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來搶你》 章節(jié)介紹
董嘎嘎編著的小說《漂洋過海來搶你》,題材為言情類型,小說故事情節(jié)緊湊、內(nèi)容精彩,生活氣息濃郁,人物性格鮮明,有血有肉?!镀筮^海來搶你》第4章內(nèi)容介紹:到了啟程的日子,毓信按照楚堯的計劃,背好行囊,正準(zhǔn)備悄悄走出院門,卻突然看到父親章燿拿了.........
《漂洋過海來搶你》 第四章 聽,爸爸的話 在線試讀
到了啟程的日子,毓信按照楚堯的計劃,背好行囊,正準(zhǔn)備悄悄走出院門,卻突然看到父親章燿拿了一把紅木靠背椅,端坐在緊閉的大門前。母親繡銀和二妹泊芙都黑著臉,似哼哈二將那般一左一右地立在父親身后,母親的手上,還提著一柄油亮亮的雞毛撣。
毓信大驚,急急掉頭往墻根處跳,妄想爬墻頭跳出院子,剛趴上墻頂,雙腳就被雜工老梁那雙繭結(jié)密布的大手牢牢抓住,沒想到平日起瘦瘦小小的老梁居然也有一把力氣,無論毓信如何閃躲擺脫,都掙不脫老梁的雙手。老梁很有章法,不和毓信硬對硬,等毓信掙扎得自己脫了力,他再輕輕向下一拉,那毓信便如脫了水的魚兒一樣,由他擺布著拎到父母面前,跪在地上。
章家原籍安徽合肥,祖上在同治年間靠軍功做到一品提督,名鎮(zhèn)江南。膝下的四子都是科舉出身,老大官至工部侍郎,老二也是內(nèi)閣中書。余下兩弟公派到日本學(xué)習(xí)政法,結(jié)識了不少新派人物,清帝遜位后,都在北洋內(nèi)閣謀過不高不低的差事。這四個兄弟精明能干,是長袖善舞之人,看中上海在國內(nèi)的特殊地位,南北便利,消息靈通,帶著豐厚的家財在十里洋場扎下根來,成了上海灘上頗有名望的“靜安章家”。
四兄弟開枝散葉,共生了十六個兒子,年長的大多功名心重,繼續(xù)在宦海沉浮,也有開廠經(jīng)商,或是與權(quán)貴互為姻親。排行靠后的小兄弟們,因為在花花世界里享受慣了,沒人愿意在正行上下功夫,更愿意吃祖產(chǎn)公賬,今朝有酒便今朝醉。
毓信的父親名燿,大家庭十六個兄弟中排行第七。夾在這兩類截然不同的弟兄之間,反而成了唯一的特例:既不熱衷名利,又不貪圖逸樂。早年到歐洲留過洋,現(xiàn)在在中學(xué)里教著物理,太太繡銀的娘家是吳江做絲的富商,只有她一個獨女,在英租界鬧中取靜的地方,買了座三層的小院洋房讓夫妻倆安居。后來章家分遺產(chǎn),有些商業(yè)頭腦的章太太不像別人那樣爭黃金銀元,拿的都是些熱鬧位置的房產(chǎn)商鋪。誰知歐洲戰(zhàn)事遷延,上海市面上人頭涌動,畸形繁榮,章太太把房子店鋪租給那些猶太人印度人,每月的鋪租變成了家庭的主要收入。章燿的那點工資,倒成了他自己的零花錢。
章燿夫妻生有三女二男。長女泊蓮二十周歲,是一位獨立能干的白衣天使,已和同院的黎醫(yī)生訂有婚約,很快就要結(jié)婚。長子毓誠,就讀大學(xué)一年級,是個沉默用功的書生。接下來便是毓信、泊芙和泊菡三人,毓信朝氣陽光,泊芙美麗活潑,最小的泊菡,溫良嫻靜。章燿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家七口,平淡度日,終日可以聽到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毓信這樣的出走從軍,真是將他氣得半死。
但他生性開明,喜歡和孩子們講道理,所以強壓怒意,只是平靜地質(zhì)問毓信:“你看看,你連六十歲的老梁都打不過,憑什么去當(dāng)兵?就憑一時意氣,年少張狂嗎?”
毓信自然聽不進這樣的話,血脈賁張地吼了一番家國民族的大道理。
章燿聽了,倒不嘲笑,繼續(xù)平靜地反駁他:“不要和我談什么空洞的口號,我和你們姆媽、幾個子女,也都愛這個國家,八一三淞滬會戰(zhàn),我們捐款捐物,天天守著收音機聽?wèi)?zhàn)報,到蘇州河邊為我們的將士加油鼓勁……也盡了做為民眾的一片心。你承認(rèn)不承認(rèn),父母的愛國心,一點都不比你少?”
