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組織部長2:機關(guān)縱橫》 章節(jié)介紹
當(dāng)紅小說《縣委組織部長2:機關(guān)縱橫》,其主角是韓江林朱明,作者斯力文學(xué)功底超群,筆底生花,讓人讀后韻味無窮?!犊h委組織部長2:機關(guān)縱橫》第4章介紹:出國對于平凡的人來說,仍然是一件不可企及的事情。家里有人出國就好像手中握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寶貝.........
《縣委組織部長2:機關(guān)縱橫》 蘭香宜人 在線試讀
出國對于平凡的人來說,仍然是一件不可企及的事情。家里有人出國就好像手中握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寶貝,所有人都認為這個寶貝價值連城。如今韓江林手里的寶貝被打破,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里面并非碧玉,而是玻璃渣子。玻璃渣子不僅扎破了他的手指,還扎傷了他的心。
為了暫時忘卻痛苦,韓江林從書堆中翻出情節(jié)性極強的通俗小說《教父》,躺在床上看了整整一個通宵。天亮以后,他在街道喧鬧聲中輕淺地小睡。睡到下午兩點,餓得饑腸轆轆,頭昏眼花,才爬起來泡了一袋方便面填肚子,又歪在床上看小說。
手機鈴響,韓江林從睡夢中驚醒,手扒了扒,碰了手機一下,卻沒有拿起來,任由鈴聲頑強地響下去。第三遍,聽得心煩,他才抓起手機,見是吳興財?shù)奶柎a,不敢怠慢,趕忙拿起來。
韓書記,在哪里?
韓江林懶洋洋地說,在家呢。
書記貓在家里不接近群眾,群眾失去了領(lǐng)頭羊,哪還有什么奔頭?過來吧,我們幾個群眾在蘭芳酒家。
哪些?
領(lǐng)導(dǎo)就是領(lǐng)導(dǎo),地位越高,脾氣也大,語言值錢,說得越短,吃飯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只要有飯吃有酒喝,什么三教九流都可以湊數(shù)。
吳興財忙說,遠大化工的鄧總我們幾個蘭花愛好者,鄧總聽說明春南江要搞風(fēng)情節(jié),他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搞一個小小的蘭花展,據(jù)說廖建國書記對蘭花也非常感興趣,贊成弄這么一個展覽。
好啊。韓江林心想,南江森林覆蓋達百分之八十,自古盛產(chǎn)蘭花,歷史上,南江的蘭花曾經(jīng)作為貢品送到京城。如今,城市的養(yǎng)花愛好者增多,可以考慮推出蘭花產(chǎn)業(yè)了。誠市養(yǎng)蘭風(fēng)興起,南江各村挖蘭成風(fēng),野生蘭花被風(fēng)狂殘云地破壞,資源枯竭。先前的挖蘭人,如今有不少變成了養(yǎng)蘭專業(yè)戶。孫浩曾經(jīng)在黨委會上提出擴大蘭花產(chǎn)業(yè)的想法,當(dāng)時大家只是議了議,沒有形成統(tǒng)一的意見,南江蘭花一直處于自生自滅的狀態(tài)。
辦蘭花展打造南江蘭花品牌,不僅能豐富風(fēng)情節(jié)內(nèi)容,擴大南江的名聲,還能夠引起市委書記的重視,這是一箭雙雕的大好事。遠大的鄧總對蘭花感興趣,愿意資助花展,想睡覺碰到枕頭的好事,即使鄧總不找他,他也會主動找鄧總聯(lián)系。
韓江林跳下床,穿好衣服,精氣神又回到身上。與工作和事業(yè)相比,個人的憂傷實在算不得什么。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胸中有一點“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返”的豪邁。
