我溫柔待你,你終歸把她忘掉。沒想到第二天,你借口修煉神通,不近女色,搬到了島后的石室,這一去……再也沒有回來。哼,你們這些臭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這些秘事,其他的東島中人也是第一次聽說,以往只見白湘瑤溫情款款,谷神通笑臉相迎,還當(dāng)二人恩愛有加,不料兩人結(jié)婚多年,居然不曾同床共衾。

谷神通嘆道:“此事錯(cuò)在谷某,你大可向我報(bào)復(fù),又何必加害縝兒?”白湘瑤古怪一笑,冷冷說道:“你那么高的武功,又不與我同房,我想要害你,又哪兒有機(jī)會(huì)?谷縝那小子自作聰明,武功平平,收拾起來自然容易?!?/p>

谷神通搖頭道:“你害了縝兒不打緊,這么一來,卻又害了萍兒。”

“不錯(cuò)。”白湘瑤冷笑一聲,“我瘋了女兒,是我活該。你親手殺了兒子,卻又是什么滋味?”

谷神通還沒回答,忽聽有人笑道:“那滋味妙不可言,白湘瑤,你想不想試一試?”

白湘瑤應(yīng)聲變色,舉目望去,門外姍姍走來一人,身穿布衣,頭戴斗笠,人未到,笑先聞。白湘瑤的臉色慘白透灰,呆呆瞪著那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你……”

這時(shí)商清影蘇醒過來,見了那人,沖口而出:“梁上君!”再一抬頭,看見谷神通,不禁渾身一顫,眼前一陣暈眩,盡力直起身來,澀聲道:“神通,你……”

谷神通看她一眼,苦笑道:“清影,你好!”商清影倒退兩步,臉上閃過一抹嫣紅,微微張了張嘴,可是終究沒有出聲。

“白湘瑤!”梁上君語中帶笑,“你的臉色挺難看?。∥抑懒?,你昨晚一定打牌輸了錢,要不然,就是喝了童嘯的普洱茶,聽說那玩意兒滋味十足,可以壯陽催情,改天你也請我喝兩杯?”

白湘瑤的身子簌簌發(fā)抖,好似秋風(fēng)中抖瑟的殘葉。谷神通嘆了口氣,忽道:“縝兒,得饒人處且饒人!”

梁上君哈的一笑,伸手挑開斗笠,剎那間,靈堂上驚呼四起。陸漸只覺腦子一熱,不由得一躥而出,緊緊摟住那人,大聲叫道:“谷縝!谷縝!你沒死?你沒死……”眼眶一熱,激動(dòng)得流下淚來。

“我當(dāng)然沒死!”谷縝微微一笑,“我死了,你的好晴兒可就嫁人了!”陸漸狠狠給他一拳,罵道:“你沒死,也不告訴我一聲?”谷縝搖了搖頭:“陸漸,你太老實(shí),不會(huì)作偽,告訴了你,這出戲可就唱不成了!”

陸漸叫道:“我明明看見……”他一指谷神通,“他一掌拍在你頭上!”谷縝笑道:“那也是唱戲!”陸漸完全摸不著頭腦:“可是,可是……”谷縝笑道:“他為什么不殺我?”他深深看了谷神通一眼,“他信不過別人,可他信得過你!”

“我?!”陸漸手指鼻尖,十分困惑。谷縝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錯(cuò),你肯為了我與他一決生死,讓他起了許多疑惑。他思量再三,不但沒有殺我,還放手讓我洗脫冤屈。陸漸,如果沒有你,谷縝早已不在人世了!”

陸漸的心中忽驚忽喜,轉(zhuǎn)眼看向谷神通,后者苦笑一下,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陸漸心頭火熱,忍不住叫道:“谷島王,我……”話一出口,嗓子微微堵住了。

“縝兒……”商清影望著兒子,半笑半哭,“你……你既然沒死,又為什么對我說那些話?”

