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審判》 章節(jié)介紹

小說《神之審判》，是目前很火的一部小說，無論從人物（程康程盼）形象的設(shè)定，還是故事情節(jié)的波瀾起伏，都深受讀者的喜愛?！渡裰畬徟小返?章介紹：4、就在這時，媽媽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她神色匆匆的扔下碗筷，著急忙慌的向食堂外跑去。電話里的聲音急切.........

《神之審判》 第2章 在線試讀

4、

就在這時，媽媽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她神色匆匆的扔下碗筷，著急忙慌的向食堂外跑去。

電話里的聲音急切而害怕：“程盼自殺了?！?/p>

向來鎮(zhèn)定自若的母親，滿臉都是擔(dān)憂的表情。

她踉踉蹌蹌的看著我那副躺在衛(wèi)生間地面上的身體，聲音悲切的哭喊著我的名字。

雙手撫摸著我的臉龐，動作溫柔而虔誠。

嘴里不停地喊著：“盼盼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媽媽只有你了?！?/p>

她的話讓我心中一暖，面色欣喜，脫口而出她的心里還是疼愛我的。

死神嗤笑一聲，目光鄙視而憐憫。

眼中意味分外明顯，仿佛在說著，你真傻，只會自己騙自己。

就在警察準(zhǔn)備帶走尸體之時，媽媽突然撲在我的身體上，不滿地哭喊：“這是我的女兒，你們誰都不能帶走她，她是我的女兒，我的?！?/p>

警察攔住她的動作，控制住她的雙手，防止她阻礙辦案。

過了一會兒，媽媽終于接受，我已不在人世的這個事實。

不過片刻，就將滿腔悲憤盡數(shù)轉(zhuǎn)向校領(lǐng)導(dǎo)他們的身上，控訴他們的失責(zé)，控訴他們管理不嚴(yán)，言語侮辱……

言辭鑿鑿，一語定論他們才是害死我的罪魁禍?zhǔn)祝瑩P言要我報仇，尋求公道，要求學(xué)校作出賠償，30萬人民幣。

聽到這句話，我氣紅了眼。

想要將她拉開，我不想在死后還被人指指點點，以命換錢。

可是我忘了，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死了，對于眼前的這一切，都無能為力。

我所能做的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魂體穿過他們中間，無法觸碰她半分。

百般無奈之際，我再次將求助的目光看向死神。

聲音懇切的說道：“求求你，能不能讓媽媽得知我的死因，并非校方過錯，而是她的原因?！?/p>

死神皺了皺眉，聲音不耐：“難道你覺得你媽知道是因為她的原因才是導(dǎo)致你自殺的罪魁禍?zhǔn)缀?，就會心懷愧疚，后悔無比嗎？”

面對她的步步追問，我開始目光躲閃：“求你，求求你。”

幼時經(jīng)過無數(shù)次挨打體罰，哀求別人似乎已經(jīng)成為我的本能，我身體的一部分。

死神面色煩躁的撓了撓頭。

過了好久，才緩緩點頭，說：“可以，不過需要付出代價，世間因果輪回，這是我的職責(zé)?！?/p>

她說的這些我都懂。

聰明人從不做虧本買賣。

比如我的媽媽，我的弟弟。

只可惜，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東西了，所以，又怎么會害怕失去呢。

5、

我站在原地，反復(fù)糾結(jié)，如今的自己6還有什么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

反復(fù)無果后，我絞著手指，囁嚅著開口：“究竟是什么代價？”

看著她將目光放在我右手上的銀手鐲時，我恍然大悟。

那是我大一寒假那年，除生活費之外，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錢送自己的生日禮物，將其視為未來生活的希望。

仿佛通過它，才能窺到屬于未來的一絲光亮。

人死如燈滅，如今的我戴著它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

毫不猶豫的褪下那只手鐲，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面帶玩味地看了我一眼，問我會不會后悔。

我遲疑著搖了搖頭。

她把玩著書中的手鐲，說也算一個好東西，滿意的看著我說：“我不僅可以讓她知道她自己才是害死你的罪魁禍?zhǔn)祝€可以讓你的魂魄在這個世界上再多停留5天?！?/p>

我感激不盡的再三道謝：“死神，謝謝你。”

她搖搖頭：“不必，交易已成?！?/p>

與此同時，媽媽在宿舍收拾我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那本被我藏起來的日記。

她小心翼翼的翻看日記本，不由自主發(fā)出“啊”的一聲，聲音尖利而刺耳。

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目光全部集中在她手上的日記本上。

校方領(lǐng)導(dǎo)義正言辭的將它視作證據(jù)，要求媽媽交出來，媽媽卻據(jù)理力爭，護(hù)在身后。

就在雙方爭論不斷，唇槍舌戰(zhàn)的時候，媽媽的電話鈴聲突然響了。

寂靜的宿舍里，獨屬于弟弟的手機(jī)鈴聲顯得短促而緊張。

爭執(zhí)的氛圍瞬間被打亂。

媽媽一反往常，竟然直接摁掉了電話。

爭吵的氛圍繼續(xù)，可是還未等她說話，手機(jī)鈴聲卻再次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江州市公安局淮陽路分局。

幾度掙扎，媽媽還是選擇接通了電話：“你好，請問你是程盼的家長嗎？”

