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圣無情》 章節(jié)介紹
《情圣無情》是目前一部很火的玄幻小說,也是凌云上人最巔峰的一部作品,擁有讀者無數(shù),其火爆程度橫掃網(wǎng)絡。該小說(二龍焱特種大隊)內(nèi)容介紹:馬車里堆著好幾壇酒,這酒是那少年買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著,而且喝得很快。賀文海瞧著他,目中充滿了愉快.........
《情圣無情》 二 龍焱特種大隊 在線試讀
馬車里堆著好幾壇酒,這酒是那少年買的,所以他一碗又一碗地喝著,而且喝得很快。
賀文海瞧著他,目中充滿了愉快的神色,他很少遇見能令他覺得有趣的人,這少年卻實在很有趣。
道上的積雪已化為堅冰,車行冰上,縱是名車也難駕馭,那虬髯大漢已在車輪捆起幾條鐵鏈子,使車輪不致太滑。
鐵鏈拖在冰雪上,‘格朗格朗‘地直響。
少年忽然放下酒碗,瞪著賀文海道:"你為什么定要我到你的車上來喝酒?"賀文海笑了笑,道:"只因為那旅店已非久留之地。"少年道:"為什么?"賀文海道:"無論誰殺了人后,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麻煩的,我雖不怕殺人,但平生最怕的就是麻煩。"少年默然半晌,這才又從壇子里勺了一碗酒,仰著脖子喝了下去,賀文海含笑望著,很欣賞他的喝酒的樣子。
過了半晌,少年竟也嘆了囗氣,道:"殺人的確不是件愉快的事,但有些人卻實在該殺,我非殺人不可!"賀文海微笑道:"你真是為了五千塊錢才殺那白蛇的么?"少年道:"沒有五千塊錢,我也要殺他,有了五千塊不是更好?。"賀文海道:"為什么你只要五千塊?"少年道:"因為他只值五千塊。"賀文海笑了,江湖中該殺的人很多,也有些不只值五千塊的,所以你以后說不定會成為一個大富翁,我也常常會有酒喝了。"少年道:"只可惜我太窮,否則我也該送你五千塊的。"賀文海道:"為什么?"少年道:"因為你替我殺了那個人。"賀文海大笑道:"你錯了,那人非但不值五千塊,簡直連一分都不值。"他忽又道:"你可知道他為何要殺你么?"少年道:"不知道。"賀文海道:"白蛇雖然沒有殺他,但卻已令他無法在江湖中立足,你又殺了白蛇他只有殺了你,以后才可以重新?lián)P眉吐氣,自吹自擂,所以他就非殺你不可,江湖中人心之險惡,只怕你難以想象的。"少年沉默了很久,喃喃道:"有時人心的確比虎狼還惡毒得多,虎狼要吃你的時候,最少先讓你知道。"他喝下一碗酒后,忽又接道:"但我只聽到過人說虎狼惡毒,卻從未聽過虎狼說人惡毒,其實虎狼只為了生存才殺人,人卻可以不為什么就殺人,而且據(jù)我所知,人殺死的人,要比虎狼殺死的人多得多了。"賀文海凝注著他,緩緩道:"所以你就寧可和虎狼交朋友?"少年又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笑著道:"只可惜他們不會喝酒。"這是賀文海第一次見到少年的笑,他從未想到笑容竟會在一個人的臉上造成這么大的變化。
少年的臉本來是那么孤獨,那么倔強,使得賀文海時常會想到一匹在雪地上流浪的狼。
但等到他嘴角泛起笑容的時候,他這人竟忽然變了,變得那么溫柔,那么親切,那么可愛。
賀文海從未見過任何人的笑容能使人如此動心的。
少年也在凝注著,他忽又問到:"你是不是個很有名的人?"賀文海也笑了,道:"有名并不是件好事。"少年道:"但我卻希望變得很有名,我希望能成為天下最有名的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忽又變得孩子般認真。
賀文海笑道:"每個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別人都誠實得多。"少年道:"我和別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賀文海開始有些吃驚了,忍不住說道:"為什么?"少年沒有回答他這句話,目中卻流露出一種悲傷憤怒之色,賀文海這才發(fā)覺他有時雖然天真坦白得象個孩子,但有時卻又似藏著許多秘密,他的身世,如謎卻又顯然充滿了悲痛與不幸。
賀文海柔聲道:"你若想成名,至少應該先說出自己的名字。"少年這次沉默得更久,然后才緩緩道:"認得我的人,都叫我小兵。"小兵???
