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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叫陸漸姚晴的小說 《滄海.卷2》全章節(jié)免費看

2024-02-20 11:53:58 作者:鳳歌
  • 滄海.卷2 滄海.卷2

    姚晴盜得地部畫像,化身丑奴兒潛入南京城中,招來西城一眾高手的追捕。她與陸漸重逢后,谷、陸、姚三人攜手,與接連而至的西城八部、東島四尊斗智斗勇,經(jīng)歷連番苦戰(zhàn),終于成功逃離南京。谷縝希望找到四大倭寇,洗刷自己所受的冤屈,但關鍵時刻,線索總是被藏在暗處的仇家逐一掐斷。在此過程中,谷縝與天部沈舟虛立下賭約,不僅贏得一命,還助身陷囹圄的戚繼光重獲重用,再次領兵抗擊倭寇。一路逃亡的三人終于還是被追躡而至的東島高手找到,谷縝落入一心想謀害他的繼母白湘瑤手中。姚晴也深受重傷,被同樣想湊齊八幅祖師畫像的寧不空抓走。

    鳳歌 狀態(tài):已完結 類型: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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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海.卷2》 章節(jié)介紹

《滄海.卷2》是一部女頻小說,在整篇小說中,作者鳳歌語言運用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讀來令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小說《滄海.卷2》第9章簡介:云松吐藹,怪石餐霞,一陣鳴泉漱石,落在谷縝耳中,聲如古箏揚琴。他張眼望去,一股溫熱水汽撲面而來,谷縝眼.........

《滄海.卷2》 第九章 萍蹤麗影 在線試讀

云松吐藹,怪石餐霞,一陣鳴泉漱石,落在谷縝耳中,聲如古箏揚琴。他張眼望去,一股溫熱水汽撲面而來,谷縝眼中發(fā)酸,合眼片刻,才又睜開,忽見不遠處坐落一眼溫泉,素氣云浮,蒼煙縈繞。

一名黑衣女子坐在泉邊,懷抱一只波斯貓,秀發(fā)高聳,挽成海螺形狀,面上籠了一抹青紗,瞳子烏亮有神,流盼間媚態(tài)橫生。

谷縝哼了一聲,鼓腮閉眼。蒙面女子忽地咯咯笑道:“你不奇怪嗎?”谷縝道:“不奇怪?!泵擅媾壑橐晦D,又說:“人家救你性命,你也不謝一聲?”谷縝冷冷道:“不謝。”

蒙面女輕哼一聲,說道:“你這人呀,什么時候?qū)W會聽話了?”谷縝道:“我本就聽話,你不知道嗎?”蒙面女笑道:“你谷少爺聽話,這世上就沒有不聽話的人了?!惫瓤b道:“你說的是?!泵擅媾f一句,他應一句,不冷不熱,不咸不淡。蒙面女老大沒趣,嘆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谷縝哼了一聲,卻不做聲。

蒙面女目光一閃,側身向著溫泉,削肩微聳,初時無聲無息,漸至于嚶嚶出聲。谷縝聽到哭聲,心頭一軟,嘆道:“有什么好哭的?落到你手里,我他娘的才該大哭特哭呢!”

蒙面女轉過身來,氣呼呼叫道:“誰哭啦,誰哭啦……”面紗卻被淚水浸濕,貼著臉龐,凸現(xiàn)出豐頰尖頜,櫻口翹鼻。谷縝打量一陣,笑道:“谷萍兒,你戴這勞什子做什么?你的丑樣我又不是沒見過?!?/p>

蒙面女臉一紅,白他一眼,掀去青紗,露出一張?zhí)鹈揽扇说墓献幽槂?。谷縝點頭道:“人是好看了一些,站起來給我瞧瞧。”谷萍兒應聲站起,谷縝笑道,“人也長高了,就不知心變沒變,是不是還是那樣惡毒?!?/p>

谷萍兒原本滿心歡喜,聽到最后一句,雙眼又是一紅,谷縝不耐道:“哭就免了,我這穴道你解不解,不要以為你武功強了,就敢欺負為兄!”

谷萍兒不覺莞爾,走上前來,挨著谷縝坐下,柔聲道:“我哪敢欺負你?我只是害怕。”谷縝道:“怕什么?”谷萍兒將頭靠在他肩上,幽幽說道:“我怕解了穴道,你就會離我而去,若不解穴,你是委屈一些,我卻能時時看著你,聽你說話?!?/p>

“狗屁不通!”谷縝怒道,“若不解穴,我從今日起不睜眼睛,也不跟你說話?!碑敿促€氣閉眼,一言不發(fā)。

谷萍兒面露悵然,呆了一會兒,輕哼道:“好呀,不說就不說!”她站起身來,走到溫泉邊放下那只貓兒,思索一會兒,忽又軟語笑道,“人家背你來,流了好多汗,身子黏黏的,洗一洗才好?!?/p>

谷縝心中咯噔一下:“這小妖精裝傻喬癡,終于現(xiàn)出原形了?!庇f不好,卻恨事先放出大話,但聽窸窸窣窣的寬衣之聲,不多時,便聽谷萍兒笑道:“好哥哥,你何不睜大了眼,這樣瞇著偷看,很是不對!”谷縝明知她故意誣陷,可這少女笑聲嬌媚,字字勾魂,不覺心頭一癢,暗罵“放屁”。

忽又聽谷萍兒笑道:“好哥哥,你一貫敢作敢為,無法無天,怎么突然變成了道學先生?說起來,萍兒的身子你又不是沒瞧過?那天……那天你喝醉了酒,放肆得很呢,萍兒心里又害怕,又歡喜……”

谷縝聽到這話,一股怒氣直沖胸臆,沖口叫道:“胡說八道……”

“哎呀!”谷萍兒笑道,“你到底說話了!”谷縝心頭大恨:“只怪我太在意此事,到底被這丫頭賺了?!焙雎牴绕純河中Γ骸昂酶绺?,我還能讓你睜眼,你信不信?”谷縝道:“放白湘瑤的屁?!?/p>

白湘瑤是谷萍兒的生母,也是谷縝的繼母,谷縝故有此罵。谷萍兒卻不著惱,哧哧輕笑,忽聽一聲水響,料是沉入水中,溫泉水滑,谷萍兒肌膚嬌嫩,登時呻吟起來。她天生媚骨,又得母親調(diào)教,隨著年紀見長,漸成一代尤物。谷縝縱然定力了得,也被擾得心煩意亂,忍不住說:“你這小鬼,好的不學,偏學你媽勾引男人?!?/p>

谷萍兒笑道:“人家學媚術又怎么了?這世上,我只勾引你一個,別的男人么,我睬也不睬……”谷縝喝也不是,罵也不是,但凡男子,多少有些虛榮,谷縝也莫能外,明知這話乖戾不常,聽在耳中卻有三分受用。正默然,忽聽谷萍兒一聲尖叫,似乎受了極大恐怖。

谷縝心神一震,不禁張眼望去,忽見谷萍兒懷抱貓兒,坐在泉邊笑嘻嘻地望著自己,衣衫嚴整未脫,只赤了一雙腳,露出白嫩小腿,輕輕踢水嬉戲。

“上當了。”谷縝羞怒難當,不由得怒目而視。

“好哥哥。”谷萍兒嘻嘻笑道,“我知道你打心底里疼我愛我,只怕我遇上危險,對不對?”谷縝呸道:“對白湘瑤個蹶子?!?/p>

谷萍兒不以為意,笑了笑,取手巾抹凈纖足,穿上繡鞋,走上前打量谷縝一陣,忽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谷縝穴道被制,躲閃不開,怒道:“你做什么?”谷萍兒笑道:“人家喜歡你呀!”