在聽到肯定的回答后，警察平靜陳述調(diào)查結(jié)果：“經(jīng)調(diào)查，死者除了脖子上的明顯傷口，身體并無其他明面創(chuàng)傷，而且在自殺的過程中，沒有絲毫求生意志，否則死者只要略微掙扎就能輕而易舉的掙脫束縛，脫離危險。”

媽媽神色慌張，下意識地直接掛掉電話。

身體顫抖得不像樣，不停搖頭，嘴里喃喃自語：“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盼盼那么聰明，她怎么可能自己主動求死，”

媽媽掛電話的速度很快，比以前還要快上很多。

以前每次打電話的時候，我問她明明還有話說，為什么不繼續(xù)把電話打下去。

那時的她只是輕輕拍打著我的肩膀，語氣無可奈何，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沒錢”便打發(fā)了所有。

掛完電話，即使媽媽再不愿意相信，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

我的死亡與學(xué)校無關(guān)。

她面色難看的收拾好我生前所有的東西，拒絕所有人的幫助提著那一大包東西，走出宿舍。周圍議論聲紛紛：

“那就是陪程盼一起上學(xué)的媽媽，洗手池只有那么高，只要稍微掙扎一下，就能掙脫束縛，可程盼卻毫無求生意志，真可憐啊?！?/p>

“說不定是被她媽刺激的，不管是誰，都接受不了媽媽陪自己一起住在宿舍上學(xué)吧?！?/p>

“看她歲數(shù)也不大啊，有手有腳的人非得賴在女兒身邊，這種母愛太窒息了，如果是我，我想我也無法承受的?！?/p>

……

6、

周圍這些指責(zé)，議論聲掀下了媽媽身上最后一塊遮羞布。

她將那一大包東西隨意扔在地上，走上前去與眾人理論：“程盼就是被你們害死的，小小年紀(jì)心思惡毒，整天在學(xué)校不知道好好學(xué)習(xí)，就知道欺負(fù)別的同學(xué)，施加精神壓力?！?/p>

“她是我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我怎么會不心疼她，不心疼她我能一直跟在她身邊照顧她嘛?！?/p>

“我身體不好，盼盼才主動提出要我陪在她身邊，陪著她一塊兒上學(xué)的，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去法院告你們造謠誹謗?！?/p>

……

看著媽媽一個人站在那里，雙手掐腰與一群大學(xué)生據(jù)理力爭的模樣，我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我努力越過人群，飄到她的面前，想要看清楚此時此刻她臉上的神色。

未曾想只看到憤怒。

只有憤怒。

反倒是剛剛得知消息，匆匆趕來學(xué)校的弟弟程康還有表弟，模樣十分悲痛。

他們兩個人一左一右的扶著媽媽，小心哄勸著她同他們一起離開學(xué)校。

我冷眼看著，不再像之前一樣動容。

我突然想到去年寒假媽媽一反常態(tài)，給我買的高額保險。

他們僅僅用了一天時間，便匆匆忙忙的把我的尸體送到了醫(yī)院的太平間冷藏。

這一天，媽媽始終面無表情。

如果不是每一件事媽媽都親力親為，都會讓人以為死去的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一個陌生人。

在我死去的第三天，校方對于媽媽提出的賠償，遲遲沒有回復(fù)。

回到他們租住的出租房里，弟弟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了房間里。

他呆坐在床上，目光空洞而無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我站在他旁邊，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模樣，心里竟覺得隱隱有幾分失望。

我的死亡，對于他和媽媽而言，是否真的毫無關(guān)系。

直到他開始餓了，終于打開房門，走出房間。

看著媽媽在那兒忙著煮速凍餃子，不知怎的竟然將心底話全部說了出來。

“姐姐她，以前最愛吃餃子了?！?/p>

“媽，她死了，你就一點都不難過嗎？”

“她也是你的女兒啊?！?/p>

……

剛剛說完，眼眶隱隱發(fā)紅，眼淚卻遲遲沒有落下。

媽媽重重將碗筷拍在桌上，聲音冷然而無情：“難不成她死了，我們一大家子也要陪著去死，不吃餃子吃什么，餓死嗎？”

程康沒有說話，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坐在凳子上。

就在這時，表弟插了一句：“表哥，你也別難過，二姨做這一切不還是為了你么，表姐這一死，學(xué)?？隙ǖ觅r償一大筆錢。”

站在一旁的媽媽也開始出聲幫腔：“你表弟說的對，再說去年不是你勸我給那個死丫頭買的一份高額意外保險么，等學(xué)校的事情處理完，我們就可以去保險公司找理賠了。”

“到時候這兩筆錢加起來也有不少，你不是還想出國留學(xué)么，應(yīng)該夠了?！?/p>

“至于我，我現(xiàn)在還年輕，可以找一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媽這輩子，最疼的人就是你，只要你有出息，過得好，媽就算死了也愿意?！?/p>

……

聽著她的話，我踉蹌著后退一步，傷心無以言表。

原來對他們而言，我只是一個可以為他們爭奪利益的利用工具么。

7、

我去世的第四天。

一直很平靜的媽媽突然情緒崩潰了。

夜色正濃時，她拿著我的那本日記本，坐在床上，逐字閱讀，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聲音開始哽咽，一個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語：“媽媽她心里還是愛我的，不然她為什么這么難過。”