走進蘭芳酒家,韓江林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在抹桌子,心里一愣,那點豪邁頓時像薄薄的紙一樣被捅破,委屈傷感的情緒恣意彌漫,骨頭也好像在酸水里泡酥了。
夏春蘭轉(zhuǎn)身看見韓江林,美麗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驚喜,小韓來了?韓江林眼里憂怨的神情把她嚇住了,忙問,你怎么啦,沒事吧。
韓江林正想說什么,看見蘭芳姑媽從廚房里出來,頭一側(cè),叫了聲姑媽,說了幾句話。胸中恣意的酸楚沉靜了一些。
蘭芳說,鄧總和吳老板在樓上等你。
韓江林答應(yīng)一聲,上樓前,目光與春蘭關(guān)切的眼神碰了一下,凄涼地笑了笑。春蘭想說什么,礙于養(yǎng)母的面,欲言又止。
樓上臨江包房,除了鄧總、吳興財,還有遠大化工的兩位主管。另有兩位陌生人。鄧總站起來給韓江林介紹,兩位是南原市里的老板,一位姓王,一位姓李,都是遠大的客戶,也是愛蘭人。大家見過面,兩位老板客氣地給韓江林遞上名片,說了一通請多關(guān)照的客氣話。
韓江林笑道,關(guān)照可是日本話,日本侵略中國的過程中,把許多詞語也輸入中國。
鄧總?cè)缃褡兂蓢鴥?nèi)的小日本了。吳興財突然冒出一句。
鄧總滿臉疑惑,此話怎講?
投資賺錢,不少詞語也帶進來了,比如說埋單什么的。
苗家銀飾、酸湯魚不是流向全國?鄧總見吳興財滿臉壞笑,知道上當(dāng),對韓江林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酒桌上我還從來不是吳總的對手。
韓江林說,棋逢對手,將遇良好,你們是惺惺相惜。
鄧總點頭贊同,說,我們公司在許多地方辦廠,南江黨委政府的支持最為得力。
吳興財說,那當(dāng)然啦,要不韓書記那么年輕就能當(dāng)上部長呢?
韓江林不想弄得像王婆賣瓜似一般在客人面前邁弄,問王老板,你們感覺南江的蘭花怎么樣?
王老板點點頭。
南江蘭花讓你們賺了不少吧。
挖蘭和養(yǎng)蘭就像釣魚,釣魚只是培養(yǎng)閑情逸致,鉆山挖蘭還鍛煉身體,一舉兩得。
還賺錢。
吳興財說,王老板今天挖了一株蘭花,市場上要賣一萬多。
王老板說,去年我和一位朋友到天華山挖蘭,他挖到了一株蝴蝶蘭,養(yǎng)了一段時間,被一位老板十萬元買走。
難怪那么多人趨之若鶩。韓江林心想,好奇地問,十萬元,怎么這么貴?
這還是普通的,廖建國書記養(yǎng)有一株蘭花,值五十萬元。
韓江林倒抽一口冷氣,只聽說蘭花值錢,沒想到這么值錢。既然廖建國書記這么喜歡蘭花,他仿佛看到某種命運的曙光,對辦好蘭花展充滿了信心。
鄧總笑道,蘭花貴,但有價無市,許多花值那么多,是炒起來的,就說廖建國書記那株蘭花,屬于人貴花榮,是這幫養(yǎng)蘭的朋友哄抬起來的。他的小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我剛才倒是看到了一株更美麗的蘭花。
在哪?王老板抬頭張望,李老板淡定地笑笑,樓下啊,樓下看到的那位漂亮女士,就是鄧總眼里的絕色蘭花。
鄧老板色迷迷地說,你還真別說,那臉盤、那膚色、那身段,堪稱天下無雙,
吳興財輕咳一聲,說蘭就說蘭,別說其他,你們說的女人是酒店主人的女兒,白云一枝花,韓部長的姨媽。
王老板說,姨媽這樣,老婆一定美如天仙,韓部長真好福氣。
這話戳到了韓江林的痛處,他無言地低下頭。
李老板說,如今有一句順口溜,小姐公有制,老婆私有制,姨妹股份制。
吳興財見韓江林臉色不好,舉起手止住李老板的話,暫停暫停,菜上來了,請問各位喝什么酒?