谷縝道:“抹我一臉口水,也叫喜歡?”谷萍兒收斂笑容,側身坐下,淡淡說道:“你還不是抹了妙妙姐一臉口水,難道你就不喜歡她?”谷縝道:“她和你不同?!惫绕純貉廴阂患t,大聲叫道:“哪兒不同了,我又哪兒比不上她?”

谷縝道:“你是我妹子,她不是,再說她也不會誣蔑陷害我?!惫绕純憾⒅?,眼里露出一絲凄楚,良久嘆道:“那一天,我見你和她躲在礁石后面,你抱著她,親她的臉……”

谷縝接口道:“這與你有什么關系?”谷萍兒凄然一笑,望著溫泉上空變幻莫測的水汽,幽幽嘆道:“若沒見也就罷了,可我偏偏看見了,那時間,我的心里難受極了,恨不得把心也掏出來。我后來就想,無論如何,我也不做你的妹子了,我要做你的妻子,讓你一輩子親我抱我……”

谷縝冷笑道:“所以你就陷害我?”谷萍兒微微一笑,說道:“你想套我的話,我才不說,我說了,你就會沒命……”谷縝道:“你說不說與我有什么相干?”谷萍兒道:“你能活到現(xiàn)在,實在僥幸得緊,在南京,徐海死了,你為什么活著?在那戶農(nóng)家,你本也活不了的……”

谷縝恍然有悟,皺眉道:“莫非你……”谷萍兒接口道:“這是一個約定,我不說出真相,別人就不會殺你……”谷縝點頭道:“料是你說過了,若她殺我,你就向我爹告發(fā)她,是不是?”說罷微微苦笑,自語道,“若是這樣,我寧可被她殺了?!?/p>

谷萍兒深深看他一眼,撫著懷里貓兒,注視水汽,默默不語。谷縝又道:“既然被你威逼,不能親自殺我,那人便下了戰(zhàn)書,她知道以我的性子,必會前來徽州迎戰(zhàn)。接著她又放出風聲,將葉梵引來徽州,我逃出獄島,四尊中數(shù)葉梵最想抓我回去。以他的武功,我也萬無逃脫之理,如此一來,她不必動手,就能借葉梵之手將我捉回去……”谷縝一邊說話,一邊察言觀色,谷萍兒卻只是低頭撫弄貓兒,無嗔無笑,也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谷縝瞧不出端倪,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萍兒,我待你怎么樣?”

谷萍兒側過身子,盯著谷縝笑道:“你呀,臉上兇巴巴的,心里卻很疼愛我。小時候吃福柑,柑子少,小孩子又多,大家都搶著吃,你卻總把自己的那份兒讓給我;后來你回東島,見我左邊的耳墜磕壞了,就配了一枚絕好的給我;還有,那年我患了寒疾,要五種罕有的藥材,你不僅辛苦配藥,又聽說白狐皮能治這病,就去極北買來白狐皮袍給我……你對我的好,我一點一滴都記在心里……”

谷縝提起舊誼,是想動之以情,策反谷萍兒,不想谷萍兒說起往事,竟惹得他思緒萬千,沉默半晌,忽道:“萍兒,你跟白湘瑤不同,我雖恨她,卻把你當親妹子……”谷萍兒秀眉微皺,別過頭去,冷冷道:“你這么說,我不歡喜……”谷縝道:“你不歡喜也沒法子,我今生若要娶妻,也只會娶妙妙一個?!?/p>

谷萍兒轉眼望來,淚盈雙目,身子微微發(fā)抖,顫聲說:“就算有了那事,你也要娶她?”谷縝道:“大不了,我不娶她,也不娶你,孤孤單單過一輩子?!惫绕純汉藓薜溃骸澳憧烧婧菪??!惫瓤b道:“你知道就好。”

谷萍兒想了想,冷冷說:“若是妙妙姐死了呢?”谷縝心一沉,厲聲道:“萍兒你瘋了?”谷萍兒搖頭道:“你放心,我不會殺她,但別人要殺她,我可一點兒法子也沒有?!?/p>

谷縝道:“誰要殺她?”谷萍兒道:“要殺她的人多了,什么風君侯啊,雷帝子啊,天算啊,地母啊,就算沒有人禍,也有天災,要么坐船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海里淹死;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失火把自己燒死;上山的時候,運氣不好,被毒蛇咬死;這種種死法,誰又猜得到呢?”她神色淡漠,說得雖是可怖可懼之事,卻如閑談便道一般。

谷縝看她半晌,忽地哈哈大笑,點頭道:“好,不愧是白湘瑤的女兒?!惫绕純呵扑谎?,嘆道:“你心里怨恨我么?我早想好了,若不能教你疼我愛我,就索性教你恨我怨我,總而言之,要你一輩子都記得我,做夢也忘不掉?!?/p>

谷縝啐了一口,冷冷道:“你若不是我妹子,這泡口水一定吐在你臉上?!惫绕純簜戎肫瑡伸v,微微笑道:“你親親我就成,吐就免啦!”谷縝瞪了她半晌,忽而笑道:“傻丫頭,你點了我穴道,我又怎么親你?”

谷萍兒歪頭瞧他片刻,笑道:“我知道的,你臉上笑嘻嘻的,心里就在打壞主意。可你卻不知道,這三年里我武功好了很多,一根指頭也能將你打倒?!闭f著伸指在他額上戳了戳,又親了谷縝一口,這才戀戀不舍,解開他的穴道。

谷縝起身瞧瞧四周,尋一塊石頭坐下,笑道:“萍兒,你當年的武功還不如我,忽忽兩年,怎么就成了高手?”谷萍兒道:“我也不愛練武,可這兩年,我為了練武,吃了許多的苦……”谷縝道:“干嗎要吃苦呀?大伙兒武功一般多好,你這樣恃強凌弱,太不公平。”

谷萍兒凄涼一笑,嘆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苦練武功,全是為了去獄島救你……”谷縝見她眉眼漸紅,心中憐意大生,隨即又提醒自己,這女子有乃母之風,掩袖工讒,擅長做戲,如果就此心軟,那么大勢去矣,于是笑道:“如此說來,我豈不是大有功勞?”谷萍兒看他一眼,嘆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信的?!?/p>

“先不說這個?!惫瓤b頓了頓,“現(xiàn)在我落到你手里,你要怎么對我?”谷萍兒道:“你在中原已經(jīng)不能立足,我們不妨遁入南海蠻荒,遠涉九譯絕域,你說好不好?”她注視谷縝,神色極是期盼。

“不好!”谷縝輕輕搖頭,“我若走了,豈不便宜了陷害我的孫子?”谷萍兒道:“你若不走,要么死路一條,要么又被關回獄島?!惫瓤b道:“事關白湘瑤,你兩面為難,不肯說出真相,我也不怪你。但我要洗刷冤屈,你又何必攔我?這樣吧,你我賭斗一場如何?”谷萍兒道:“賭斗什么?”