死神聽了我說的這句話，嗤之以鼻。

她說我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全都是錯覺，人越缺什么才會越在乎什么。

明明我不傻，甚至可以說很聰明，唯獨在面對家人的時候，傻得像一個智障。

不記得她攀在我背上，從小到大帶給我的所有傷害，只在乎媽媽到底愛不愛我。

她問我：“母愛就那么重要嗎？”

言語間的不屑，冷漠將我釘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駁，更準(zhǔn)確來說是不敢反駁。

死神又看了我一眼，就在我以為她又會嘲笑我的愚蠢時，她竟將頭轉(zhuǎn)了過去，一言不發(fā)。

突然想起，她承諾給我的期限只剩最后一天了。

媽媽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

后來索性再次起身，整理我生前的那些舊物。

直到整無可整，她只能再次翻看那本日記。

通過這本日記，她終于窺見我自殺的真實原因，以及這么多年來深藏在心底的委屈及希冀。

看到了我小心翼翼尋求父母疼愛的卑微。

媽媽這一次，終于再也繃不住，她緊緊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嘴里不停的喊著：“盼盼，媽媽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媽媽，回來媽媽身邊好不好?！?/p>

看著一向堅強(qiáng)，就連爸爸去世都沒在眾人面前哭過的媽媽，此時竟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我心里說不出的難過，走到她面前，不停地回復(fù)著：“媽媽，別哭，我在，我一直都在?！?/p>

我多想抱一抱她，可惜，我再也做不到了。

就在此時，房門被拍得“砰砰”作響，媽媽收起眼淚，勉強(qiáng)讓自己從悲痛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故作平靜的模樣，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程康還有表弟兩個人。

見到他們，媽媽臉上的表情竟未像之前一般欣喜，而是沉著臉色問道：“你們來做什么？”

程康看著媽媽臉色不對的模樣，神色有些緊張，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刻意躲開。

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百般疼愛的弟弟一時有些不適應(yīng)，連忙關(guān)切的問道：“媽，出了什么事了，你這是怎么了？”

媽媽卻冷冰冰的開口說了三個字：“滾出去?！?/p>

一旁的表弟不可置信的問道：“什么，姨媽，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媽媽眼神冰冷的看了他們一眼，而后“嘭”的一聲，關(guān)上房門。

這究竟是為什么？

8、

我不理解向來疼愛程康的媽媽為何會對程康這種態(tài)度。

被關(guān)在門外的程康同樣不理解。

難道是因為我嗎？

我心里感到很不可思議，應(yīng)該是因為我吧。

日記的最后，寫的是從小到大我羨慕程康的地方，以及他幼時欺負(fù)我的事跡，隨著年歲漸長，只能將那份羨慕，嫉妒，不滿深藏于心底，不敢言語。

想到這里，竟覺得有些欣喜以及一些說不清楚的興奮。

我滿臉雀躍的看著死神，聲音歡快的說道：“這是第一次媽媽因為我，而斥責(zé)程康，你看到了嗎？”

被關(guān)在門外的弟弟很擔(dān)心媽媽的精神狀態(tài)，不停敲門詢問：“媽，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開開門，慢慢說好不好？”

媽媽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天花板。

過了好長時間，才拿出手機(jī)，給校方打去電話：“我為之前的事向?qū)W校道歉，更不需要校方賠償，盼盼的死與學(xué)校無關(guān)?！?/p>

說完這些以后，就徑直掛斷電話。

我感動得淚流滿面：“我以為媽媽心里只在乎弟弟一個人，她利用我的死做文章，只為了索取賠償金，供程康出國留學(xué)?！?/p>

“沒想到她是在乎我的，甚至為了我放棄向?qū)W校索要賠償。”

一旁的死神，表情有些無語，甚至還對我翻了個白眼兒。

五天時間結(jié)束，我終于看到了自己一直奢望而得不到的場景。

媽媽終于后悔了。

后悔當(dāng)初沒有像疼愛弟弟一樣疼愛我，往后沒有我陪在她身邊，她連以后去哪兒都不知道。

所有的事情皆如我所愿。

只是當(dāng)死神催促著說到那句：“該走了”的時候，我還是不愿意走。

我一臉心疼地看著媽媽一臉傷心，仿佛老了好幾歲的模樣，心里不禁揪起一塊兒。

“媽媽她這么難過，我要是離開了，她該怎么辦？她會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難過得快要活不下去？”

死神聲音冰冷的對著我說：“那又怎樣，每一個人都得為自己所做的事承擔(dān)后果，你該走了?！?/p>

死神看著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天底下最大的傻子，不屑而冷漠。

9、

可能在她的眼里，我連傻子都不如。

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理智尚存，唯獨在媽媽面前，可憐十足，搖尾乞憐，祈求她心底對我所剩不多的母愛。

我不想走，一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媽媽，我心里揪難受的不行。

我是一個缺愛的女孩兒，我一直都知道。

傻子也好，愚蠢也罷，我就是想要媽媽像疼愛程康一樣疼愛我。

現(xiàn)在她知道我死后這么難過，那么是不是重來一次，只要重來一次，就會改變一切。

心里生出希冀，我連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死神：“我不想走，求求你，求求你幫我一次，我想回到媽媽身邊?！?/p>