賀文海笑道:"你難道姓‘小‘么?世上并沒有這個姓呀。"少年道:"我沒有姓!"他目光中竟似忽然有火焰燃燒起來,賀文海知道這種火焰連眼淚都無法熄滅,他實在不忍再問下去。誰知那少年忽又接道:"等到我成名的時候,也許我會說出姓名,但現(xiàn)在……"賀文海柔聲道:"現(xiàn)在我就叫你小兵。"少年道:"很好,現(xiàn)在你就叫我小兵──其實你無論叫我什么名字都無所謂。"賀文海道:"小兵,我敬你一杯。"剛喝完了半碗酒,又不停地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又泛起那種病態(tài)的嫣紅色,但他還是將剩下的半碗酒一囗倒進脖子里。
小兵吃驚地瞧著他,似乎想不到這位江湖的名俠身體竟是如此虛弱,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很快地喝完了他自己的一碗酒。
賀文海忽然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這朋友?"小兵沉默著,賀文海笑道:"只因為你是我朋友中,看到我咳嗽,卻沒有勸我戒酒的第一個人。"小兵道:"咳嗽是不是不能喝酒?"賀文海道:"本來連碰都不能碰的。"小兵道:"那么你為什么要喝呢?你是不是有很多傷心事?"賀文海明亮的眼睛黯淡了,瞪著小兵道:"我有沒有問過你不愿回答的話?有沒有問過你的父母是誰?武功是誰傳授的?從哪來?到哪里去?"小兵道:"沒有。"賀文海道:"那么你為什么要問我呢?"小兵靜靜地凝注他半晌,展顏一笑,道:"我不問你。"賀文海也笑了,他似乎想再敬小兵一杯,但剛勺起酒,已咳得彎下腰去,連氣都喘不過來。....................................................................................................................................................................是夜,北京,中南海某室。一位和藹慈祥的長者:“要萬無一失,把這些危害我中華民族的毒瘤連根拔掉。”“總書記放心,保證萬無一失?!币晃淮┲蠈④娿暤睦险撸骸拔乙呀?jīng)把小賀調(diào)回來了。”長者:“你還是再派幾個暗中協(xié)助,這任務關(guān)系著我中華民族的復興與否,不容有失!”“是!”......................................小兵剛替他打開窗子,驕車忽然停下。
賀文海探首窗外,道:"什么事?"虬髯大漢道:"有人擋路。"賀文海皺眉道:"什么人?"虬髯大漢似乎笑了笑,道:"雪人。"道路的中央,不知被哪家頑童堆起個雪人,大大的肚子,圓圓的臉,臉上還嵌著兩粒煤球算作眼睛。
他們都下了車,賀文海在長長地呼吸著,小兵卻在出神地瞧著那雪人,象是從來也沒有見過雪人似的。
賀文海望向他,微笑道:"你沒有堆過雪人?"小兵道:"我只知道雪是可恨的,它不但令人寒冷,而且令草木果實全都枯萎,令鳥獸絕跡,令人寂寞、饑餓。"他捏個雪球,拋了出去,雪球呼嘯著飛到遠方,散開,不見,他目光也在遠望著遠方,緩緩道:"對那些吃得飽,穿得暖的人說來,雪也許很可愛,因為他們不但可以堆雪人,還可以賞雪景,但對我們這些人……"他忽然瞪著賀文海,道:"你可知道我是在荒野中長大的,風、雪、霜、雨,都是我最大的敵人。"賀文海神情也有些黯然,忽也捏起團雪球,道:"我不討厭雪,但我卻最討厭別人擋我的路。"他也將雪球拋出去,‘砰‘地擊在那雪人上。雪花四濺,那雪人竟沒有被他擊倒。
只見一片片冰雪自那雪人身上散開,煤球也被擊落,圓圓的臉也散開,卻又有張死灰般的臉露了出來。
雪人中竟藏著一個真正的人。
死人!
死人的臉絕不會有好看的,這張臉尤其猙獰丑惡,一雙惡毒的眼睛,死魚般凸了出來。
小兵失聲道:"這是黑蛇!"黑蛇怎會死在這里?
殺他的人,為什么要將他堆成雪人,擋住道路?