谷縝道:“咱們來比武,我勝了,你容我去捉汪直;你勝了,我隨你去九譯絕域?!惫绕純阂徽?,心頭涌起一股狂喜,拍手笑道:“哎呀,你說真的?”

谷縝笑道:“絕無戲言?!惫绕純合肓讼?,搖頭說:“你定有詭計,若比武功,你非輸不可?!惫瓤b笑道:“我有什么詭計?”谷萍兒一笑,后退兩步,擺個拳架道:“好啊,你來?!?/p>

谷縝卻不動彈,淡淡笑道:“萍兒,你我出身武學世家,倘若拳來腳去,刀來劍往,豈不成了當街賣藝的笨伯,白白丟了祖宗的臉面?”谷萍兒笑道:“爹爹常說,學武之人,第一流者,勝在胸襟氣度;第二流者,勝在內(nèi)功真氣;最末一流才比拳腳招式。難道說你要和我比胸襟氣度?”

谷縝笑道:“胸襟氣度,想比也不知如何比法,我們還是比第二流,內(nèi)功真氣?!惫绕純郝犃耍┛┛┬澚搜?,谷縝道:“你笑什么?”

谷萍兒好容易忍住笑,說道:“若說比劃拳腳,我還有幾分相信。但說到內(nèi)功真氣,卻是好笑得很。你從小就是個猴兒性子,讓你打坐練功比登天還難,爹爹為此打了你無數(shù)次,你卻總有歪理,說什么‘武功只是小道,諸葛亮也不會武功,照樣帶兵打勝仗。你這個東島之王,不見得比諸葛亮還厲害吧?’氣得爹爹當場給了你一巴掌,打得你臉都腫了?!?/p>

谷縝被她說起幼時糗事,下意識摸了摸臉,苦笑道:“那些事兒還說它干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獄島地牢又小又窄,使不開拳腳,但卻可練內(nèi)功,兩年來我日日打坐,或許也不輸于你?!惫绕純和麑⑿艑⒁桑骸澳窃趺磦€比法?”

谷縝道:“內(nèi)功比拼,至為兇險,咱們兄妹之間,何苦生死相搏?當然還是文比?!惫绕純狐c頭道:“比內(nèi)勁碎石,還是摘葉飛花?”谷縝心中驚疑:“這小妮子吃了什么速成的靈藥,若不然,怎么三年光陰就能內(nèi)勁碎石、摘葉飛花?”心中如此想,臉上卻若無其事,笑嘻嘻說道:“那些太尋常,咱們比泡溫泉如何?”

“泡溫泉?”谷萍兒面露疑惑,心想內(nèi)勁碎石、摘葉飛花尋常,難道你這泡溫泉的主意就不尋常了?

谷縝瞧出她的疑惑,笑道:“這個泡并非沐浴,而是將全身浸入熱水,不得露頭換氣,誰泡的時間更長,誰就能勝出?!惫绕純弘p頰微紅,咬了咬唇,輕聲道:“你這個主意……可不老實?!?/p>

谷縝心知她是說自己想趁機看她沐浴,當下也不辯駁,只是笑笑,取來一根樹枝插在地上,在樹枝四周刻上時辰,說道:“這根樹枝做日晷計算時辰,如今是卯時一刻,誰先下水?”谷萍兒心想:“若我先下水,難保他不趁機搗鬼,拿走我的衣服;若他先下水,我在上面,先瞧他是否真有高明內(nèi)功,若是內(nèi)功平平,我點了他穴道再下去;若是當真內(nèi)功高明,我也好做防備?!毙哪顢?shù)轉,笑道:“你先下?!?/p>

谷縝道:“你先背過身去?!惫绕純阂苫蟮溃骸白鍪裁矗俊惫瓤b道:“脫衣服啊,你喜歡看光屁股男人么?”谷萍兒輕哼道:“誰知道你是否會趁機逃跑?”谷縝道:“我這點兒能耐,又能逃到哪里去?你聽見水響,立馬轉身,料想時間也不長?!?/p>

谷萍兒一時也想不出其中的破綻,只得轉過身去。谷縝一邊瞧她,一邊飛快地褪去衣褲,將一只褲腳系住褲帶,又用褲帶拴住一只衣袖,兩者均打活結,如此衣褲相連,便有一丈多長;再將剩下的褲腳放在溫泉邊,用一塊百斤大石壓住,又在百斤大石下墊了一塊小石,讓大石塊對著泉水,搖搖欲墜。做好機關,谷縝拽著一只衣袖,悄悄退入泉邊樹叢,邊退邊笑:“我要下水了,不許偷看!”谷萍兒哼了一聲,說道:“這句話,待會兒原話還給你……”

谷縝小心鉆入樹叢,屏息伏下,忽將衣袖一拽,活結頓脫,衣袖、褲腳分開,牽動了一丈開外的大石,撲通聲響,大石前傾,水花四濺。谷萍兒怕他弄鬼,立時轉身,眼見衣褲鞋襪四處散落,微微一笑,心想:“男人們都是這邋遢樣子?!?/p>

她小心將衣褲收攏疊好,來到溫泉邊細看,可是蒸氣浮于水面,若聚若散,潭下的物事模糊不清,隱見亂石中栲栳大一團黑影,料是谷縝。心想他必然憋不久的,便傍在潭邊坐下,拈著鬢發(fā),撫著貓兒,雪白的雙頰微微含笑,籠罩在白汽氤氳之中,倩影時隱時現(xiàn),宛如林中仙子。

谷縝赤條條地蜷在樹叢中,心中七上八下。是時山中清寒,冷風微微,吹得他渾身發(fā)抖,只恨谷萍兒便在丈外,稍有動靜,必為所覺,故而蜷成一團,咬牙苦忍。忽見谷萍兒懷中的波斯貓懶洋洋地睜開眼睛,綠瑩瑩的眼珠一轉,似朝這方看來,谷縝被它一瞧,如遭針刺,心中更是老大不快:“這畜生瞧見我了嗎?”

谷萍兒專注溫泉,不料谷縝就在左近。坐了片刻,她瞧瞧日晷,忽覺有些不對,起身揮掌,拂去水汽,定眼細察,只見大小石塊,不見一個人影。谷萍兒叫聲不好,舉目望去,溫泉由這深池瀉出,沖刷出一條小小河溝,穿過叢叢荊榛蜿蜒遠去。

“哎呀,我忘了這個!”谷萍兒一跺腳,奔出兩步,忽又想起什么,反身折回,抄起地上衣褲,匆匆展開身法,沿著小河溝奔去。

谷縝料定谷萍兒聰明有余,精細不足,有意設下這個局,讓她以為自己水遁。谷萍兒情急之下,勢必沿著河溝追趕,這時他大可鉆出樹叢,好整以暇地穿上衣褲揚長而去。不料谷萍兒心思盡在他的身上,生恐谷縝出水受涼,一時多事,竟把衣褲帶走了。

谷縝叫苦不迭,可又不敢久待,雙手抱胸,鉆入一片樹林,山風迎面吹來,谷縝渾身哆嗦,索性發(fā)足狂奔,好叫渾身發(fā)熱。不料奔得太急,踩中一根荊刺,腳掌鉆心疼痛,他只得坐倒,伸手拔刺,正想如何找些樹葉遮羞,忽聽“咭”的一聲嬌笑,空中下雨似的落下一陣衣褲鞋襪。

谷縝皺了皺眉,慢慢穿好衣褲,抬眼望去,谷萍兒懷抱波斯貓,站在參天大樹上,踩著一根細枝,玩耍似的上下起伏,見他望來,笑嘻嘻說道:“好哥哥,這次誰贏了?”谷縝道:“自然是我贏了,你不待我從溫泉里出來就擅自離開,分明是見我閉氣功夫了得,自知不勝,臨陣脫逃。”

谷萍兒飄然落下,伸指刮刮臉頰:“不羞,你連水都沒下,卻編這些鬼話騙人?!彼嫫け∧?,纖指過去,留下幾道紅痕。谷縝正好相反,勝在臉皮厚實,微微笑道:“你不認輸,我又有什么法子?”