站在我面前的死神卻根本不為所動，指尖微動，就將我束縛起來，聲音冰冷：“走不走，由不得你，你本就是該死之人?！?/p>

我用盡力氣，苦苦掙扎，可始終無法掙脫束縛。

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靈魂，離媽媽越來越遠(yuǎn)。

百般無奈之際，我想到之前她說的話，心存僥幸的問道：“我能不能再和你做一次交易？”

她哦了一聲，眉眼間隱隱生出幾分興致，而后唇角上揚，問道：“什么交易？”

我嘗試著說道：“我想回到以前，我想繼續(xù)活下去，我想重來一次?！?/p>

我說的這個愿望，在死神看來，好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只見他嗤笑一聲：“那你又準(zhǔn)備用什么來交換呢？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有明碼標(biāo)價的。”

“你覺得重來一次，你就會擁有母愛，只要你回到過去，你的媽媽就會像疼愛你的弟弟一樣疼愛你？”

“可你別忘了，你是為什么自殺的，你憑什么相信，重來一次你就可以改變結(jié)局，改變命運，獲得新生？”

……

她的這些問題尖利無比，直直刺向我的心房子，讓我剛才憑空生出自己可以改變命運的勇氣頓時散了大半兒。

可我還是懷著最后一絲希冀，期盼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說道：“之前是我不對，我太脆弱了，不理解媽媽對我的愛，以后再也不會了。”

她嘴角上揚，笑著看向我，緩緩開口：“你真是一個傻子?！?/p>

在她看來，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理智就應(yīng)該回籠，看淡人性，看淡親情，避免重蹈覆轍。

可我既然看到媽媽難得一見疼愛我的模樣，又怎會輕易放棄重生一次的機(jī)會。

我聲音悲切不停哀求：“你不是神么，對神而言還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呢？只不過是不想罷了。”

“你們這些神生來便高高在上，對所有事情都不屑一顧，操持理智，輕而易舉就能審判這世間一切不公，可我不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用盡全力也想得到母愛的普通人。”

“只要你答應(yīng)讓我重生，再重來一次，不管什么條件我都能答應(yīng)，我擁有的所有東西都可以用來和你做交換?！?/p>

死神的目光，在我身上來來回回打量了幾圈，仿佛在說：“你身上哪還有東西值得我同意交換。”

我局促的待在原地，心里十分不安。

是啊，如今的我不過是一個靈魂，那還有什么東西可以用來交換呢。

就在我以為愿望落空之時，死神又突然說道：“不過還有一樣?xùn)|西，可以用來交換，就看你舍不舍得。”

聽到這話，剛剛還垂頭喪氣的我心底忍不住生出最后一絲希冀，眼里閃著光亮問道：“什么東西？只要可以重新來過，不管是什么東西，我都愿意拿來交換。”

精明的目光在他眸中隨之閃現(xiàn)，他看著我的眼睛，緩緩說道：“輪回，若是你重來一次依舊無法改變結(jié)局，那你將反復(fù)經(jīng)歷這種悲痛，不入輪回，不得往生，生生世世都只能反復(fù)體驗這種痛苦，煎熬?！?/p>

聽到死神的回答，我重重點頭，不假思索的就做出了決定。

10、

怎么會改變不了結(jié)局呢，我都重來一次了，一定會把握好機(jī)會，走向我的幸福人生。

擁有疼愛我的媽媽，以及燦爛無比的未來。

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死神看著我眼底全是對未來向往的模樣，表情有些不忍，再三提示：“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現(xiàn)在跟我走，你還會擁有一段新的人生，一對新的父母，如果你不走，那么交易一旦生成，就絕無反悔的可能?！?/p>

我毫不猶豫地?fù)u頭：“我想清楚了，我同意交易，我還是想重來一次，改變結(jié)局，與媽媽過上幸福的人生?！?/p>

死神有些不忍，繼續(xù)提示：“結(jié)果一旦失敗，你將生生世世反復(fù)體會這種失敗的痛苦，你要想清楚。”

我無所謂的擺手拒絕：“我想清楚了?！?/p>

話音剛落，交易就已生成，再無更改的可能。

我重生了。

重生在自殺之時。

我還是保持著之前的模樣，水龍頭上系著同樣的一條毛巾。

只不過這一次，我不再像之前一樣，乖乖等死了。

收到短信消息匆忙趕來的媽媽，一腳踹開衛(wèi)生間的房門，目光直直盯著我脖子上的勒痕。

她緊緊的抱著我，淚流滿面，輕輕拍打著我的背，嘴里罵著：“你這個傻子，你這個傻子，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你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我回抱著媽媽的腰，劫后余生的我心里只感到慶幸，慶幸一切都還來得及，向她作出保證：“媽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做傻事了?！?/p>

余光中我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死神，冷眼看著我和媽媽，而后拿出一臺留影設(shè)備。

對著我的臉，摁下了開關(guān)鍵。

他聲音涼薄的說了一句：“有些事情不是重來一次就會改變原有走向的，求人者遠(yuǎn)不如自救。”

“即使重來一次，你的人生還會是悲劇。”

他用留影設(shè)備拍下我的現(xiàn)狀，莫不是為了當(dāng)作日后引渡亡魂的素材，引以為戒？

我在心底暗自猜想，死神對我點了點頭。

我詫異的看向他，為何我藏在心底的想法，也能被他看透。

只聽到他說道：“你心里的那些想法，早已明晃晃的寫在了臉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p>