“那也是一出戲!”谷縝正眼也不瞧她,口氣十分冷淡,“白湘瑤心機(jī)深沉,世間少有。這天底下,只有兩個(gè)人能激她發(fā)怒,一是我爹,一個(gè)是你。這樣的事情,我爹不會(huì)去做,可你為人輕信,愛子成狂,你為了沈秀,不怕“大金剛神力”,敢于當(dāng)眾打罵陸漸。反過來,一旦知道我被白湘瑤所害,你又會(huì)怎樣呢?呵,你一定會(huì)使盡解數(shù),痛揭她的傷疤。你是她畢生的情敵,你罵她一句,勝過他人千言萬語。白湘瑤再有耐性,也勢必按捺不住。可惜啊,她跟你搶男人,處處落在下風(fēng),要想反擊于你,除了陷害我的陰謀,簡直別無夸耀之事!”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目光投向一側(cè):“白湘瑤,我真得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也不會(huì)死一次,我不死這一次,也請不來商清影,商清影不來,我這冤屈也就永沉海底了!”

靈堂里落針可聞,白湘瑤閉上雙眼,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谷縝,你比你爹厲害。你的心更狠更決,一旦出手,不留余地。我知道,這世上,你最恨的人是商清影,可是,為達(dá)目的,她也成了你的棋子。很好,很好,敗給你,我敗得不冤!不過……”她睜開眼睛,靜靜打量谷神通,“我想問你一句。你,是否從頭到尾,根本不信谷縝有罪……”

谷神通遲疑一下,略略點(diǎn)頭,白湘瑤凄然一笑,問道:“為什么,為了商清影?”谷神通默不做聲。

“很好!”白湘瑤點(diǎn)了點(diǎn)頭,“谷神通,你做得很好。不過,你如果以為東島內(nèi)奸只我一個(gè),那就大錯(cuò)特錯(cuò)了!”

“還有誰?”谷縝冷冷道,“使鳥銃的人是誰?”白湘瑤目光一斜,嘻嘻笑道:“我說是施妙妙,你肯不肯信?”谷縝一愣,轉(zhuǎn)眼望去,施妙妙應(yīng)聲一顫,似從噩夢中醒來,她忽地向后一跳,發(fā)出一聲凄厲的號哭,跟著跌跌撞撞,捂著臉向外跑去。

谷縝怒火中燒,厲聲道:“白湘瑤,你血口噴人!”白湘瑤咯咯嬌笑:“我說的千真萬確。施妙妙就是東島內(nèi)奸,東島內(nèi)奸就是施妙妙,她如果不是心虛,干嗎這樣逃走?她與我一樣,跟倭寇勾搭成奸,無所不為,你把她當(dāng)成天上的仙子,其實(shí)啊,到了男人面前,她比我白湘瑤還要淫,還要浪,還要不知羞恥……”

“啪”,谷縝縱身上前,抽了她一記耳光,白湘瑤身子一晃,嘴角流出一股黑血。

谷神通臉色一變,沖口叫道:“阿瑤……”晃身將她抱住,運(yùn)掌渡入真氣。白湘瑤微微苦笑,揚(yáng)起手來,撫過他的臉龐幽幽嘆道:“神通哥哥,來不及了!這是‘閻王丸’,見你的時(shí)候我就吞了……呵,我一點(diǎn)兒也不后悔,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好也罷,壞也罷,我全不后悔……”

谷神通口唇顫抖,終究沒有出聲,白湘瑤的身子漸漸僵冷,只余一抹詭笑,凝在眉梢眼角。

靈堂里的光陰仿佛停滯了,一陣悲風(fēng)吹過樹梢,發(fā)出嗚嗚的響聲。

商清影遲疑一下,走向谷縝,輕聲說:“縝兒……”谷縝不待她說完,冷冷道:“你可以走了!”商清影一呆,整個(gè)人仿佛成了空殼,悄然低頭轉(zhuǎn)身,默默向外走去。

“陸道友!”谷神通忽地開口,“谷某家事未了,相煩代我送沈夫人一程!”