谷萍兒道:“那么再行比過?”谷縝道:“再比你也穩(wěn)輸不贏,這樣好了,咱們比輕功如何?”谷萍兒笑道:“你又有什么詭計?”谷縝道:“我自有神通,何用詭計?你瞧見遠處那棵歪脖子松樹了嗎?誰先到那樹下,誰就算贏?!惫绕純旱溃骸耙擦T,就再比一比,你可不許賴了?!?/p>

“誰賴了?!”谷縝呸了一聲,“我數(shù)到三,你我二人同時舉步,一,二,三……”谷萍兒將身一縱,逝如煙云,須臾掠出十丈。斜眼望去,只見谷縝才奔兩丈,不覺暗笑,飛身又奔數(shù)丈,轉頭再瞧,已不見了他的影子。谷萍兒心下一沉,卻不立馬追趕,飛身縱上一棵大樹,有如黑羽飛鳥,凌空俯視,這一下,方圓數(shù)里盡收眼底,只見谷縝躡手躡腳,鉆入一片灌木叢中。

谷萍兒微微一笑,輕點枝頭,飄落到另一棵大樹上,再一縱,便到谷縝頭頂,有如仙子謫塵,落在他的身前。

谷縝忽受驚嚇,不自覺一拳打出。谷萍兒笑道:“好啊,比拳腳么?”一手抱著那貓,一手使出“雪鴻爪”,勾住谷縝來拳,腳下使絆,欲要將他絆到,可是方才出腳,忽又不忍,當即收腳,使出“千浪千疊手”,轉到谷縝身后,一眨眼的工夫,在他肩頭背上連拍十下。

谷縝渾如不覺,揮拳又打。谷萍兒搖頭道:“哥哥,你已輸了。”谷縝聞如未聞,仍是拳打腳踢。

谷萍兒心中微微有氣,使一招“無定腳”,將他絆了一個筋斗,鼻子撞著一塊石頭,鮮血長流。谷萍兒見了,心中慌亂,伸手去扶,卻被谷縝反手一拳,狠狠打在腰間。雖有內(nèi)勁護體,谷萍兒心頭卻如被刀割了一下,正想說話,忽見谷縝爬將起來,咬牙瞪眼,滿臉是血,手揮腳舞,如癲如狂。

谷萍兒又害怕,又難過,勉力拆了十幾招,每到欲下重手,又覺心酸手軟,忽地后躍丈余,叫道:“我不跟你打了……”一手捂住面頰,哇地哭了出來。

谷縝呆了呆,一跤坐倒,瞪著眼呼呼喘氣:“臭丫頭,叫你跟我打,叫你臭丫頭跟我打……”忽覺鼻酸眼熱,伸手揉了揉眼,才不至落下淚來。

谷萍兒哭了一會兒,將淚一抹,起身叫道:“好,你定要去洗刷什么冤屈,我也由得你去?!辈挥煞终f,挽起谷縝向山中奔去。谷縝怒道:“你做什么?”欲要掙扎,卻被谷萍兒拿住了“曲池”穴,轉眼望去,谷萍兒臉色蒼白,淚痕猶在,小嘴緊緊抿著,只顧向前飛奔。

走了一會兒,忽聽谷萍兒道:“到了!”谷縝定眼一瞧,前方松石錯雜,抱著一座天然石室,石室上書“軒轅洞”四字。原來這里地處黃山光明頂下,相傳光明頂是軒轅黃帝得道飛升之所,故而這石室也被冠以大號,認為是黃帝修仙處所。

谷萍兒又道:“汪直大約就在里面?!惫瓤b將信將疑,瞥她一眼,谷萍兒扭過頭去,不與他正眼相對。

谷縝知她心情矛盾,不覺微微嘆氣。谷萍兒忽地將他一拽,縱近石室門戶,可是向內(nèi)一看,二人均是大吃一驚。但見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十來具尸首,居中火堆燃盡,一口大鐵鍋打翻在地,鍋內(nèi)的羊肉湯灑得到處都是。

谷縝見室內(nèi)并無活人,入內(nèi)細察尸首,個個面色青黑,神情扭曲,嘴角沁出絲絲黑血,觀其容貌兵刃,卻是倭寇無疑。谷縝心想:“這是中毒跡象?誰下的毒手?”又想到程公澤所說的“偷盜砒霜”,這死狀確是服食砒霜的征兆,這二者間必有關聯(lián)。再看群倭容貌,并無汪直在內(nèi)。

谷縝滿腹疑竇,坐在一塊大石上沉思,谷萍兒卻不做聲,抱著波斯貓悄立一旁。不多時,忽見谷縝起身,拾起一口倭刀,出了門,在遠處挖了一個方圓丈許的大坑,挖畢已是汗流浹背,谷萍兒怪道:“你做什么?”

谷縝道:“不可叫倭奴污了我軒轅仙跡?!睂①寥耸滓灰蛔С?,丟入坑中掩埋,又問,“萍兒,你怎么知道他們在這兒?”谷萍兒道:“我聽來的。”谷縝道:“聽誰說的?”谷萍兒搖頭道:“這個,我可不能說,但他們送命,卻與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惫瓤b哼了一聲,瞪著她滿臉怒容。谷萍兒見他神情,心中一酸,幾欲吐露實言,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谷縝正覺迷惑,忽聽一個女子說道:“理應在這附近?!绷硪慌咏涌诘溃骸胺蛉藬喽??”二人齊齊變色,不及閃避,兩名女子穿林而出。一旦照面,來人也是大驚,原來一個是施妙妙,另一個卻是美貌婦人,素衣裹體,妍麗妖嬈,舉手投足,無不流露媚態(tài)。

谷萍兒靠近谷縝,牽著他的衣袖笑道:“妙妙姐,媽,你們怎么來啦?”施妙妙瞪視二人,臉色發(fā)白,素衣美婦卻是半嗔半笑:“還不是為了你這個調(diào)皮小鬼,不說一聲就到處亂跑,害我和神通擔心!”