虬髯大漢將他的尸體自雪堆中提了起來,蹲下去仔細地瞧著,似乎想找出他致命的傷痕。
賀文海沉思著,忽然道:"你可知道是誰殺死他的么?"小兵道:"不知道。"賀文海道:"就是那包袱。"小兵皺眉道:"包袱?"賀文海道:"那包袱一直在桌上,我一直沒有太留意,但等到黑蛇走了后,那包袱也不見了,所以我想,他故意作出那種發(fā)瘋的樣子來,就為的是要引開別人的注意力,他才好趁機將那包袱攫走。
小兵道:"嗯。"賀文海道:"但他卻未想到那包袱竟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殺他的人,想必就是為了那只包袱。"他不知何時已將那畫像拿在手上,輕輕地撫摸著,喃喃道:"那包袱里究竟是什么呢?為何有這么多人對它發(fā)生興趣?也許我昨天晚上本該拿過來瞧瞧的。"小兵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忽然道:"殺他的人,既是為了那包袱,那么他將包袱奪走之后,為什么要將黑蛇堆成雪人,擋住路呢?"賀文海神情看來很驚訝。
他發(fā)覺這少年雖然對人情世故很不了解,有時甚至天真得象個孩子,但智慧之高,思慮之密,反應之快,他這種老江湖也趕不上。
小兵道:"那人是不是已算準這條路不會有別人走,只有你的車必定會經(jīng)過這里,所以要在這里將你攔住。"賀文海沒有回答這句話,卻沉聲道:"你找出他的致命傷沒有?"虬髯大漢還未說話,賀文海忽又道:"你不必找了。"小兵道:"不錯,人都已來了,還找什么。"賀文海耳力之敏,目力之強,可說冠絕天下,他實未想到這少年的耳目居然也和他同樣靈敏。
這少年似乎天生有種野獸般的本能,能覺察到別人覺察不出的事,賀文海向他贊許地一笑,然后就朗聲道:"各位既已到了,為何不過來喝杯酒呢?"道旁林木枯枝上的積雪,忽然簌簌地落了下來。
一人大笑著道:"十年不見,想不到大隊長的寶刀依然未老,可賀可喜。"笑聲中,一個顴骨高聳,面如淡金,目光如睥睨鷹的獨臂老人,已大步自左面的雪林中走了出來。
右面的雪林中,也忽然出現(xiàn)了個人,這人干枯瘦小,臉上沒有四兩肉,象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小兵一眼便已瞥見,這人走出來之后,雪地上竟全無腳印,此地雪雖已結(jié)冰,但冰上又有積雪。
這人居然踏雪無痕,雖說多少占了些身材的便宜,但輕功之高,也夠嚇人的了。
賀文海笑道:"在下回國還不到半個月,想不到“金獅押運公司”的吳經(jīng)理和“神行無影”社二先生就全都來看我了,在下的面子實在不小。"那矮小老人陰沉地一笑,道:"小賀果然是名不虛傳,過目不忘,咱們只在十三年前見過一次面,想不到賀大隊長竟還記得我社二拐子這老廢物。"小兵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有條腿是跛的,他實在想不到一個輕功如此高明的人,竟是個跛子。
卻不知這社二拐子就因為右腿天生畸形殘廢,是以從小就苦練輕功,他要以超人的輕功,來彌補天生的缺陷。
小兵倒不禁對這老人覺得很佩服。
賀文海微微一笑,道:"兩位既然還請來幾位朋友,為何不一齊為在下引見引見呢?"社二拐子冷冷道:"不錯,他們也久聞龍炎大隊的大名了,早就想見見閣下。"他說著話,樹林里已走出四個人來,此刻雖然是白天,但賀文海見了這四人,還是不覺倒抽了囗冷氣。
這四人年紀雖然全已不小,但卻打扮得象是小孩子,身上穿的衣服五顏六色,花花綠綠,腳上穿的也是繡著老虎的童鞋,腰上還系著圍裙,四人雖都是濃眉大眼,像獰惡,但卻偏偏要作出頑童的模樣,嘻嘻哈哈,擠眉弄眼,叫人見了,連隔夜飯都要吐了出來。
最妙的是,他們手腕上,腳踝上,竟還戴滿了發(fā)亮的銀鐲,走起路來‘叮叮當當‘地直響。