陸漸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出別院,跟上商清影的馬車,穿過郊野,一直送到得一山莊。商清影掀開帷幕,走下車來,她的心情平復(fù)了少許,對陸漸說道:“今日我情急失態(tài),實(shí)在抱歉,秀兒作惡多端,讓人萬分失望。后來我才知道,姚小姐與你本是一對佳偶,秀兒趁虛而入,橫刀奪愛,害你們勞燕分飛,吃了許多苦頭。我身為母親,教子無方,還望足下見諒!”說罷欠身施禮。

陸漸不便攙扶,只好閃到一邊,支吾道:“沈夫人,沒什么,我……我……”不知怎的,他對這婦人總是無法心生怨恨,每次相見,反倒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親近,這感覺十分古怪,陸漸想來想去,總也想不明白。

商清影悶悶不樂,轉(zhuǎn)身走進(jìn)莊門,陸漸望她背影消失,心底生出一絲凄涼。

“陸爺!”忽聽身后有人叫喚,陸漸掉頭一看,迎面走來兩人,手牽馬匹,笑容可掬,正是大鬧沈秀婚禮的張甲、劉乙,梁上君是谷縝,這兩人自也是他的屬下了。

兩人見了陸漸,雙雙拱手施禮。陸漸匆忙還禮。張甲笑道:“陸爺,谷爺有請!”陸漸心中激動(dòng),翻身上馬,三人疾馳數(shù)里,遙見一片柏林。密林幽處,隱約可見一所精舍,舍內(nèi)燈火融融,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劉乙手指精舍,笑道:“谷爺就在里面?!标憹u下馬入林,走近精舍,忽聽一個(gè)脆生生的聲音說:“你是誰?。课乙獘寢?,還要哥哥!”說話的正是谷萍兒。

只聽谷縝說:“我就是你哥哥?!惫绕純赫f:“才不是,哥哥那么小,你這么老,才不是呢?!?/p>

陸漸推門進(jìn)屋,只見谷縝與谷萍兒相對而坐。谷萍兒撅起小嘴,一臉迷惑,谷縝勉強(qiáng)笑了笑,柔聲說:“萍兒,你閉上眼睛。”谷萍兒微一遲疑,閉上雙眼,睫毛又長又密,宛如兩面漆黑的小扇。谷縝默不做聲,輕輕撫過她的鬢發(fā),谷萍兒的身子一顫,失聲叫道:“哥哥,哥哥……”

谷縝默默將她摟在懷中,谷萍兒眼里的淚水不絕流下,反手抱著谷縝,喃喃道:“哥哥,真的是你?萍兒好怕,媽媽不見了,你也不見了,萍兒好怕!”說著張開眼睛,沖著谷縝打量,好奇說道,“奇怪了,你的樣子不像哥哥,可你抱著我,感覺就和哥哥一樣?!?/p>

谷縝笑道:“那是什么感覺?”谷萍兒歪頭想想:“暖暖的,軟軟的,讓人心里舒服?!彼坎晦D(zhuǎn)睛地盯著谷縝,燈火掩映下,雙頰泛紅,艷若春桃。谷縝問道:“萍兒,你想什么?”谷萍兒抿嘴笑道:“你生得真好看,比爸爸還好看,”咯的一笑,掙開谷縝,一溜煙奔進(jìn)里屋去了。

谷縝望著她怔怔出神,陸漸上前問道:“她的病還沒好?”谷縝默默點(diǎn)頭。陸漸又問:“你有什么打算?”谷縝道:“她為了我心智喪亂,我自要照顧她一生一世。”陸漸道:“理應(yīng)如此。令尊呢?”

谷縝一擺手,冷笑道:“不要說他,我不愛聽?!标憹u呆了呆,又問:“那么施姑娘呢?”谷縝皺眉道:“陸漸,你一見面,怎么就泄我的氣!”陸漸苦笑道:“施姑娘誤會(huì)了你,心中一定過意不去?!惫瓤b冷冷道:“她欠足了債,就想一走了之?哼,她這叫做欠債私逃,哪一天我逮住她,非讓她連本帶利償還不可?!?/p>

陸漸道:“她走的時(shí)候,你為何不攔?”谷縝不耐道:“不說這個(gè)。陸漸,你是否見過我?guī)煾??”陸漸道:“你怎么知道?”谷縝道:“我去過南京宮城,不見了樹下的鐵盒。”陸漸從懷中取出財(cái)神指環(huán)和傳國玉璽,放在桌上,又將先后的遭遇說了。谷縝起初大感有趣,漸漸面色凝重,等到陸漸說完,忽道:“陸漸,你知道那‘老笨熊’和‘猴兒精’是誰嗎?”陸漸道:“他們本事很大,想也不是無名之輩?!?/p>