美婦不是別人,正是谷縝的繼母白湘瑤。谷萍兒咯咯笑道:“媽,我都長大啦,你還擔心什么?再說,有縝哥哥陪著我,日夜呵護,天底下哪兒去不得?”谷縝見她故作親昵,心中大為光火,又見施妙妙瞪來,越發(fā)心中氣苦:“這傻魚兒屢屢做出絕情的事,說出絕情的話,我又何必一廂情愿,給她好臉色看?”想到這里,神色淡淡的,既不分辯,也不多瞧施妙妙一眼。

白湘瑤望著谷縝,微露疑惑,忽聽谷萍兒說道:“媽,你怎么和妙妙姐在一起?”白湘瑤道:“本和神通一同來的,未想途中遇上一事,他先去辦理,又恐你孤身一人遭遇不測,就讓妙妙陪我來找你。”

“神通?神通!”谷縝哼了一聲,“白湘瑤,你怎么找來的?”白湘瑤笑道:“我們母女之間,私底下自有一些隱秘記號互通消息,萍兒沿路留了標記,我順著找來也不對么?”

谷縝縱然不信,可涉及母女之私,倒也不便多問。谷萍兒說道:“媽,爹爹遇上了什么事?”白湘瑤道:“風君侯傷了你贏公公,神通找他晦氣去了。”谷萍兒嘆道:“許久沒見爹爹出手,這次卻沒眼福!”

施妙妙見谷縝正眼也不瞧自己,眼前一陣昏黑,忽地晃了晃身,扶住身旁樹木,眼淚也幾乎兒落下來,唯有不住提醒自己:“別哭,你若哭了,只會惹他笑話……”一邊想著,眼眶已是模糊了。

谷縝故作姿態(tài),眼角的余光卻始終落在施妙妙身上,見她神情恍惚,身子搖晃,心頭先軟了七分,欲要上前,不想腰間一麻,竟被谷萍兒制住了“氣戶”穴,谷縝大怒,側目一瞧,卻見谷萍兒神色凄楚,目光落向別處。

白湘瑤瞧得分明,眼珠一轉,溫言道:“妙妙,你不舒服么?”施妙妙見問,收拾心情,搖頭道:“我很好啊?!卑紫娆幮Φ溃骸皼]事就好,是了,你是東島四尊之一,地位勝過我和萍兒,這里的事還是你來做主。”

施妙妙道:“夫人言重了,妙妙年紀小,見識又淺,位列四尊已是勉強。凡事還是夫人決斷為好?!卑紫娆巼@道:“妙妙,你不是為難我么?我和這小子一直不對,我若捉他,別人會疑心我懷有私念,萍兒又不懂事,如何處置縝兒,我還真沒法子……”

谷縝大怒,心想好個賊婆娘,拐彎抹角地逼妙妙抓我。他冷笑一聲,大聲說:“白湘瑤,你不要鬼話連篇,落到你母女手里算我倒霉。施姑娘,你也不要客氣,要打要殺,谷某人一根眉毛都不會皺的?!笔┟蠲盥牭梅夹囊煌?,心想:“他竟叫我施姑娘?”

谷萍兒心中一急,叫道:“這可不成,縝哥哥說什么也是重犯,須得爹爹親自審理,妙妙姐,你說是不是?”

施妙妙低下了頭,輕聲說道:“萍兒說得是,無論他犯下何種罪孽,也須由島王做主?!卑紫娆庉p輕搖頭,神色一黯。施妙妙忍不住問:“夫人怎么了?”白湘瑤苦笑道:“我只是為神通難過,他只有這個兒子,雖然不肖,但若由他親手處置,真是情何以堪?”

施妙妙尚未接口,谷萍兒已笑道:“媽,你這樣說,就該替哥哥多說幾句好話,叫爹爹不要重重罰他?!卑紫娆幟腿惶ь^,盯著女兒,目中閃過一道銳芒,但只一瞬,又淡淡笑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怎能干預島務?神通自有決斷?!惫绕純旱溃骸凹热坏杂袥Q斷,那么見了爹爹再說不遲?!?/p>

母女倆含笑對視,白湘瑤忽地軟語道:“萍兒,幾天不見,你的嘴巴越發(fā)伶俐了?!惫绕純盒Φ溃骸笆茄剑液么跻彩悄呐畠?,若沒幾分口才,媽豈不是白生我了?”白湘瑤一呆,舉手掩口,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谷萍兒也笑,母女二人遙遙相對,恰似競媚斗妍,谷縝不覺暗罵:“真是龍生龍,鳳生鳳,狐貍精生了狐貍精?!?/p>

白湘瑤笑了一會兒,桃頰蘊紅,美眸流光,連連擺手道:“哎呀呀,不與你這丫頭胡纏了,咱們歇一陣,再去找你爹爹。”揀塊大石冉冉坐下,其他三人也各懷心事,坐了下來。

谷萍兒又問:“爹爹去哪兒了?”白湘瑤道:“我也不知,左飛卿輕功絕倫,人又滑頭,或許向西,或許向南,神通一時未必抓得到他。神通說了,我們尋不著他,就先回東島?!?/p>

娘兒倆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不住,谷縝與施妙妙卻均是目光飄忽,偶爾四目相對,也是一觸即分。谷縝冷靜下來,有心解釋,但見施妙妙神色冷漠,心也隨之冷了大半,唯有暗嘆:“傻魚兒心里恨死我了。也怪我太過藐睨世俗,舉止不常,惹來許多非議。施浩然這老頭兒又過于端方,將女兒調(diào)教得如同道學先生。唉,莫不是月下老兒喝醉了酒,系錯了紅繩?要不然,我怎么會喜歡這只傻魚?”

他胸中愛恨交織,忍不住狠狠瞪了施妙妙一眼,施妙妙瞧見,大為惱怒,心想:“這個不要臉的壞東西,還敢瞪我?哼,我就不能瞪你嗎?”想著也瞪了回去,兩人目光相逼,僵持了一陣工夫。谷縝不知為何,面對施妙妙,怒氣總是無法持久,怒氣一去,愛意涌起,擠眉弄眼,連做幾個滑稽怪相。施妙妙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啐了一口,惹得白湘瑤母女雙雙側目。施妙妙急忙端正容色,故作矜持。谷萍兒卻料到其中故事,暗自作惱,輕輕冷哼一聲。

白湘瑤微微一笑,忽道:“萍兒,你什么時候養(yǎng)貓了?”谷萍兒道:“這本是葉叔叔一名屬下的,可它一見我就很親近,葉叔叔說我與它有緣,就送給我啦!”白湘瑤哦了一聲,說道:“聽說西城地母養(yǎng)了一只波斯貓,名叫北落師門,壽命極長,神奇無比,這貓兒看來倒有幾分相似?!?/p>

谷萍兒一陣嬌笑,說道:“那是地母娘娘的寶貝,怎么會落到我這里?我給它取名粉獅子,您說好不好?”白湘瑤道:“它若是凡貓,這名字卻也配得上?!惫绕純好蜃煲恍Γ瑩嶂秦垉侯i毛,眼神甚是憐惜。

白湘瑤又笑了笑,說道:“抱來給我瞧瞧!”谷萍兒欲要上前,但瞧谷縝一眼,忽生遲疑。白湘瑤笑道:“你怕他跑了么?別怕,他逃得過我娘兒倆,也逃不過妙妙的千鱗。”說著看了施妙妙一眼,施妙妙遲疑一下,點頭道:“那是當然?!?/p>

谷縝深知白湘瑤時時挑撥,要讓施妙妙與自己情人相殘,她好坐看笑話。谷縝恨得牙癢,卻不敢當真妄動,生恐施妙妙一時沖動,真將自己射成篩子。

谷萍兒放下心來,笑吟吟地將貓抱去,白湘瑤接過,輕輕撫弄片時,起身笑道:“走吧!”竟沒有將貓還回的意思。

谷萍兒臉色微變,叫道:“媽,你,你……”白湘瑤笑道:“我怎么?還不帶縝哥兒上路?”谷萍兒跌足道:“媽……”白湘瑤臉一沉,冷冷道:“你不聽我話?”說著拇指、食指按在貓兒頸上。知女者莫若母,谷萍兒自幼便愛小貓小狗,倘若貓狗不慎夭亡,必然哭得死去活來,白湘瑤見她喜愛這只波斯貓,故意騙來挾制于她,逼她不敢輕易放走谷縝。

谷萍兒深知乃母之風,心中為難極了,一邊是心愛寵物,一邊卻是心愛男子,一時呆在當?shù)兀廴汉龅丶t了,忽聽谷縝哈哈一笑,起身道:“上路就上路,臭婆娘,怕你我就是你養(yǎng)的!”