虬髯大漢一見這四人,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忽然嘎聲道:"那黑蛇不是被人殺死的。"賀文海道:"哦?"虬髯大漢道:"他是被蝎子和蜈蚣蜇死的。"賀文海臉色也變了變,沉聲道:"如此說來,這四位莫非是新疆“**分子”朱株的門下?"四人中的黃衣童子格格一笑,道:"我們辛辛苦苦堆成的雪人被你弄壞了,我要你賠。"‘賠‘字出囗,他身子忽然飛掠而起,向賀文海撲了過來,手足上的鐲子如攝魂之鈴,響聲不絕。
賀文海只是含笑瞧著他,動也不動。
但社二麻子卻也忽然飛起,半空中迎上了那黃衣童子,拉住他的手斜斜飛到一邊。“金獅”吳猛也立刻大笑道:"小賀大隊家財萬貫莫說一個雪人,就算金人他也賠得起的,但四位卻不可著急,先待我引見引見。"一個紅衣童子笑嘻嘻道:"我知道他姓賀,叫賀文海。"另一黑衣童子道:"我還知道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所以我們早就想找他帶我們?nèi)ユ钨€一翻,找找樂子了。"剩下的一個綠衣童子道:"我還知道他學問不錯,官至副部級,聽說他老子,和他老子的老子也都是大官。"紅衣童子笑嘻嘻道:"只可惜這小賀大隊卻不喜歡做官,反而喜歡做強盜。"他們在這里說,別人還未覺得怎樣,小兵卻聽得出了神,他實在想不到他這新交的朋友,竟有如此多姿多采的一生。
他卻不知道這些人只不過僅將賀文海多采的一生,說出了一鱗半爪而已,賀文海這一生的故事,他們就算不停地說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
小兵也未發(fā)現(xiàn)賀文海面上雖還帶著微笑,目中卻露出痛苦之色,象是別人只要一提及他的往事,就令他心碎。
突聽社二拐子沉著臉道:"你們對小賀的故事實在知道不少,但你們可聽過,小賀神技,冠絕天下,萬物都可以隨著他的意念而殺人!"那黃衣童子吃吃笑道:"出手意念,例不虛發(fā)……原來你是怕我被他弄死,回去無法向我?guī)煾到淮圆爬∥沂值摹?賀文海微笑著道:"但各位只管放心,在下的第二次出手就不怎么樣高明了,而一次是萬萬殺不死六個人的!"他忽也沉下臉,瞪著吳猛道:"所以各位若是想來為諸葛雷復仇,還是不妨動手!"“金獅”吳猛干笑了兩聲,道:"諸葛雷自己該死,怎么能怪賀兄。"賀文海道:"各位既非為了復仇而來,難道真的是找我來喝酒的么?"吳猛沉吟著,象是不知該如何措詞。
社二拐子已冷冷道:"我們只要你將那包袱拿出來!"賀文海皺了皺眉,道:"包袱?"吳猛道:"不錯,那包袱乃是別人重托給“金獅押運”的,若有失閃,敝公司數(shù)十年的聲名就從此毀于一旦。"賀文海瞧了黑蛇的尸身一眼,道:"包袱難道不在他身上?"吳猛道:"賀兄這是說笑,有賀兄在場,區(qū)區(qū)的黑蛇怎么能將那包袱拿得走。"賀文海皺了皺眉,嘆息著喃喃道:"我平生最怕麻煩,麻煩為什么總要找上我?"吳猛也聽不清他在說什么,接著又道:"只要賀兄肯將那包袱發(fā)還,在下非但立刻就走,而且多少總有點心意,給賀兄飲酒壓驚。"賀文海輕輕撫摸著手里的畫紙,忽然笑道:"不錯,那包袱的確在我這里,但我卻還未決定是否將它還給你們,你們最好讓我考慮考慮。"吳猛面上已變了顏色,社二拐子卻搶著道:"卻不知閣下要考慮多久?"賀文海道:"有一個時辰就已足夠了,一個時辰后,還在此地相見。"社二拐子想也不想,立刻道:"好,一言為定!"他再也不說一句話,揮手就走。
黃衣童子忽然格格一笑,道:"有半個時辰,就可以逃得很遠了,何必要一個時辰。"社二拐子沉著臉道:"小賀大隊自出道以后,退隱之前,七年中身經(jīng)大小三百余戰(zhàn),從來也未曾逃過一次。"他們來得雖快,退得更快,霎眼間已全都失去蹤影,再聽那清悅的手鐲聲,已遠在十余丈外。