“不是無名,而是大大有名?!惫瓤b緊鎖眉頭,若有所思,“‘老笨熊’是山部之主‘石將軍’崔岳,‘猴兒精’是澤部之主,‘陷空叟’沙天河?!?/p>

陸漸吃驚道:“無怪‘猴兒精’和沙天洹很像,原來他二人是兄弟??墒恰彼纳苫?,“西城二部之主,為何要害你師父?”

谷縝來回踱了兩步,忽在墻上一拍,大聲說:“陸漸,我們犯了一個(gè)大錯(cuò)。”

陸漸吃驚:“大錯(cuò)?”谷縝道:“我?guī)煾?,他……也許是……”他擺了擺手,忽又說:“這件事不說了!陸漸,你知道么?明晚將有一場大戰(zhàn)!”

“大戰(zhàn)?”陸漸呆了呆,“誰跟誰?”谷縝道:“東島與西城,時(shí)間申酉時(shí)分,地點(diǎn)南京紫禁城!”陸漸吃驚道:“不是九月九日嗎?”谷縝嘆道:“風(fēng)君侯要救仙碧,不肯久等,正好八部之主齊集南京,所以提前論道滅神!”

陸漸一時(shí)默然,心想如果寧不空前往,或能得到祖父的消息,可在禁城決戰(zhàn),實(shí)在匪夷所思。正想著,他心生警兆,一轉(zhuǎn)眼,沖口而出:“谷島王!”

谷縝猛可回頭,只見谷神通靜悄悄站在門前,谷縝臉一沉,厲聲叫道:“你來做什么?”

谷神通皺起眉頭,緩緩說道:“你為什么帶走萍兒?”谷縝大聲說:“她為我發(fā)了瘋,我要照顧她一輩子!”谷神通澀聲說:“這么說,你要離開東島?”

谷縝點(diǎn)頭道:“過了今晚,我要帶著萍兒遠(yuǎn)走絕域,今生今世,再不回來!”陸漸大吃一驚,望著谷縝目定口呆,難道說,谷縝邀他前來,竟是為了訣別。

“谷縝!”谷神通輕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恨我!”谷縝哈的一笑,聲音冷淡如冰:“我哪兒敢恨你?谷神不死,東島不亡,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谷神通深深看他一眼,目光一轉(zhuǎn),忽又落在陸漸身上,審視片刻,皺眉道:“陸道友,你近日可曾見過什么人?”

陸漸奇道:“島王這話怎講?”谷神通淡淡說道:“你不知道嗎?有人暗算于你,在你體內(nèi)種下了一個(gè)極大的禍胎?!?/p>

陸漸與谷神通交過手,深知“天子望氣術(shù)”洞悉天地人三才之氣,他這么說必有道理,可是運(yùn)氣內(nèi)視,并無不妥。谷神通忽道:“這樣看不出的?!币换紊?,呼地運(yùn)掌拍來。

這一掌來如天墜,陸漸慌忙揮拳抵擋。拳掌未交,谷神通招式忽變,化掌為指,點(diǎn)向他的胸口。陸漸右臂一攔,左掌橫掃而出。

頃刻換了數(shù)招,拳掌并無交接,一邊的燭火不偏不倚,燃燒如初,兩人的勁風(fēng)全都凝于指掌,一絲一毫也未泄出。陸漸只覺谷神通招招奪命,不經(jīng)意間,也將“大金剛神力”發(fā)揮到極致。斗到十招上下,陸漸忽覺奇經(jīng)八脈中,各自躥起一股真氣,八股真氣,就有八種滋味,輕重麻癢酸痛冷熱,變動(dòng)不居,上下無常,仇敵一樣互相攻戰(zhàn)。陸漸氣機(jī)受阻,眼望谷神通一掌飛來,自己的拳勢卻停在半空,說什么也送不出去。

這時(shí)間,谷神通一晃身,退回門前,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陸漸緩過一口氣來,“大金剛神力”所至,八股真氣陸續(xù)縮了回去。