白湘瑤聽慣了他這套說辭,一笑了之,施妙妙卻憤憤不平,喝道:“谷縝,你太無禮……”谷縝道:“你倒說說,我怎么無禮了?”施妙妙道:“常言道;‘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就因為你平時小節(jié)不修,不敬長輩,愛討口舌便宜,以至于乖戾無道,犯下大錯……”想到傷心處,眉眼泛紅,嗓子不覺哽咽了。谷縝皺眉望她,心中暗罵:“這只傻魚兒,將來落到我的手心里,先打你一頓板子?!痹偾瓢紫娆幒ψ⒁?,心中更怒,哼了一聲,甩手就走。

四人步行出山,遙見前方車馬,兩名東島弟子迎上來,眼見不但找到谷萍兒,更捉到谷縝,不由得皆大歡喜。谷萍兒說:“大伙兒都坐車么?哥哥怎么辦?”白湘瑤笑道:“他也坐車,但須有些防備。”從袖里取出一團小指粗細的透明繩索,“這小子善會開鎖,尋常鎖具困不住他,這根‘玉蛟索’相傳是用蛟筋煉制,寶刀莫傷,妙妙,你看是否捆他一捆?”

施妙妙若答不,無疑自承對谷縝余情未斷;若答是,心中又覺不忍。正躊躇,谷萍兒已笑道:“還是我來捆吧。”

“不成!”白湘瑤搖頭道:“這人狡猾萬端,你心腸太軟,最好離他遠些?!惫绕純赫鰦?,忽見白湘瑤目射寒光,又捏“粉獅子”的脖子,頓時氣勢一餒,噘嘴不樂。

施妙妙稍一遲疑,接過蛟索。谷縝伸手笑道:“施大小姐,請了?!笔┟蠲盥牫鏊爸S語氣,心如刀割,咬牙將他雙手縛上。正在施為,忽聽谷縝在耳邊低聲道:“捆得好,憑這捆人的本事,可以去獄島當島主夫人了?!笔┟蠲钚闹斜揪筒话?,聽了這話,不安化為怒氣,狠狠收緊蛟索,打上死結,痛得谷縝齜牙咧嘴,牙縫里咝咝直冒冷氣。

馬車啟程,一路上谷萍兒笑瞇瞇地纏著谷縝說話,谷縝有一句無一句,隨口應答。施妙妙縮在車廂一角,雙手抱膝,心中其亂如絲,不敢正眼去瞧谷縝,偶爾看他手腳束縛,又覺亦悲亦憂,心想:“我方才弄痛他了么?唉,這樣捆久了,會不會傷了手腳?”想著忐忑不已,漸至于深深后悔。

行了一程,白湘瑤叫停道:“天色已晚,且在鎮(zhèn)上歇腳?!北娙讼萝嚕瓤b手足被縛,行動不便,全靠兩名東島弟子抬出,口中笑道:“‘坐轎舒服抬轎苦’,有勞二位師兄了?!币贿呎f,一邊下墜扭動,以增添自身分量。

客棧內(nèi)客人不少,乍見三位絕色女子倘徉入棧,無不眼前一亮,又見抬進一個人,更覺十分驚奇。棧中伙計著意巴結,騰出一張空桌。谷縝落座,大聲叫道:“伙計點菜。”

白湘瑤知他又有名堂,微微一笑,并不打斷。店伙計欺他囚徒身份,假裝沒有聽見,徑向三女點頭哈腰,谷縝怒道:“我把你這狗伙計的招風耳撕了下酒,爺爺叫你,沒聽見么?”店伙計大怒,正要反唇回罵,谷萍兒卻笑道:“罷了,他要點菜,你由得他就是……”

店伙計無奈,只得轉過身來,賠笑道:“客官點什么?”谷縝道:“只怕爺爺要的你這里沒有!”店伙計道:“絕無此理,本店的酒菜百里聞名。”

“好!”谷縝大聲說道,“那就先來個‘六月飛雪’?!钡昊镉嫻值溃骸斑@是什么菜?”谷縝道:“這還不懂?就是將六月下的雪化做一杯冰水,給爺爺消消暑熱?!钡昊镉嬞r笑道:“爺爺糊弄小的,六月里哪能下雪?”谷縝道:“竇娥含冤,六月飛雪,你沒聽說過?”店伙計耐著性子道:“戲本上的勾當,豈能當真……”

谷縝呸了一聲,罵道:“做不出來就拉倒,哪來這許多廢話?什么百里聞名,百里臭名還差不多?!钡昊镉嬇瓨O,若非瞧三位佳人的薄面,早已一巴掌扇了過去,當下憋紫了臉,忍氣吞聲道:“是、是,爺爺明斷,這個……這個小店確實做不出來?!?/p>

“知錯就好?!惫瓤b又說,“既無‘六月飛雪’,那就來個‘人間三毒’?!钡昊镉嬄牭靡淮簦@名兒不止未曾聽過,還取得十分兇險,不由呆呆道:“什么三毒?”谷縝笑道:“沒聽說過嗎?有道是‘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般皆由可,最毒婦人心’。故而,這人間三毒乃是三道菜,第一是烏雞燉青蛇,第二是紅油炸馬蜂,第三則是清炒婦人心?!?/p>

店伙計聽得臉色發(fā)白,青蛇、馬蜂倒還罷了,比起“婦人心”,這兩樣均是不算什么,忙笑道:“爺爺取笑了,小的就是拼死也會給你捉蛇取蜂。至于這‘婦人心’嘛,怎么取得?殺人償命,爺爺不是要了小人的命么?”