小兵忽然道:"包袱并不在你手上。"賀文海道:"嗯。"小兵道:"既然不在,你為何要承認?"賀文海笑了笑,道:"我縱然說沒有拿,他們也絕不會相信的,遲早還是難免出手一戰(zhàn),所以我倒不如索性承認了,也免得跟他們嚕嗦麻煩。"小兵道:"既然遲早難免一戰(zhàn),你還考慮什么?"賀文海道:"在這一個時辰中,我要先找到一個人。"小兵道:"什么人?"賀文海道:"偷那包袱的人。"小兵道:"你知道他是誰?"賀文海道:"昨天那酒店中有三個金獅押運的保鏢,除了諸葛雷何那趙老二外,還有一個人,我要找的就是他!"小兵沉默了半晌,道:"你說的可是那穿著件紫緞團花皮襖,腰上似乎纏著軟鞭,耳朵還有撮黑毛的矮子么?"賀文海微笑道:"你只瞧了他兩眼,想不到已將他瞧得如此仔細。"小兵道:"我只瞧了一眼,一眼就已足夠了。"賀文海道:"不錯,我說的就是他,昨天在酒店中的人,只有他知道那包袱的價值,他一直躲在旁邊,沒有人注意他,所以也只有他有機會拿那包袱。"小兵沉思著,道:"嗯。"賀文海道:"就因為他知道那包袱的價值,所以存心要將之吞沒,但他卻怕吳猛懷疑于他,所以就將責任推到我身上。"他淡淡一笑,接著道:"好在我替別人背黑鍋,這已不是第一次了。"小兵道:"吳猛他們知道你的行蹤,自然就是他去通風報訊的。"賀文海:"不錯。"小兵道:"他為了怕吳猛懷疑到他,暫時絕不敢逃走!"賀文海道:"不錯。"小兵道:"所以他現(xiàn)在必定和吳猛他們在一起,只要找到吳猛,就可以找得到他!"賀文海拍了拍他肩頭,笑道:"你只要在江湖中混三五年,就沒有別人好混的了,以后我們?nèi)羰沁€有機會見面,希望還是朋友。"他大笑著接道:"因為我實在不愿意有你這樣的仇敵。"小兵靜靜地望著他,道:"你現(xiàn)在要我走?"賀文海道:"這是我的事,和你并沒有關(guān)系,別人也沒有找你……你為何還不走?"小兵道:"你是怕連累了我,還是已不愿和我同行?"賀文海目中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卻還是微笑著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反正遲早總是要分手的,早幾天遲幾天,又有什么分別?"小兵沉默著,忽然自車廂中倒了兩碗酒,道:"我再敬你一杯……"賀文海接過來一飲而盡,慢聲道:"勸君更盡一杯酒,與爾同消萬古愁……"他想笑一笑,卻又彎下腰去,不停地咳嗽起來。
小兵又靜靜地望了他很久,忽然轉(zhuǎn)過身,大步而去。
這時天邊又霏霏地落下了雪來,天地間靜得甚至可以聽到雪花飄落在地上的聲音。
賀文海望著這少年堅挺的身子在風雪中漸漸消失,望著雪地上那漫長的,孤獨的腳印……
他立刻又倒了碗酒,高舉著酒杯,喃喃道:"來,少年人,我再敬你一杯,你可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要你走,只不過你前程遠大,跟著我走,永遠沒好處的,我這人好象已和倒霉,麻煩,危險,不幸的事交成了好朋友,我已不能再交別的朋友了!"小兵自然已聽不到他的話了。
那虬髯大漢始終就象石像般站在一邊,既沒有說話,滿身雖已積滿了冰雪,他也絕不動一動。
賀文海又飲盡了杯中的酒,才轉(zhuǎn)身望著他,道:"你在這里等著,最好將這條蛇的尸體也埋起來,我……我一個時辰,就會回來的。"虬髯大漢垂下了頭,忽然道:"我知道金獅吳猛雖以掌力雄渾成名,但卻只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少爺你在四招內(nèi)就可取他首級。"賀文海淡淡笑道:"也許還用不著一招!"虬髯大漢道:"社二拐子呢?"賀文海道:"他輕功不錯,據(jù)說暗器也很毒辣,但我還是足可對付他的。"虬髯大漢道:"據(jù)說“**”門下每人都有幾手很邪氣的外門功夫,方才看他們的出手,果然和中原的武功路數(shù)不同……"賀文海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放心,就憑這些人,我還未放在心上。"虬髯大漢的面色卻很沉重,緩緩道:"少爺也用不著瞞我,我知道此行若非極兇險,少爺就絕不會讓那位……那位兵少爺走的。"賀文海板起了臉,道:"你什么時候也變得多嘴起來了。"虬髯大漢果然不敢再說什么,頭垂得更低,等他抬起頭來時,賀文海已走入樹林,似乎又在咳嗽著。