這情形十分古怪,陸漸百思不解,只聽谷神通說道:“陸道友,你體內(nèi)的禍胎叫做‘六虛毒’,隱藏于奇經(jīng)八脈,平時(shí)循環(huán)相生,與你自身的真氣同化,但一遇上真正強(qiáng)敵,功力催發(fā)至盡,就會(huì)突然發(fā)作。那時(shí)八勁紊亂,自相沖擊,終至于真力受阻,大敗虧輸?!?/p>

陸漸心念數(shù)轉(zhuǎn),猛可想起一個(gè)人來,失聲叫道:“是他……”谷神通接口道:“那人是否高高瘦瘦,左眉上有一點(diǎn)朱砂小痣?”陸漸聽他所說與若虛先生一模一樣,心中驚疑,連連點(diǎn)頭。

谷神通目光凌厲:“他在哪兒?”陸漸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谷神通又問:“你怎么被他種下六虛毒的?”陸漸把脫劫的事情說了,憤然道:“我一心幫他,他為何還要害我?”

“天意!天意!”谷神通苦笑搖頭,“那人的天劫,只有兩個(gè)法子可以解脫。一是終身不用武功,二是把心魔一分為二,分由兩個(gè)人承擔(dān)。這‘分魔’之法千難萬險(xiǎn),必須適當(dāng)人選,才能代他承受那一半的心魔。此人神通蓋世,所生的心魔天下無雙,尋常高手與之遭遇,勢必隨他入魔。唯有‘煉神’高手,心志堅(jiān)圓,百魔降伏,方能助他成功。煉神高手?jǐn)?shù)目有限,除了他自己,魚和尚算一個(gè),老和尚圓寂已久,當(dāng)世‘煉神’高手,只有你我二人。我與他仇深似海,自然不會(huì)幫他,原本他生機(jī)已絕,不料你一念之仁,助他逃出了生天?!?/p>

陸漸聽到這里,隱約猜到幾分,不覺心跳加快,忍不住問道:“谷島王,那人到底是誰?”

谷神通看他一眼,冷冷說道:“他是我平生死敵,我這‘谷神不死’的綽號,也是拜他所賜。”

“萬歸藏!”陸漸沖口而出,一邊的谷縝,也是應(yīng)聲一顫。

谷神通不以為意,笑笑說道:“陸道友,你也無須擔(dān)心。圣人云:‘堅(jiān)強(qiáng)處下,柔弱處上’,天道自來不愛強(qiáng)大,反倒眷顧弱小。萬歸藏深諳天道,也明白這個(gè)道理,所以才會(huì)恩將仇報(bào),在你奇經(jīng)八脈中種下‘六虛毒’,呵,足見他也很心虛呢!”

陸漸皺眉道:“他心虛什么?”谷神通道:“萬歸藏與我煉神之時(shí),均是年過三十。你年方弱冠,就已登堂入室,假以時(shí)日,必是他的勁敵。此人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若非自顧身份,又感你御劫大恩,只怕脫劫當(dāng)時(shí),就不容你活命。據(jù)我私心猜測,他當(dāng)時(shí)雖不殺你,也要防范于將來,這才將‘六虛毒’種在你體內(nèi),來日你若與他為敵,交手之際牽動(dòng)毒氣,必然死在他手里?!?/p>

陸漸聽得頭皮發(fā)炸,心想萬歸藏滿手血腥,此番出世,不知又有多少人喪命。他無心鑄下大錯(cuò),越想越是自責(zé),抬頭說道:“谷前輩,‘六虛毒’有法子破解么?”