我啞然失笑，真的有這么明顯么。

還未來得及多想，媽媽已伸出右手，來回?fù)崦也弊由系膫?，小心翼翼的問道：“疼么？?/p>

我搖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

而后得意的看向死神，看吧，我說重來一次，我一定會獲得幸福，改變原有的悲慘結(jié)局。

11、

對于我的死而復(fù)生，媽媽沒有覺得困惑，更沒有生氣發(fā)怒。

而是一反往常小心翼翼的照顧著我的情緒。

尤其是在我提出要搬出宿舍，在外面租房子的時候，她再沒有像之前一樣尋死覓活的威脅，反復(fù)訴說著她的不易。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濃烈的母愛。

心底愈發(fā)相信，重來一次的決定正確無比。

媽媽對我是那么的溫柔，前所未有的溫柔。

我好怕這是一場夢，一場睡醒以后就會希望落空的夢。

可當(dāng)我又一次醒來，清晰感覺到躺在床的另一側(cè)，媽媽熟悉的呼吸聲時。

我確定無比，這一切都不是夢。

這是確確實實發(fā)生的事。

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自己感到開心，滿足。

畢業(yè)時，程康回到江州市看我和媽媽，看著她溫柔備至的對我，當(dāng)即就瞪大了眼睛，滿眼都不可置信。

趁媽媽不注意時，好幾次偷偷跑到我面前，反復(fù)求證，媽媽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為何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只見剛剛還拿著鍋鏟在廚房做飯的媽媽，手里拿著一個大勺，神色不悅的站在他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語氣不善的質(zhì)問程康：“那你倒是說說，你媽我究竟招惹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程康支支吾吾的站在原地，躲避著媽媽的目光，不敢言語。

我揚起嘴角，笑著走到母親身邊，推著她的雙肩，語氣安慰道程康只是吃醋罷了。

眼看著剛剛還怒氣沖沖的媽媽頃刻間變得溫柔可親。

程康不再言語，怔愣的看著周圍的一切，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飯桌上當(dāng)程康再一次提出需要用錢，家里資助時，媽媽眼神不耐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

眼看著勸不動媽媽，得不到她的支持。

程康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趁媽媽去買菜的時候，敲了敲臥室的門，走到我面前。

他目光平和，一如既往，可是我卻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質(zhì)疑，嫉妒以及不滿。

程康緩緩開口，說了一句：“姐，前段是假，你發(fā)的那個短信究竟是怎么回事，尋死覓活的給我和咱媽添亂。”

我低垂著眼眸，聲音淡淡地說道：“以后不會了?！?/p>

說完心底又偷偷補(bǔ)充了一句，再也不會了。

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是爸媽留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以外唯一的一個骨肉血親。

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小我便讓著他。

可我竟未想到，高額保險金的主意竟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所以在他眼里，我根本算不上他的姐姐。

12、

以前的我從不會用這樣陰暗的想法去揣度他人，更何況是我的親弟弟。

可是自從跟在死神身邊幾天，很多以前看不明白的問題，如今確實都看懂了。

我笑意盈盈的看著程康，問了一句：“聽說，我的那份高額保險還是你專門囑咐媽媽給我買的？買這么高的額度是防止我出了意外，你可以通過那份高額保險賠償金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嗎？”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程康愣在原地，以默認(rèn)的態(tài)度承認(rèn)了這番說辭。

程康離開江州市的時候，不再像來的時候一樣，意氣風(fēng)發(fā)，志在必得。

媽媽買完菜回家，聽說程康已經(jīng)離開，臉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滿，而是當(dāng)即給程康打了一個電話：“你已經(jīng)成年了，以后上學(xué)也好，工作也好，都只能靠自己了。”

不知道是媽媽說的這些話起到了作用，還是程康那常有的自尊心作祟。

從那之后，竟是再也沒向我們伸手要過錢。

公費師范大學(xué)按理來說將來是要回原籍就職的。

可我沒有，因為我考上了研究生。

在媽媽細(xì)致耐心的關(guān)懷下，我通過自己的努力，成功考上了一所重點院校的研究生。

當(dāng)然，還是在江州市本地。

媽媽說，江州市是一個有無數(shù)種可能的城市，除了這里，她哪也不去。

她不去，我自然也不會去。

重生一次，我早已將媽媽視為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那一個最重要的存在。

媽媽找了一份超市擺貨的工作，只上半天班，通常我下課回家的時候。

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熱騰騰的飯菜，營養(yǎng)搭配均衡，色香味俱全。

飯后，我主動洗碗。

夜晚，媽媽睡著以后，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無聲的說道：“我終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現(xiàn)在很幸福?！?/p>