這斷續(xù)的咳嗽聲在風雪中聽來,實在令人心碎。
但風雪終于連他的咳嗽聲也一齊吞沒。
虬髯大漢目中已泛起淚光,黯然道:"少爺,咱們在國外過得好好的,你為什么又要回國來受苦呢?十年之后,你難道還忘不了她?還想見她一面?可是你見著她之后,還是不會和她說話的,少爺你……你這又何苦呢?……"一進了樹林,賀文海那種懶散,落寞的神情就完全改變了,他忽然變得就象條獵犬那么輕捷,矯健。
他的耳朵,鼻子,眼睛,他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已有效地運用,雪地上,枯枝間甚至空氣里,只要有一絲敵人留下的痕跡,一絲異樣的氣息,他都絕不會錯過,二十年來,世上從沒有一個人能逃得過他的追蹤。
他行動雖快如脫兔,但看來并不急躁匆忙,就象是個絕頂?shù)奈璧刚撸瑹o論在多么急驟的節(jié)奏下,都還是能保持他優(yōu)美柔和的動作。
十年前,他放棄了他所有的一切,黯然出國去的時候,也曾路過這里,那時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
他記得這附近有個小小的酒家,遠遠就可以看到那高挑的青簾,所以他也會停下車來,去喝了幾斤酒。
酒雖不佳,但那地方面對青山,襟帶綠水,春日里的游人很多,他望著那些歡笑著的紅男綠女,一杯杯喝著自己的苦酒,準備從此向這十丈軟紅告別,這印象令他永遠也不能忘記。
現(xiàn)在,他想不到自己又回到這里,經(jīng)過了十年的歲月,人面想必已全非,昔日的垂髫幼女,如今也許已嫁作人婦,昔日的恩愛夫妻,如今也許已歸于黃土,就連昔日的桃花,如今已被掩埋在冰雪里。
可是他希望那小小的酒家仍在。
他這么想,倒并不是為了要捕捉往日的回憶,而是他認為金獅吳猛他們說不定就落腳在那酒家里。
冰雪中的世界,雖然和春風中大不相同,但他經(jīng)過這條路時,心里仍不禁隱隱感覺到一陣陣刺痛。
財富、權(quán)勢、名譽和地位,都比較容易舍棄,只是那些回憶,那些辛酸多于甜蜜的回憶,卻象是沉重的枷鎖,是永遠也拋不開,甩不脫的。
賀文海自懷中摸出個扁扁的酒瓶,將瓶中的酒全灌進喉嚨,等咳嗽停止之后,才再往前走。
他果然看到了那小小的酒家。
那是建筑在山腳下的幾間敞軒,屋外四面都有寬闊的走廊,朱紅的欄桿,配上碧綠的紗窗。
他記得春日里這里四面都開遍了一種不知名的山花,繽紛馥郁,倚著朱紅的欄桿賞花飲酒,淡酒也變成了佳釀。
如今欄桿上的紅漆已剝落,紅花也被白雪代替,白雪上車轍縱橫,還可以聽到屋后有轟鳴聲隨風傳出。
賀文海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吳猛他們果然落腳在這里!因為在這種天氣,這種地方絕不會有其他游客的。
他的行動更快,更小心,靜靜地聽了半晌,酒店里并沒有人聲,他皺了皺眉,箭一般竄了過去。
到了近前,就可以發(fā)覺這酒店實在靜得出奇,除了偶爾有低低的馬嘶外,別的聲音一絲也沒有。
走廊上的地板已腐舊,賀文海的腳剛踏上去,就發(fā)出‘吱‘的一聲,他立刻后退了十幾丈。
但酒店里仍然一點動靜也沒有。
賀文海微一沉吟,輕快地繞到屋子后面,他心里在猜測,也許“金獅”吳猛并沒有回到這里。
可是他卻立刻就見到了吳猛!
吳猛竟正在直著眼睛,瞪著他!
吳猛的眼睛幾乎完全凸了出來,淡金色的臉看來竟已變得說不出的猙獰可怕,他就站在走廊前的一根柱子旁。
廊邊的一條狗在低嘶著,踢著腳,吳猛卻只是站在那里,既不出聲,也不動,就象是個泥塑的,還未著色的人像。
賀文海暗中嘆了囗氣,道:"想不到!……"他只說了三個字,就立刻停住了嘴。
因為他已發(fā)覺吳猛是再也聽不到任何人說話的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