谷神通點(diǎn)頭道:“道心唯微,無法不破,有了六虛毒氣,就有破它的法子?!闭f到這兒,他微微皺眉,陸漸見他似有難處,忙道:“什么法門,還望前輩相告?!?/p>

谷神通嘆道:“所謂六虛毒,本是萬歸藏修煉的‘周流八勁’,這八種真氣互相生克,能傷敵,也會(huì)傷己。萬歸藏練成‘周流六虛功’,自有能為駕馭八勁,別的人不知其法,‘八勁’入體,自相攻戰(zhàn),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萬歸藏若要懲戒某人,只需將真氣注入那人的經(jīng)脈即可。因此緣故,破解的法子也很簡單,你只需設(shè)法將奇經(jīng)中的八道毒氣找到,逼成一個(gè)氣團(tuán),再找一個(gè)活人,以‘大金剛神力’逼入他小腹‘丹田’。毒氣離身,六虛毒自然解了?!?/p>

陸漸遲疑道:“這個(gè)法子,豈不是損人利己?”谷神通說道,“你可去大牢里偷出一名罪大惡極的死囚,將真氣渡入他的體內(nèi)。”陸漸想了想,又問:“還有別的法子嗎?”谷神通搖頭道:“暫且沒有?!?/p>

說完這話,他見陸漸還是猶豫,不禁苦笑一下,從懷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明日我與人決斗,不知生死存亡。這本書里載有一點(diǎn)兒心法,你是煉神高手,想必不難領(lǐng)會(huì)?!?/p>

陸漸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忽覺谷縝推他一把,只好伸手接過,拱手道:“多謝島王,我參詳過了,立馬奉還!”

“我活著再說吧!”谷神通輕輕一嘆,目視谷縝,“你明天就走?”

“與你無關(guān)!”谷縝聲音低啞。

谷神通沉默一下,低聲說道:“明天,我就不送你了!”谷縝冷冷道:“求之不得!”谷神通面露苦笑,漫步走出門去。

陸漸忍不住問道:“谷縝,你真要離開中土?”谷縝默默點(diǎn)頭。陸漸道:“可是谷島王……”谷縝擺了擺手:“我累了,想睡一陣子!”說罷進(jìn)了臥室。

陸漸拿起小冊子,湊近燭火看去,不由大吃一驚。敢情書中所述,正是“天子望氣術(shù)”,這心法內(nèi)照精神,外窺玄機(jī),談虛說玄,極盡微妙,陸漸盡管到達(dá)“煉神”境界,仍覺難以領(lǐng)會(huì)。

看到夜深,進(jìn)入臥室,谷縝早已睡熟,他躺在那兒,仿佛久繃的弓弦松弛下來,眉宇間透出一絲少有的疲憊。陸漸望著朋友,隱約感覺,盡管洗脫了冤屈,谷縝的活力也似乎用盡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谷縝方才起床,他無精打采,懶懶散散,與陸漸說話,也不過只言片語。陸漸幾次勸說他與父親和解,谷縝總是東拉西扯,只有面對谷萍兒時(shí),他才露出幾分笑意,盡力逗引少女開心。

一轉(zhuǎn)眼已是下午,忽聽車馬聲響,谷縝說:“來了!”拉著谷萍兒起身出門,陸漸跟在后面,出門一看,前面數(shù)輛大車,車邊站了幾個(gè)婢女仆人,為首的正是魚傳、鴻書,二人上前一步,沖陸漸行禮問安。

陸漸還過禮,魚傳又說:“谷爺,大船停在海邊,現(xiàn)今出發(fā),明早即可遠(yuǎn)航!”

谷縝點(diǎn)了點(diǎn)頭,目光游離不定,他扶著車輪想了想,忽道:“陸漸,你送我一程好么?”陸漸嘆道:“理所應(yīng)當(dāng)!”

兩人上了車,并肩而坐,谷萍兒趴在谷縝腿上說說笑笑,一會(huì)兒倦上來,沉沉睡去。谷縝望著妹子,眼神復(fù)雜難明,掀開帷幕,馬車一路向東,南京城的輪廓越來越淡,漸漸地看不清了。

夕陽向西沉落,林巔樹梢染了一抹血色,車內(nèi)暮光掠過,忽明忽暗,車中人的臉色也隨之變換。

“陸漸!”谷縝忽道,“你說,今日一戰(zhàn),東島西城,誰能勝出?”陸漸沉吟道:“谷島王神通蓋世,如果只有八部之主,也許不難勝出,只不過……”說到這兒,欲言又止。

“萬歸藏么?”谷縝望著車外,聲音輕忽飄渺。陸漸稍稍遲疑,輕聲說:“若虛先生真是萬歸藏,東島只怕要落下風(fēng)!”