茅臺。鄧總說。
吳興財說,土茅臺還是洋茅臺?
鄧總滿臉疑惑,茅臺就茅臺,哪來什么土茅臺洋茅臺?莫非茅臺把廠辦到國外去了?
劉主管操著濃重的浙江口音說,聽說茅臺酒出了茅臺鎮(zhèn),醇味自然不在。
王老板解釋說,我們這里把本地米酒稱為土茅臺。
鄧總恍然大悟,說,上洋茅臺吧,呵呵,茅臺鎮(zhèn)茅臺酒廠出品的茅臺。
服務(wù)員擺上大杯,打開茅臺正要酌酒。鄧總出手阻攔,說,正為花為君臣一般,喝酒也分三類,小杯為品,大杯為喝,大碗為豪飲,茅臺為酒中君子,自然要慢慢品嘗,換小杯吧。
李總說,鄧總行走天下,廣聞博見,對喝酒還頗有研究。
鄧總笑道,對于書中閑友,喝酒是文化,對于江湖朋友,喝酒則是情誼,對于生意場中人,喝酒則是生產(chǎn)力。
王老板拍手,今天都是愛蘭之人,這酒當(dāng)何解?
鄧總說,愛蘭是君子之事,喝酒是歷史文化。
有理。王老板笑道,不過,現(xiàn)在從地上拖起一只爛繡花鞋,都可以研究出許多文化,今天我們也就沾一點文化的光,聽鄧總講解酒文化。
鄧總見韓江林無語,生怕蓋了書記的風(fēng)頭,便說,對于酒文化,還是書記研究得深,現(xiàn)在書記關(guān)注什么,什么行業(yè)就興旺發(fā)達,我們的生意能夠有今天,多虧黨委書記的關(guān)照,對南江的酒文化,韓書記最有發(fā)言權(quán)。
眾人都把目光投過來,韓江林打起精神說,換杯子的事情扯出那么一大通理論,我還能說什么,我們鄉(xiāng)下干部喝酒以斤論,吃肉以飽口論,還是大杯喝酒興頭大,情深意濃。
大家鼓掌。
幾句閑話居然有人鼓掌,韓江林提起了一點興致,有意說了一個前些時候從報上看到了漢書下酒的故事。
鄧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玉如,已是把書讀俗,有人居然把書當(dāng)下酒菜,卻是更俗,大俗方大雅,古人真是悟透了生活的真諦,看來,今天這頓酒還得豪飲了。
王老板說,拿茅臺豪飲,我還沒有過,今天沾鄧總的光,豪飲一回,看看是不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說話間,服務(wù)員酌上酒。鄧總舉杯說,不能說沾我的光,應(yīng)當(dāng)說沾書記的光,沾南江人民的光,第一杯,我上敬天下敬地再敬南江父母官韓書記,祝韓書記升官發(fā)財,我們生意人好在大樹底下趁涼。
韓江林趕忙用酒杯敲火鍋邊沿,連網(wǎng)連網(wǎng)。又說,升官又發(fā)財是過去的說法,現(xiàn)在官越大,為人民服務(wù)的責(zé)任越大,升官就不能發(fā)財。
兩位主管說,官越大,工資越高,發(fā)財?shù)睦病?/p>
韓江林一仰脖子喝干酒,感覺今天的酒格外香醇潤喉,酒穿過腸肚,一團熱氣擴散自全身,頭居然有點飄,這種感覺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他一邊勸菜,一邊說,發(fā)財還是你們,鄧總一天的工資,要我們干一個月,濃縮了生命的精華,生命的質(zhì)量也就大大高過于我們。
鄧總說,我們做生意是為自己,你為干工作是為人民服務(wù),意義不同的嘛。