這話是對著死神說的。

他皺了皺眉，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不覺得我得到了幸福。

在他看來，我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都像泡沫一樣，眨眼可破。

他說，我從小到大太缺愛了，尤其是母愛。

所以得到難得的母愛時，才會那么小心翼翼，誠懇又卑微。

可我不這么認(rèn)為。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同，我的定義就是有媽媽愛我。

這種感情，高高在上的神明當(dāng)然不會懂。

13、

或許是覺得我現(xiàn)在過得比較幸福，所以在第二天時，除了那臺留影設(shè)備，我再也沒看到過死神。

我本來以為，生活就會這樣平淡幸福地過下去。

我會走向自己一直向往的故事結(jié)局。

可生存，又怎會讓你如此輕易便稱心如意。

看到周圍和我同齡的人，結(jié)婚的結(jié)婚，事業(yè)發(fā)展的順風(fēng)順?biāo)畷r。

媽媽急了，她開始變著花樣催我談戀愛，相親，結(jié)婚。

她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女孩子嘛，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干得好不如嫁的好，你看誰誰家的女兒，嫁給了一個身價幾千萬的有錢人，連帶著娘家都跟著揚眉吐氣，改變命運?！?/p>

我剛開始對她說的這些話不以為意，只以為她和大多數(shù)進(jìn)入更年期的媽媽們一樣，就喜歡嘮叨兒女。

后來我才知道，哪有什么更年期。

不過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更多可能而已。

畢竟我長得不算丑，又是高學(xué)歷女性知識分子，在相親圈里，也算條件不錯的相親對象。

如果能有幸遇到一個條件不錯，生活富裕的家庭，不止我的后半輩子，就連她的后半輩子，都有了生活保障。

不管我如何嘴硬，都始終無法逃脫這種現(xiàn)實，更是事實。

研二的下半學(xué)期，我遇到了一個學(xué)長。

他是與我同系的學(xué)長江州市本地人，為人熱忱而穩(wěn)重，辦事說話極有分寸。

由于經(jīng)常在一起做實驗，圖書館自習(xí)。

我們之間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了一種名為日久生情的愛情。

剛開始的時候一直瞞著媽媽，總覺得時機(jī)還未成熟，等時機(jī)成熟了，再和她提我男朋友的事情。

沒也曾想，在他送我去教室的路上，竟被來學(xué)校給我送鑰匙的媽媽看了個正著。

她不顧周圍所有人打量的目光，將我攔在教室外的走廊上。

大庭廣眾之下，厲聲質(zhì)問：“他是誰？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程盼，女孩子要自尊自愛，我什么時候教過你要隨隨便便和一個男的手拉手出現(xiàn)在公共場合面前，今天要不是我發(fā)現(xiàn)了，你還想瞞我到什么時候，你是不是覺得你媽像個傻子一樣，被你蒙在鼓里很好玩?！?/p>

一旁的學(xué)長看到媽媽情緒這么激動，連忙走上前道歉解釋：“阿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和程盼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沒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她是個好女孩兒，不會像您說的那樣亂來的。”

聽到這里，媽媽終于相信，我們之間只是簡單交往，并未發(fā)生什么。

這時才收斂了所有情緒，恢復(fù)平日里冷靜溫柔的模樣，示弱般對我說道：“盼盼，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剛剛看到你和一個陌生男孩子走在一起，情緒有些激動了，你會原諒媽媽的，對嗎？”

我心底雖然疑惑，卻仍舊點了點頭，表示原諒。

心里想著，媽媽也是關(guān)心我，為什么不原諒呢。

14、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就讓媽媽重新展露笑臉，何樂而不為呢。

復(fù)活的第五個月，學(xué)長對我的態(tài)度越來越疏離，時常躲著我。

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我去男生寢室找他，卻被宿管員攔在樓下，說學(xué)校有規(guī)定，女生不得進(jìn)入男生寢室。

我只能待在男生寢室門口，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希望能等到學(xué)長，得到一個答案。

從上午等到下午，都沒能看到他的身影。

直到后來，有一個男生走到我面前，說了一句：“別等了，他不會來了，他讓我?guī)б痪湓捊o你，分手吧?！?/p>

我追著他詢問原因，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進(jìn)寢室。

整顆心里空蕩蕩的，猶如游魂一般回了家。

家里，媽媽已經(jīng)做好了飯菜，看著我魂不守舍的模樣，關(guān)心地問了一句：“盼盼，你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別憋在心里，還有媽呢?！?/p>

我緊緊抱住媽媽的腰，將臉埋在她的懷里，聲音悶悶地說道：“我被分手了?！?/p>

得知我被分手，媽媽安撫我的動作停頓了一瞬，而后才又繼續(xù)拍著我的背，聲音溫柔：“這不算什么，你年紀(jì)還小，總要經(jīng)歷一些事情，才能知道誰才是真正關(guān)心你的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像媽媽一樣愛你了。”