谷縝笑罵道:“不知變通的蠢材,你就不能用豬心、狗心么,反正也差不多。嗯,記住了,無論豬心、狗心,都需三顆,少一顆都不行?!?/p>

他不住含沙射影,白湘瑤聽得面色陰沉,谷萍兒心懷鬼胎,抿嘴不語,唯獨施妙妙性急,拍桌叫道:“壞東西,你沒個完么?”谷縝道:“我自點菜吃飯,關你什么事?”施妙妙瞪他一眼,罵道:“雞腸小肚的臭賊?!惫瓤b道:“我雞腸小肚,總比有的人狼心狗肺的強?!笔┟蠲钆溃骸澳阌至R人?”谷縝笑道:“我罵狼、罵狗,就不罵人。”

施妙妙忽地出手,一個耳光打得他翻倒在地,口角流血,谷縝反而哈哈大笑,連道:“打得好,打得好……”施妙妙一掌打過,忽地悔從中來,望著谷縝眼眶一熱,流淚罵道:“壞東西……你……你不得好死……”罵完忍耐不住,以手掩口,沖出棧門去了。

棧內(nèi)客人見此情形,無不議論紛紛。谷萍兒扶起谷縝,見他左頰高腫,心中大痛,暗罵了施妙妙兩句,取手絹給他拭去嘴角血跡。白湘瑤笑了笑,說道:“伙計,這位客官頭腦不清,他點的菜不要了,你揀店內(nèi)拿手的做幾樣,能下飯就好?!钡昊镉嬊笾坏茫B連稱是。

施妙妙一去,谷縝也沒了笑意,沉著臉一言不發(fā)。這時忽聽棧外轱轆聲響,跟著一陣笑語,走進一群人來,為首的公子青衫飄飄,豐神雋朗,見了谷縝,臉色微變。谷縝卻是眼前一亮,笑著招呼:“沈兄好啊!”

來人正是沈秀,他見谷縝雙手被縛,又與兩位明艷女子同坐,心中驚疑,笑道:“谷少主好?!惫瓤b眼利,又瞧見沈秀身后之人,笑道:“周老爺,多日不見,甚念,甚念?!敝茏嬷兞⒃谏蛐闵砗螅愣汩W閃,誰想谷縝眼賊,仍是瞧見自己,頓時羞憤難當,呸道:“念你娘的屁。”

谷縝心想:“這周祖謨竟是沈秀的手下,他前往東瀛購買鳥銃,大約也是沈秀的主意,無怪我總覺此事不似沈瘸子的作為。周祖謨口中的‘沈先生’,自然也是小瘸子了。是了,東瀛鳥銃,制藝甚精,射擊頗準,勝過中華土產(chǎn),日本五兩一支,轉賣到中土,能賣到二十兩以上,縱有風險,余羨卻很可觀?!彼m在難中,仍然不忘算計,心念數(shù)轉,忽見沈秀拄著拐杖,一步一縱,坐到一張桌邊,同行五人也占了兩桌。沈秀目光陰冷,不時掃視這邊。

菜已將上,谷縝無法動筷,谷萍兒便將菜肴盛在碗中,一口口喂他進食,沈秀忽地笑道:“谷兄好福氣,無論走到哪兒,均有佳人相伴。”言下頗有些酸溜溜的意思。谷縝笑而不答,谷萍兒卻低聲道:“你認識這人么?他的眼神可真討厭?!惫瓤b轉眼望去,只見沈秀一雙眼直在白湘瑤與谷萍兒身上游移,心想這小瘸子不改本性,便低聲說道:“這人不是好貨,須得嚴加提防?!?/p>

谷萍兒眼珠一轉,笑道:“我去去就來?!鞭D身入了棧內(nèi),半晌才出,又喂谷縝進食。谷縝正覺奇怪,忽見沈秀等人所要的酒菜端了上來,想是路途困頓,腹內(nèi)饑餓,一時只聽稀里呼啦飲食之聲。

吃不多時,忽聽一人皺眉按腹,低聲呻吟。周祖謨道:“老錢,你怎么了……”話未說完,便覺一股濁氣在腹內(nèi)游走,周祖謨急運內(nèi)勁彈壓,誰知越壓越痛,轉眼一瞧,同桌之人無不蹙眉抿嘴,神色怪異。忽地有人起身叫道:“伙計,茅房何在?”伙計一愣,指明方位,剎那間,數(shù)道人影破空而出,沈秀雖然瘸了一足,仍是翩若寒鴉,矯若水蛇,一瘸一拐搶在眾人之前,扎入茅房,“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眾人氣急敗壞,可又不敢與首領爭先,有的急往棧外覓地方便,內(nèi)功稍差的屎尿齊滾,當場不恭起來??蜅?nèi)臭氣熏天,眾食客食欲大減,紛紛叫罵不已。這些人雖然都是蠻橫之輩,此時忙于內(nèi)務,耳聽罵聲,也無暇理會。

谷縝瞧得心動,忽笑道:“是‘五谷通明散’?”谷萍兒點頭微笑。谷縝道:“用了多少?”谷萍兒道:“半瓶!”谷縝倒抽一口涼氣,失聲道:“好丫頭,真有你的?!?/p>

“五谷通明散”本是東島秘藥,服食者非得瀉足三日三夜,將體內(nèi)的五谷濁氣瀉盡,而后吞津服氣,飽填以先天真元,從而達到辟谷養(yǎng)氣的境界。說來本是良藥,只是藥性稍嫌霸道,服食分量太多,又無相應內(nèi)功輔佐,勢必大瀉特瀉,直至渾身虛脫。

客棧里齷齪不堪,白湘瑤好潔,露出幾分嫌惡,向掌柜要了兩間上房,自去歇息。谷縝與兩名東島弟子同處一室,谷縝有意不叫二人安生,一會兒嚷著方便,一會兒又要水喝,折騰得兩名弟子叫苦不迭,后來索性再不管他,大被捂頭,只顧睡覺。

谷縝自覺無趣,蜷在床上睡了一陣,忽覺有人解開手腳束縛,他渾渾噩噩,不及睜眼,脫口便道:“妙妙?”張眼一瞧,谷萍兒神色凄楚,呆呆望著自己。

谷縝心中失望,嘆道:“是你?”谷萍兒幾乎流下淚來,別過頭去,忍了半晌,才恨恨道:“你……你做夢也想著她?”谷縝沉默不語。谷萍兒又道:“可她只知道打你罵你,卻不會來救你?!焙鲆姽瓤b雙目瞪圓,額上青筋暴出,心知自己說中了他心底的痛處,不覺緘口,默默解開“玉蛟筋”。谷縝也不做聲,轉眼望去,兩名弟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谷萍兒嘆道:“我點了他們的穴道?!?/p>

谷縝點點頭,步出門外,谷萍兒跟隨在后,懷里抱著的波斯貓,也是她設法從母親那兒偷來的。白湘瑤人雖多詐,卻無武功,谷萍兒明里不好違背她,暗里使些手腳卻也不難。

谷縝出了客棧,走了一程,見谷萍兒始終跟著,不由皺眉道:“你跟著我做什么?”谷萍兒偷瞧他一眼,低聲說道:“我放了你,回去必受責罰?!惫瓤b見她神情凄婉,心中又氣又憐,哼了一聲,方要舉步,忽見銀光閃動,施妙妙從天飄落,美目晶瑩閃亮,盯著二人十分驚疑。

對視半晌,施妙妙緩緩道:“你們上哪兒去?”谷縝笑道:“哪兒去不得?”施妙妙皺了皺眉,澀聲道:“谷縝,你真想躲躲藏藏過一輩子?”谷縝笑道:“你要捉我回去?”施妙妙望著谷縝,依稀由那眉眼笑容,想見往日的種種溫存,人雖如是,情已非昨,想到這兒,咬牙道:“不錯,有我在,你休想跨出半步?!?/p>