毓信知道父母那時都捐資捐物,還積極支持在護校讀書的大姐泊蓮到蘇州去護理傷兵員。
他反駁不了,只能跪在那里點頭承認(rèn),氣焰頓時矮了半截。
章燿得到了他想要的效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凜然正義地說著道理:“國難當(dāng)頭,保家守土,建功立業(yè)這些道理當(dāng)然沒什么不對,對所有人而言,都是這樣的公理。但是,攤在每個人身上,又必然應(yīng)該有自身的特殊理由才行。比如有人從小的志向就是做個軍人,有人為了給親人報仇去前線,也有人是為了立功受賞的榮譽感……他們都是明明白白想得清楚的,才簽下生死狀。這樣,在面對真正的鮮血和死亡時,他們不會后悔,不會后怕,也不會做前線的逃兵。但你看看你,不過是跟在后面人云亦云,沒有自己獨立的想法信念,就算到了戰(zhàn)場,也是個沒有價值的士兵,真正槍聲一響,不作逃兵才怪,到時候我靜安章家的名聲,就算是毀在你手上了。”
毓信聽了父親的滔滔道理,似對又似不對,卻反駁不了,似乎自己有些道理,似乎父親也有些道理。的確,他要參軍只是少年沖動頭腦發(fā)熱,只知道上戰(zhàn)場,殺敵人,哪里考慮過生死的事,總覺得就算流血,也不過是胳膊上擦破一點皮那樣的傷口。
“國家遭受踐踏,就不需要青年的熱血了?”毓信失望地嚷著。
“當(dāng)然要!”章燿苦笑一聲,卻十分肯定地告訴他,“蔣公也說,中國興亡,不但需要愿意犧牲生命的熱血,還需要承擔(dān)后方建設(shè)的熱血!你好好念完這最后一年高中,到那時再決定你的熱血是去前線犧牲,還是在后方建設(shè)!那時論做什么樣的決定,父母都支持你?!?/p>
毓信是個單純的少年,聽到父親同意他一年后做的任何決定,想想也是一條光明的道路,不就是再等一年嗎?到時候身體更健壯了更適合上戰(zhàn)場,幾番猶豫之后便點頭同意。
章太太繡銀聽著丈夫居然提出同意毓信一年后再做決定,心里忐忑不安,正要對丈夫質(zhì)疑,就接觸到章燿遞過來的眼色,只聽到他似乎不經(jīng)意地問兒子:“是不是還有同學(xué)一起要走?讓我去他們家里通知他們,好好念完高中,都改到一年后,要走一起走?!?/p>
毓信沒有半點疑心,老老實實地告訴了父親楚堯的姓名地址,還有他們在吳淞碼頭碰頭的時間地點、船艙號碼。
章燿兵不血刃地解決了毓信的問題,便示意老梁帶兒子回房間,暗暗在門上加鎖以防生變。自己急急趕出門,招了輛黑牌出租車趕往楚家,希望能攔下楚堯。
這邊毓信被關(guān)在房里,門口響起了二妹泊芙冷嘲熱諷的聲音,兩人唇槍舌箭之中,毓信才知道,從軍的秘密竟是那個奶油小生蹇伯英泄露給泊芙的。
原來,伯英弄到的二百塊錢,是撬了家里的抽屜偷出來的,還挨了父親的一頓打。泊芙看到了,軟磨硬泡,發(fā)了千萬個毒誓從伯英嘴里套到了消息。她從小就和毓信吵吵鬧鬧,不愿意看到毓信得逞,回家后立刻把事情告密給了父母。
章燿知道后,決定先按兵不動,在最后時刻一招制服毓信,讓他插翅難飛。
鎖在房間里的毓信頭腦慢慢清醒,覺得父親去往楚家,大概并不是商量什么一年后再從軍的打算,而是想讓楚堯也插翅難逃。
毓信的心中亂成一團,按照他和楚堯約好的時間,父親應(yīng)該能截住正要跨出家門的楚堯。
正好小妹泊菡出來勸架,毓信故意說粗話氣走泊芙,留下小妹兩個人說起了悄悄話:“好小妹,二哥求你打聽打聽,我那個同學(xué)有沒有走掉?”
泊菡隔著門告訴他:“我不知道,反正爸爸還沒有回家。”
毓信在門口急得抓耳撓腮,央求泊菡道:“小妹,幫我去求求你的基督耶穌吧,讓他老人家保佑我的同學(xué)一切順利平安!”
泊菡在門外故意搖起了頭:“又不關(guān)我的事,我為什么要幫你們?姆媽只要我負責(zé)勸你和二姐的架!”說完,就噠噠噠地走開了。
望著窗外的天空漸漸被夜色籠罩,遠處的華燈閃起來,星斗也被華燈染的不那么亮了,更遠的地方好像有船笛響了幾聲。
明明只是黃浦江上的船笛,這里根本聽不到吳淞口長江上的船聲,可這嗚嗚的笛聲還是讓毓信緊張得快要發(fā)狂。楚堯,他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
爸爸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更像是在楚堯家里說大道理,楚堯為人執(zhí)著堅定,一但下定決心就決不半途而廢,爸爸要多說幾車子話,還不知道能不能說服楚堯。
坐立不安了許久,才聽到門外輕輕的幾聲叩擊,他沖到門邊,盡力推開一絲門縫,問著門外的泊菡:“小妹,有消息了?”
小妹在門外嘻嘻而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禱告被神聽見,你的那個同學(xué),他居然一早就溜掉了,爸爸帶著他的弟弟跑到船上找他,你說的那個船艙里根本沒見到人,他事先留了一手,上船前就和人換了船票!”
毓信開心得倒像是自己溜上了船,連連拜托泊菡:“好小妹,你的神真是太靈光了,再幫我多求求他,保佑我同學(xué)順利到達桂林……”
后來,毓信輾轉(zhuǎn)得知楚堯到了桂林后,考取了成都灌縣的陸軍機械化學(xué)校,畢業(yè)后又去了云南……每次得到消息,他都拜托泊菡告知萬能的神,希望楚堯能節(jié)節(jié)勝利,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