聽到媽媽說的話，我重重點頭，深以為然。

在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只有媽媽。

我真該死，竟然還不聽媽媽的話，想要追求自由戀愛，落得一個被分手的結(jié)局。

連分手原因都不知曉。

那時的我并未注意到，在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媽媽的目光隱約透著一股得意。

重生后的第十一個月。

媽媽開始利用我休息的時間，帶我去見一個又一個的相親對象。

有和我年齡差不多大的，有比我大上幾歲工作好的，還有離異有錢的。

我心底隱隱有些不安，總感覺媽媽變了。

具體哪里變了，我卻總也說不上來。

每次當(dāng)我懷疑她的時候，她又總會用那一種委屈至極的聲音對我說，我不像以前一樣聽話了。

為了讓媽媽一如既往地關(guān)心我，我開始按照她的要求，頻繁奔走于各個相親場所。

最忙的時候，我一下午見了十二個男人。

那是怎樣的一個概念，上菜的速度都沒有這個快。

相親會問到的問題，就像例行公事一樣。

固定不變的問題，年齡，工作，要求。

唯一變的，只是人。

經(jīng)歷的多了，我也從剛開始的緊張羞澀成為了相親市場上面不改色的老油條。

總能找到各種合理正當(dāng)?shù)慕杩诰芙^對方。

媽媽雖然著急我結(jié)婚的事情，但也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

這樣看來，生活也算過得幸福。

直到，許久未見的程康打來電話。

15、

電話里的程康，聲音焦灼而無助。

他一直在苦苦哀求：“姐，你幫幫我，幫幫我?！?/p>

我問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電話里的他聲音猶豫，支支吾吾，遲遲不肯說清楚。

直到我有些生氣：“你再不說我就不管了?！?/p>

程康才開始坦白，原來他前幾個月交了一個女朋友，長得很漂亮，女孩子家里要求結(jié)婚對象必須在本市有房有車，還有二十萬的彩禮，才同意把女兒嫁給他。

程康所在的城市，屬于一線城市，房價高得嚇人。

想要在那里買房子，以我們家的條件，無異于癡人說夢。

可早已被愛情沖昏頭腦的程康，又怎會輕易認(rèn)命。

經(jīng)過高中同學(xué)的介紹，他認(rèn)識了一個炒股大師，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只身闖入股市。

剛開始掙了十幾萬，當(dāng)時的他已經(jīng)紅了眼，從未想過掙錢如此容易的他自信的認(rèn)為自己是難得一見的股神。

不僅將之前掙得那些錢全部投入股市，還在各個平臺又湊了二十三萬，全部砸入股市。

結(jié)果不出所料，盤崩了。

他投進(jìn)去的那些錢，短短一上午的時間，就虧了個干干凈凈。

不止如此，還欠了一屁股債，零零碎碎加起來，竟然將近五十萬。

五十萬，對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不亞于一個天文數(shù)字。

我不過是一個還未畢業(yè)的學(xué)生，去哪里想辦法給他弄這么一大筆錢。

就算賣了我，也換不下這么多錢。

心底雖然這么想，可還是四處找人想辦法幫忙，一聽說是炒股賠的錢，以前那些圍在媽媽身邊，爭先恐后夸程康有出息的人全部變了一副嘴臉。

他們開始以此作為談資，嘴里經(jīng)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上大學(xué)有什么用，上完大學(xué)也只能靠著家里養(yǎng)活。千萬不要學(xué)程家，最后什么也落不下?！?/p>

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我身后的媽媽自然也知道了這件事，當(dāng)時她的天就塌了。

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我期盼已久的幸福終究成為了向往。

程康是與我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即使心里再嫉妒爸媽疼愛他，我也只是將不滿深藏于心底，從未宣之于口。

過了好久，媽媽才從我手中搶過電話，厲聲怒罵：“我們哪里有那么多錢給你，這幾年供你姐和你上學(xué)，家里的錢早就花完了。你自己欠的錢，自己去想辦法。”

說罷這些就徑直掛了電話，來回在地上踱步。

連著湊了好幾天，我和媽媽一共加起來才湊了五萬塊錢，距離他要求的數(shù)額，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16、

又是一個周末。

媽媽一反常態(tài)的要帶我去見見朋友，嘴里振振有詞，說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的老朋友，好不容易都回了江州市，大家都想聚一聚，順便帶我過去認(rèn)認(rèn)人。

未等我拒絕，媽媽已獨自拍板決定。

到了訂好的飯店包間，竟然圍了一圈人。

媽媽熱絡(luò)的一邊和他們打招呼，一邊向人介紹我的身份：“這是我的女兒程盼，正在讀研究生。”

站在我們對面的兩個阿姨，目光來回在我身上穿梭，直到最后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笑容讓人感覺到極度不適。

事到如今，我要是再不明白，也太傻了。

這是媽媽圍繞我的終身大事精心策劃的一場相親局，唯一不同的是相親對象全都沒有出現(xiàn)而已。

出現(xiàn)的只有對方的父母。

看著他們看向我的眼神，猶如在菜市場買菜一般，挑挑撿撿，我實在難以壓制心底的怒火。

我是人，不是一個東西。

可看在媽媽的面子上，我到底沒有當(dāng)眾發(fā)作，而是找了一個借口，去衛(wèi)生間上一個廁所。

當(dāng)我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返回房間時，還未走進(jìn)房間，就聽到房間里傳出來的高談闊論聲。

有人對媽媽說：“你家盼盼長得漂亮，學(xué)歷也高，是不錯的結(jié)婚對象，要是嫁到我家，絕對不會虧待她，你說的那三十萬的彩禮，還有房車，對我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p>

話音剛落，就聽到我媽的聲音緊接著響起：“盼盼這孩子臉皮薄，結(jié)婚的事情我還沒有和她細(xì)說，也希望你們在她面前幫幫忙，注意著點，別說漏嘴了?！?/p>

這時，不知誰又說道：“女孩子家家，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最后還不是要找一個好人家嫁了，盼盼媽你做的對，要是由著他們年輕人折騰，還不知道會找什么樣的一個人。”