酒過三巡,韓江林胸腔內(nèi)部仿佛成了一團火爐,身子飄了起來,頭卻越來越沉,他感覺今天心里塞著什么,急切地需要表達,便不停地說話,席間的氣氛更為活躍,酒下得更快。鄧總用敬佩的語氣說,怪不得韓書記要用大杯,原來這么能喝。
韓江林放聲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嘛。
鄧總深為感動,又舉杯敬酒,一碰而干??吹巾n江林干了酒,感慨地說,碰干碰干,難怪南原市的椪柑產(chǎn)業(yè)發(fā)展這么快,原來是我們領(lǐng)導(dǎo)這么得力。
酒越多,韓江林心中的傷感越深,好像一股騰涌的泉流被壓抑在心底,感覺要涌出來時,他站起來離席,站在洗手間里。
透過窗子眺望幽幽清水江,韓江林黯然心酸,難怪古人會有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怨嘆,相思原來是道不盡的愁啊。轉(zhuǎn)念一想,曉詩已經(jīng)與自己離婚,天際識歸舟是白日夢了。此情綿綿卻無相見之期,眼下只能借酒消愁了。
喝得滑口,又兩杯酒下肚,韓江林喉頭如火中燒,不勝酒力,睜大眼睛張望其它人,也都有了酒意,各自找了人說話。韓江林趁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出房間。把著扶手下樓梯,身子像在風(fēng)中飄旋的落葉,最后一級樓梯踩空,身子前撲,差點跌倒。春蘭就在旁邊,趕忙過來扶住,問,江林,醉了嗎?
韓江林掙脫她,站穩(wěn)了身子,睜大眼睛看著春蘭,豪爽地揮手大笑,姐,你看我醉嗎?那點酒算什么,他們哪是的我對手?
春蘭埋怨道,喝酒就好好喝,用得著拼嗎?
韓江林見姑媽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自己,說,姑媽,我是拼酒的人嗎?
春蘭說,醉了就睡,這里有床。
韓江林豪氣十足,我不醉,姑媽,我走了。
韓江林昂頭挺胸、邁著方步走出了蘭芳酒家。蘭芳搖頭一嘆,小韓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軟,經(jīng)不得勸酒。春蘭看著韓江林的背影,對他放心不下,緊隨身后。
迎風(fēng)一吹,韓江林感覺把持不住自己,只想就地倒下,讓靈魂隨風(fēng)升上天堂。這個時候,沒有比死更痛苦的事情了。他把自己落到今天這地步歸為曉詩棄她而去,憂怨不已:人們常說多情女子負心漢,曉詩,你一個女子怎么這么薄情啊。
韓江林舉起拳頭擂打胸口,發(fā)現(xiàn)臨街的門口,一個老漢用異樣的神情注視著他,韓江林放下松開拳頭,友好地朝老漢點了點頭。昂著頭目不斜視地前行。他不斷地打氣,告誡自己,江林,你是南江的書記,不是酒鬼,絕對不能倒在南江的街頭。
從蘭芳酒家到電管站的路,竟然像萬里長征的一般漫長,上了樓,韓江林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力氣,正想掏鑰匙開門,一陣目眩,耳邊嗡的一聲,撲通一聲一頭栽在門上,靠著門坐在地上。
聽見響動,春蘭趕緊上樓,發(fā)現(xiàn)韓江林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她搖著他,江林,你怎么啦?