“下風(fēng)?”谷縝搖了搖頭,“萬歸藏一來,沒有高下,只有生死!”陸漸苦笑道:“我看若虛先生,不似那么可惡……”谷縝忽一擺手,挑開帷幕,沖著車夫大喝:“掉轉(zhuǎn)馬頭,速回南京!”

車夫一愣,旋風(fēng)般轉(zhuǎn)身,潑剌剌返回南京。陸漸又驚又喜,深知谷縝放不下父親安危,決意參與論道滅神。

隨著馬車顛簸,陸漸的心情也起伏不定,暗想今夜一戰(zhàn),不知會(huì)有多少死傷,自己忝為魚和尚的弟子,挫銳解紛,責(zé)無旁貸。

他立下決心,胸懷為之一暢,再看谷縝,緊鎖眉頭,似在沉思。兩人均是一言不發(fā),直到馬車駛?cè)氤情T。

來到滄波巷外,谷縝安頓好谷萍兒,發(fā)了一陣呆,忽道:“陸漸,我有事求你!”陸漸道:“怎么?”谷縝嘆道:“我有什么不測,請你照看我妹子!”陸漸道:“別說那樣的泄氣話!谷島王未必會(huì)輸!”

谷縝默不做聲,邁步向前。夜市正酣,華燈四映,車馬轔轔,三三兩兩向秦淮河駛?cè)?。許多店鋪都已打烊,鋪?zhàn)永飺艽蛩阒榈穆曧?,結(jié)成一片細(xì)微的聲浪。

申時(shí)剛過,天已暗了下來,身后外城的影子,仿佛一條逶迤的長龍,東西不見首尾。城頭燈火爛漫,仿佛龍背上閃耀的金鱗,相形之下,前方的紫禁城陰森可怕,仿佛一只潛藏的餓虎,磨牙吮血,隨時(shí)踴躍而出。

“陸漸!”谷縝冷不丁開口,“三國之時(shí),諸葛亮曾說這南京石頭城‘鐘阜龍?bào)?,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伤麉s忘了,早在數(shù)百年之前,始皇帝鑿開了那條秦淮河,宣泄了南京的王氣。只因王氣不足,定都于此的王朝,大多倉促短命,東晉宋齊梁陳,均如曇花一現(xiàn)。南宋定都臨安,反得茍延殘喘。本朝的朱洪武不信邪,結(jié)果剛死不久,這座城池就被他的兒子永樂帝攻破了。”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幽幽說道,“陸漸,你相信天命么?”

“我也不知道!”陸漸一生隨命運(yùn)沉浮,仿佛水中的魚兒,幾乎忘了水的存在。

谷縝看他一眼,微微苦笑:“自天機(jī)宮東遷以來,東島歷經(jīng)三百余年,一如這座城池,縱然一時(shí)風(fēng)光,始終無法長久,也許,老天已經(jīng)對我們厭棄了!”

陸漸想了想,輕聲嘆道:“谷縝,你變了!”谷縝點(diǎn)頭說:“是啊,我現(xiàn)在做什么都不得勁兒!”他抬眼望去,喃喃道,“這座城好靜!”

陸漸應(yīng)聲抬頭,不經(jīng)意間,紫禁城已到眼前,一無火燭,二無守軍,城門洞開,好似一張幽深大嘴。

兩人走上玉帶橋,跨過御水河,穿過城門,忽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若干禁軍。陸漸伸手摸去,兵士的口鼻尚有呼吸,只是沉睡如死,他注入內(nèi)力,但如石沉大海。

“別費(fèi)力了!”谷縝冷不丁道,“那是‘北斗封神’?!标憹u吃了一驚,沖口叫道:“谷島王制住了這一城的人?”谷縝環(huán)顧四周,淡淡說道:“紫禁城,睡著了!”

“睡了?!”陸漸掃視四周,谷縝卻已向前走去。月光從天灑落,越過兩人身形,拖出細(xì)長縹緲的影子。一路走去,禁衛(wèi)、太監(jiān)、宮女、雜役,均如木偶泥塑,呆呆留在兩邊,有的坐,有的躺,有的站在那兒,發(fā)出清晰悠長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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