谷萍兒微微色變,谷縝卻笑了笑,大聲道:“一。”舉起右腳,大大跨出一步。

“叮!”金芒藍電相交,跌在谷縝腳前,卻是一枚銀鱗、一枚尖錐。谷縝望著銀鱗,怔怔出神,忽聽施妙妙顫聲道:“萍兒,你別逼我用‘千鱗’,你的‘無相錐’只有三分火候,敵不過我的。”

谷萍兒咬了咬嘴唇,大聲道:“敵不過又怎樣,總之……你要傷他,就先殺我……”施妙妙呆呆望她,心生異樣,怔怔說道:“萍兒,你忘了么?他當年怎么害你……”谷萍兒捂耳道:“我不聽,我不聽?!笔┟蠲钣挠恼f道:“萍兒,你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住了?!?/p>

谷萍兒兩眼一閉,流下兩行淚水,施妙妙也覺鼻酸,忽聽谷縝說道:“施妙妙,你真要殺我?”施妙妙咬了咬牙,澀聲道:“你不逃走,我便饒你?!惫瓤b哈哈大笑,又跨一步,施妙妙怒道:“壞東西,你不要命了?”谷縝一笑,再跨一步。施妙妙盯著谷縝,心跳如雷,只覺谷縝武功雖低,壓迫之力尤勝絕代高手,不自禁攥住一只銀鯉,秀目瞪圓,厲聲道:“你再進一步,我真不客氣了。”

谷縝深知施妙妙如箭在弦,再若侵逼,她勢必出手。想到這里,他不覺心灰意冷,心想:“我一心洗脫冤情,還不是為了這只傻魚兒?若不然,我何不遠涉九譯絕域,終生不返中土?我是寧可死了,也不愿她恨我怨我,可她偏偏如此絕情,也罷,我教你親手殺我,讓你后悔一輩子……”想著微微咬牙,第三步便要跨出,忽覺腰間一麻,這一步再也跨不出去,只聽谷萍兒嘻嘻笑道:“妙妙姐,你的‘千鱗’固然厲害,這徒手功夫卻不知如何?萍兒倒想討教幾招?!笔┟蠲钜姽绕純褐谱」瓤b,暗暗松了一口氣,皺眉問道:“若我勝了呢?”谷萍兒道:“你勝了,我們乖乖回去,我勝了,你須得放了哥哥。”

施妙妙只覺酸氣沖鼻,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心道:“萍兒你也來氣我。我又何嘗不想放他?若我死了,就能洗刷他的罪孽,我……我寧可死了的好?!毕氲竭@兒,她沉默時許,說道,“好,我不用‘千鱗’?!?/p>

谷萍兒道:“我也不用‘無相錐’?!睆难g取出一個鹿皮囊,丟在一邊,又將谷縝扶到一邊坐下,將波斯貓放在他膝上,深深看他一眼,徐徐起身,轉眼望去。施妙妙已將竹籃擱在一邊,悄然佇立。

谷萍兒輕喝一聲,使出“千浪千疊手”,雙手如波浪起伏,揮灑而出,施妙妙不敢大意,應以本門“指南拳”。

“千浪千疊手”招式幻妙,講究心勁相疊,雙手看似各自攻敵,實則互相牽引激發(fā)。比方說左手出招,招式才出,右手勁力已然疊加其上,右手勁力方出,左手又生新勁,故而勁力相疊,相生不窮,練到絕頂處,直如驚濤千疊,后勁無窮。

“指南拳”卻不同,直來直去,鮮有機巧,但拳隨身轉,招招不離對手周身五處要穴,攻敵所必救,有如磁針指南一般。

谷萍兒雖得谷神通親授武技,可是火候未足,施妙妙自幼習武,“北極天磁功”已有相當根底,出手勁與意會,意與神合。谷萍兒連變五六種絕學,離奇變幻,固然叫人目不暇接,施妙妙只以一路“指南拳”應對,卻始終不落下風。斗了七十余招,施妙妙出手神完氣足,谷萍兒卻顯出修為不足的弊端,嬌喘微微,香汗淋漓。施妙妙不忍逼她太甚,揚聲道:“萍兒,你認輸吧?!?/p>

谷萍兒咯咯一笑,跳開數(shù)尺笑道:“妙妙姐,你好狠心,非贏我不可嗎?”施妙妙苦笑道:“那么你呢,又何苦定要幫他?”谷萍兒輕哼一聲,將手一招,看似將要拍出,袖中忽地光芒一閃,射出點點寒星。

谷萍兒自知比拼暗器,絕非‘千鱗’之敵,故而以比拼徒手功夫為名,騙得施妙妙放下銀鯉,她卻偷偷藏了幾枚無相錐,斗到緊要關頭突然發(fā)難。這一招十分陰毒,如非強仇大恨不能施為。谷萍兒也是愛極生妒,又百計周護谷縝,狠起心腸,欲置施妙妙于死地,至于以后谷縝如何怨怪,那也顧不得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暗器得手,施妙妙身形忽轉,身披銀綃褪到手心,輕輕一揮,幾點寒星悄然隱沒。施妙妙又將銀綃一展,幾枚鋼錐貼在綃上,藍汪汪的精芒逼人。

這銀綃叫做“軟金紗”,本是千鱗一脈自古相傳的寶物,織紗的絲線并非蠶絲綿線,而是由一種奇特精金中抽煉而出,織成后刀槍莫入,只需貫注“北極天磁功”,便能生出莫大磁力,專收各種微小暗器。

“軟金紗”施妙妙極少運用,谷萍兒只有耳聞,突然遇上,大感錯愕。施妙妙見她用出這等毒招,心中氣惱,方要出口斥罵,忽見谷萍兒臉色發(fā)白,口唇顫抖,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施妙妙見她哭得真切,也被牽動柔腸,不覺恨意煙消,憐意大起,抖落鋼錐,上前撫著她背,柔聲道:“萍兒,姐姐知道你心軟,以德報怨,可他罪孽太深……”說著傷感不勝,正想扶起谷萍兒,不料腰脅一麻,身子忽地僵直,施妙妙吃了一驚,卻見谷萍兒抬起頭來,臉上淚珠宛然,笑嘻嘻說道:“我就知道,妙妙姐你心腸最好,也最好騙?!笔┟蠲钆溃骸澳恪阊b哭?”

谷萍兒冷笑道:“為救哥哥,我什么也肯做,我且守著你,待哥哥去遠了再放你?!笔┟蠲钔袂椋龅厣鲆粋€從未有過的念頭:這谷萍兒對谷縝的情感,分明超過了兄妹之情,成了別樣情愫。

念頭一起,施妙妙出了一身冷汗,忙將這念頭按捺下去。然而越是克制,這念頭越發(fā)強烈,她細細回想,這一路走來,谷萍兒眉梢眼角,無不流露出對谷縝的愛慕之情,只是自己囿于兄妹倫理,縱然覺察,也不愿深思。

她越想越驚,瞪著谷萍兒道:“你……你……”谷萍兒笑道:“我怎么?好了,我先放了哥哥,再與你說話兒?!睂⑹┟蠲顠镀穑v回安置谷縝的地方,這一瞧,谷萍兒忽地失聲驚呼。施妙妙應聲望去,只見地上空空,谷縝也好,粉獅子也罷,均已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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