韓江林像死豬一般一動不動,春蘭站起來想叫人,忽然想起會有損他的形象,只得自己處理眼前的危亂情況。從韓江林手上找到鑰匙,開了門,把韓江林從地上摟起來拖進屋。
韓江林受到驚動,胃里的東西翻江倒海一般傾泄出來。吐了一地,濺了春蘭一身。春蘭顧不得自己,把韓江林短沙發(fā)上坐好,打水給他抹去污物,幫他脫掉外衣,安頓上床。回頭發(fā)現(xiàn)衣裙上上下下都濺上污物,胃也被攪動起來。她沖進衛(wèi)生間,把衣裙抹下來,放水沖洗。等她洗好衣服站起來,發(fā)現(xiàn)鏡子中的自己只剩乳罩和一件粉色內(nèi)褲,幾乎赤身裸體,頓時呆住了,不知道怎么邁出衛(wèi)生間,怎么走出屋子。
春蘭把衛(wèi)生間的門開了條縫,韓江林躺在床上像死豬一樣。她仍然不放心,用濕裙子遮擋胸前,見墻上掛著一件外套,先取下來穿在身上。裝衣的紙箱放在床邊,她摟起一個紙箱躲墻角,慌張地翻找衣服。沒有找到曉詩的衣服,翻出了韓江林棉毛衫。春蘭穿著身上,像馬戲團套著寬大衣衫的猴子一般滑稽。
房里里縈繞著男人的鼾聲,春蘭在房間里不安地走來走去,不時看一看身上的衣衫,心想,今晚這個樣子是出不去了,即使壯著膽子出去,養(yǎng)母蘭芳那里也不好交待。她覺得還需要跟養(yǎng)母說一聲,省得養(yǎng)母擔(dān)心。自己的手機沒有帶出來,她只得翻出韓江林的電話,跟養(yǎng)母撒了個謊,說遇到幾個同學(xué),在一起打牌,叫養(yǎng)母不要等。養(yǎng)母問,幾個老板都醉熏熏的,小韓沒事吧。春蘭說,小韓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呋丶宜恕?/p>
掛了電話,春蘭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火辣辣直發(fā)燙。跟養(yǎng)母通過電話,春蘭稍微安下心來。她站在窗前,望著黝黑的河岸,星星點火從眼前飄過去。忽然,鼻子里飄進一絲淡淡的汗味,這是她久已忘卻的男性的氣息,她不由得怦然心動,回頭看韓江林,正歪著臉像個孩子似的睡著。春蘭笑了笑,心底彌漫著淡淡的酸楚。
春蘭從小書架上翻出幾本雜志,坐在沙發(fā)上翻看??吹妹院耍腥唤?jīng)歷著留在夢影里的生活,男人睡在床上,自己在一邊看書,多么溫馨宜人。春蘭想,如果眼前這個小男人不是表妹的丈夫,和這種性格上沒有壞毛病的人在一起也不壞。然后,她又繼續(xù)看書,那種念頭漸漸被困倦取代。抬頭看了一眼寬大的床,眼睛仿佛碰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趕緊閉上眼睛。春蘭擔(dān)心韓江林再吐,從衛(wèi)生間里拿出一個木盆放在床邊,又把一杯水放在他伸手勾得著的地方。然后從床下的紙箱中翻出一張?zhí)鹤?,關(guān)了燈,在沙發(fā)上躺下,枕著手望著天花板,心說,孤男寡女呆在一個屋里,被人知道了,以后就說不清道不明了。在床上充滿節(jié)奏感的均勻鼾聲中,春蘭沉沉睡去。
半夜,韓江林小腹脹痛而憋醒,他跳下床跑進衛(wèi)生間暢快淋漓地排泄了一通,喝的酒急,他年輕身體好,酒消化得快,排泄之后頓時渾身通透。
清冷的月高掛窗前,他望了一眼薄霧籠罩的河,幾點星光在河里游動,游絲般的霧帶來一絲清新的空氣,韓江林搖動雙臂,心想,要是這時候跳進清涼的河里痛痛快快地游上一陣,肯定是神仙般的享受。
他走出衛(wèi)生間,忽然發(fā)現(xiàn)沙發(fā)上多了一個什么東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猛地搖了搖頭,潔白如霜的玉臂清輝讓他驟然一驚,失聲叫道,曉詩?