我媽聽到這話，猶如遇到了知己，開始滔滔不絕暢談她的育兒經(jīng)：“可不是么，盼盼長得漂亮，他們學(xué)校喜歡她的男孩子可不少，之前追她的那個要不是我親自出馬，那個傻丫頭還在犯傻呢。要我說，還是生兒子的好，女兒再好，也是給別人家養(yǎng)的，將來也指不上?！?/p>

我沒有打斷他們的話，轉(zhuǎn)身向飯店大門外走去。

如果不是機(jī)緣巧合之下，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我的人生早就被媽媽安排好了。

如果我沒有按照她規(guī)定的路線走下去，她只會想盡辦法，逼我回到原位，猶如一個提線木偶，由她指控。

當(dāng)媽媽再次給我打來電話時，我掛斷了。

我站在天橋上，看著橋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不禁懷疑，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真的呢？

我一心以為疼愛我的媽媽不過是另有所圖，為了讓她親愛的兒子減輕負(fù)擔(dān)，不惜將我賣了，明碼標(biāo)價。

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媽媽。

我反復(fù)追問，可空氣一片寂靜，無人回答。

就在此時，我再一次見到了死神。

他依舊是一身黑衣的裝扮，冰冷而酷炫，不論是生命還是其他，在他眼里，都一樣，沒有任何區(qū)別。

死神胸有成竹的看著我，問道：“怎么，努力過一次還是發(fā)現(xiàn)無法擺脫宿命么？”

我搖了搖頭，接起震動不停地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那頭就傳來了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程盼，你個死丫頭，你到底去哪里了？這么多的人，你丟下我一個人一走了之，你到底想干嘛？”

我抱著最后一絲期望，想要從她口中得到令我滿意的答案，開口問道：“媽，我剛剛在飯店都聽到了?！?/p>

電話那頭的媽媽聽到這話，怔愣了片刻，隨即理直氣壯的回答：“既然你都聽到了，那就索性說清楚，老程家只有程康這一個兒子，你當(dāng)姐姐的不幫他，還有誰能幫他，還有別把話說的那么難聽，什么叫把你賣了，我還不是為你著想?！?/p>

“你讀了這么多年書，再過兩年就三十了，到時候更沒人要，趁著年輕找個條件好的，將來也好幫襯著點你弟，這有什么不好的。”

……

她還準(zhǔn)備繼續(xù)說點什么，我忍不住出聲打斷：“您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從小到大，我的存在就是為了幫你照顧弟弟，那你還生下我干嘛呢？你就不怕我再自殺尋死嗎？”

這話終究沒能引起我媽的注意。

她不以為然的說道：“程盼，自殺尋死的把戲，你準(zhǔn)備再玩兒幾次，要不是看在你還有點用的份上，你以為我會這么耐心的一直哄著你，差不多點，別太過了。”

我掛斷電話，眼角滴落一滴淚水，看著一旁的死神，認(rèn)命般說了一句：“你說的對，是我太天真了，我后悔了?！?/p>

17、

死神搖搖頭：“后悔已經(jīng)遲了?！?/p>

他輕輕抬手，我的身體漸漸消逝，靈魂被關(guān)押在一處四周都是鏡面的房間里，從小到大不開心的經(jīng)歷一遍又一遍閃現(xiàn)，不停沖擊著我心底的防線。

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后悔藥。

每個人應(yīng)該為自己的選擇所負(fù)責(zé)。

如果把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祈求別人的垂憐，結(jié)果注定失望。

求人者不如求己。

只可惜我到這個時候才明白這個道理，太遲了。

一年以后，靈魂被拘押的我再一次見到了死神，他給我?guī)砹藡寢尯统炭档南ⅰ?/p>

程康由于借貸問題影響了信用度，已經(jīng)上了征信黑名單。

明明是名校畢業(yè)的他因此與大廠失之交臂，最后只能以送外賣為生。

為了償還債務(wù)，日夜不停地來回奔走。

由于騎得太快，與一輛貨車追尾，當(dāng)場死亡。

得知消息的媽媽，情緒一時激動，隨之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已經(jīng)中風(fēng)。

無人照料的她只能在江州市當(dāng)一個拾荒者，嘴里時常掛著的一句話就是：報應(yīng)，一切都是報應(yīng)。

至于她所說的報應(yīng)是嘆息她最為寶貝的兒子，英年早逝。

與我這個人間蒸發(fā)的女兒，沒有一點關(guān)系，早已將我拋在腦后，只字未提。

死神說的對，死亡懲罰的從來都不是別人，只有自己。

生命消逝以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記得你的存在。

自殺的人，從來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愚笨的人。

因為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是最蠢得做法。

與其懲罰自己，不如懲罰別人。

只可惜，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太晚了。

如果有來生，我再不會苦苦祈求別人對我的疼愛，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三十年以后，我再次見到了媽媽。

準(zhǔn)確點來說，是見到了她的靈魂。

負(fù)責(zé)引渡她的使者，正好是當(dāng)初負(fù)責(zé)引渡我的那個。

從媽媽憤怒的叫喊聲中得知，她原本是可以邁入輪回，尋求往生的。

只是不知道為何，在她準(zhǔn)備喝孟婆湯的時候突然被使者一腳踢翻了碗，眼前一黑就來到了這里。

來到這里的人，都會像我一樣，生生世世不入輪回，反復(fù)經(jīng)歷痛苦，接受神的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