他踮起腳小心靠近沙發(fā),一縷若隱若現(xiàn)的香暖氣息纏繞著他,浸透進他的心里,身體內(nèi)長期被壓抑的欲望像油一般熱起來,快要燃燒了。這一刻,他的心如同一葉飄游的浪尖的小舟,旌心搖蕩。他站在沙發(fā)邊,想蹲下身子擁抱沙發(fā)上的可心人兒時,月亮的清輝正好照著沉睡的美麗臉寵。
姐?韓江林失聲地叫道,趕忙用手堵住嘴。春蘭受到驚擾,玉臂挪動了一下,輕輕地呢喃一聲,仍然安詳?shù)厮?/p>
安睡的女人多么可愛啊。韓江林心想。他退了幾步,春蘭身上散發(fā)出的濃郁體香讓韓江林欲罷不能。寬大的衣衫遮不住女人的胸脯,雪白的豐胸像溫暖寬廣的春草地,讓男人充滿的渴望。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誰也不知道在這深夜里會發(fā)生什么。何況韓江林是那么地喜歡眼前的女人,他曾經(jīng)多次在夢里和她交合過。而此時此刻,只要伸出手臂,眼前這個美麗而豐韻的女人就是他的懷中尤物。他想象她是喜歡他的,可他又不敢確定。
他把手伸出去,卻在半空中停住,強鍵有力的手竟然像風(fēng)中的弱柳一般軟弱無力。春蘭身子挪動了一下,嘴微微翕動,仿佛一只饑渴的小鳥盲目地尋找什么。愛昧的氣息在黑暗中擴展,他感覺快要爆炸了。
他從窗臺上取下攔網(wǎng),望了沙發(fā)上的可心人兒一眼,悄悄打開門,跑了出去。
在碼頭下面的沙灘上,韓江林赤著腳來回奔跑,粗糙的沙礫硌得腳底生痛、發(fā)燙,身體熱和起來,韓江林脫光衣服,提著攔網(wǎng)跳進河。
冰涼的河水讓他的頭腦清新了,冷靜下來,心想,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如果他擁有了春蘭,意味著他將會永遠釋去曉詩。曉詩暫時離他而去,但她就像他心底里永遠做不醒的溫暖的夢,目前,他還不想失去這樣的夢。
如果春蘭姐成了自己的女人,那么,這么長時間以來,信作和依賴的姐姐就不再了。如如果熱情冷卻下來,他和春蘭姐不能在一起,情人變成仇人,他最后還剩什么呢?與其扁擔(dān)無扎,兩頭滑,不如緊緊抓住一頭,擁有一個永遠關(guān)心、愛護自己的知心姐姐。
放了攔網(wǎng),韓江林坐在岸上賞景。透過河川薄霧,遙望天上淡月,想起“煙籠寒水月籠沙”的詩句,意境何等的美妙。杜枚另外的詩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說明人生溫暖的幸福恍然如夢,不變的只有心底的信念。曉詩就像他的人生導(dǎo)師,把他的人生信念樹立起來,經(jīng)過千辛萬苦,他由一個孤兒搖身變成了白云的組織部長,在白云這塊地方,多少也算一個人物了。今天的地位既是勤奮工作的報答,也是他和曉詩智慧融合的成果,他不能輕易毀掉。
如同太陽月亮的黑子陰影被人注目,而石頭整塊的黑斑被忽略一樣,人的地位高了,自然關(guān)注的人就多,任何小小的行為過失就有可能導(dǎo)致重大的失敗。一個成功的社會活動家并不在于他做了多少事,人們也不在乎他內(nèi)心有多善良,人們關(guān)注的是他的言行。一個領(lǐng)導(dǎo)所有表現(xiàn)都是通過外在的行為得到體現(xiàn),潔身自好,是領(lǐng)導(dǎo)保持良好的社會形象的基礎(chǔ)。
當(dāng)腦海中回想起春蘭酐睡的可愛模樣,他心底仍然感覺到溫暖。他望著蒼茫的河,心想,如果曉詩永遠不回來,他會不會和春蘭姐在一起呢?躺在漂亮的姐姐豐腴溫暖的懷里,享受著姐姐的關(guān)懷照顧,人生一定非常幸福的吧。
這個念頭剛一出現(xiàn),他就搖了搖頭,試圖把它拋出腦海,心想,生活是一個未知數(shù),未來的生活由未來確定。
天漸漸亮了,韓江林重新下水收了網(wǎng)。攔網(wǎng)上掛滿了銀色的魚兒,他腦海里一團銀潔如雪的影像一閃,一個憂怨的聲音在耳邊說,我可是曉詩的姐姐啊。韓江林迅速搖了搖頭,努力把讓他怦然心動的念頭從腦子里甩出去。
沿著蜿蜒曲折的河岸慢慢走,早晨清新的空氣讓人產(chǎn)生了諸多的想法,他把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細細想過一遍,如果沒有那么多欲望,而是平靜地和楊卉生活在一起,情形會怎么樣呢?平靜而這祥和的生活一定會非常幸福吧?,F(xiàn)在他和楊卉都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但是,兩人都為此付出了許多?;蛟S人生自有一條永遠不變的游戲規(guī)則,獲得越多,付出必然更多。
韓江林不時把用楊柳條串起的魚兒拿到眼前看看,想到春蘭看見這么多新鮮的魚兒,美麗的臉上一定浮現(xiàn)欣喜的表情。這樣一想,心情歡欣起來,寧靜的河灣里仿佛響起一首渺茫的歌謠。
哎嗨喲,
清水江里魚兒多,
妹妹送哥去下河,
打魚撈蝦為生活,
哥打魚來妹織網(wǎng),
豐衣足食好生活。
清水江歌謠和經(jīng)過文人加工處理的戲文比較,自有一種古樸風(fēng)韻,呈現(xiàn)出自然的情調(diào)。
屋里彌漫著如絲如縷的香暖氣息,卻是人去樓空。經(jīng)過女人的妙手整理,床上和沙發(fā)上都折疊得整整齊齊。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一行清娟秀的字:小韓,我走了。簡約得不能再簡約,把無窮的意韻留在字后面。
韓江林試圖尋找著什么,發(fā)現(xiàn)連衣裙仍掛在房間里。這給了他打電話的勇氣和理由。
電話接通,韓江林劈頭就問,你在哪里?
話一出口,韓江林就感覺冒昧了一些,只有在親密無間的人之間,一般才會采用這種方式。
春蘭沒有接韓江林的話,用姐姐的語氣委婉責(zé)備,小韓,以后少喝點酒。
知道啦,我今早網(wǎng)得不少魚,還想讓你給我做醒酒湯。
春蘭的情緒歡欣飽滿,網(wǎng)得多少?要知道你去打魚,我就不走了。
韓江林洇了一下,我想你一輩子不走。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永遠。
春蘭說,別對一個女人說這種的話,不然,她會自作多情,以為你在向她求婚。
如果是呢?
電話那端靜默了一會,春蘭幽幽一聲嘆息,我們有那個條件,沒有那種緣份。
什么意思啊。韓江林用了夸張和調(diào)侃的語氣,避免兩人以后見面的尷尬。
春蘭卻是非常鄭重地說,婚姻有三種,一種是世俗婚姻,不管兩人有多少感情,只要得到社會承認,舉辦了傳統(tǒng)結(jié)婚儀式,就可認定為夫妻,一種是法定婚姻,兩情相悅,共同到婚姻登記所登記結(jié)婚,還有一種,雖然雙方?jīng)]有取得世俗認可,也沒有到法定機關(guān)登記,卻相親相愛,以夫妻的名義過著同居生活,你和曉詩只是秘密離婚,在世俗的眼光中,你們?nèi)匀皇欠蚱?,你自己也仍然對曉詩魂牽夢繞,有什么理由給其它人送玫瑰花?
一般來說,男人善于研究社會,女人卻擅長研究婚姻,韓江林不得不承認,春蘭對婚姻的想法比他透徹得多。他在心里說,姐,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把世間最美麗的那朵玫瑰花采摘給你。卻笑著說,你穿什么出去的?
都是你惹的禍,曉詩的套裙又小又短,我都不好意思見人。埋怨完以后,換了陳述的語氣溫柔地說,深圳一個朋友來南原考察投資,要來看我,我現(xiàn)在打車回白云了。
韓江林想象春蘭狼狽穿過街的模樣,也笑了,臉卻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